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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派炼气士认为,人的语言本身也是具有力量的,这被称为“谶”,民间俗谓“一语成谶”,就是指偶然的、无心的话,竟然象具有道法一般,很快变成为现实。我没想到,彻辅真的一语成谶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有一座高大的建筑出现在地平线上。
和上次见到的那一片虚幻的建筑群很类似,但似乎又有所不同,仍然是模糊的、扭曲的,但距离却拉近到目测不足五里。彻辅欢叫一声,一抖马缰,直向那建筑冲去。我一把没能拉住他,只好在后面紧紧追赶。
我们的马本是驾车的驷马,并非乘骑之马,鞍辔不全,而且经过长途跋涉,又行进在沙地中,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虽然只有五里地,却也跑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终于来到那建筑前面。
怎么,不再可望而不可及吗?难道这是真的建筑,而不是蜃怪所喷吐的云雾吗?不对,若蜃怪所喷吐的云雾真的永远可望而不可及,他又如何“诱人而食之”?然而,荒漠中别说人了,连活物也极难见到,若蜃怪真的以人为食,它不早就饿死了吗?
那座建筑逐渐从薄雾中现出了形状,那是一座石砌的建筑,上下两层,是典型的西方建筑样式,大门半敞着,里面昏黑阴森,似乎窗户太少,炽热的阳光也很难照射进去似的。彻辅催马冲近,同时大声问道:“请问,有人吗?”
“咴~~”的一声,那马突然长嘶一声,前蹄直立起来,险些把彻辅掀下地来。“怎么了?”彻辅努力控住马头,但马却只是原地打转,再也不肯前进。这时候,我已经赶到了彻辅的身边,我胯下的马也停住了脚步。
这一情况使我戒心顿生。“辅,你不觉得有些奇怪的味道吗?”我提醒彻辅,刚才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现在这腥味越来越浓了。“难道,”彻辅的神情变得格外凝重,上下打量着这座建筑,“真的是蜃怪所化吗?”
究竟是否存在着蜃怪这种似乎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它究竟是怎样的?没有人知道。但这更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翻身跳下马来,拔出了腰间的铁剑:“待我刺这墙壁一剑,看是如何。”“师父小心,”彻辅也跳下马,手执武器,在我身后紧张地卫护着。
一剑劈向石墙,碎石纷飞,就手感确实是石头,既不是什么蜃怪的血肉,也不是它所喷吐出来的虚幻的雾。“也许是一座古老的废宅,”彻辅似乎有些放下了心,“里面有死尸,所以马会害怕。”我瞥了他一眼:“这可是用来驾车、上过阵的驷马呀,怎么会害怕死尸?”“蜃怪之说,荒诞不经,”彻辅听了我的话,又紧张起来了,“但看样子,里面不是有猛兽,就是有怪物!”
“你并没见过蜃怪啊,”我提醒他,“你怎知蜃怪之血肉,不坚如铁石,刺上去就象刺到石墙一样?还是不要鲁莽从事,尽快离开……”然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变故就发生了……
作者按:
本想构造以中国文化为背景的完全虚拟世界的,但逐渐发现,人世倒好虚构,宇宙体系却难再造。造得过于笼统吧,实在无法体现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造得相对复杂吧,编出一大堆虚假的名词来,就足以把读者搞到头晕眼花。因此,在虚构了“狼矢”二十余章以后,终于决定宇宙体系照搬古书了。四方、四灵、二十八宿、三垣,等等,也都是真正中国上古宇宙体系的组成部分。
第一部,历劫在心第六十章动
更新时间:2008…6…2410:45:46本章字数:4433
史载:檀王二十一年秋九月,南极雷动,天西南坼。
我们就站在那座神秘的建筑前面,侧对着黑洞洞的大门,正打算离开,突然马匹嘶叫一声,掉头就跑。不仅仅是我们的坐骑,连驮着干粮的那两匹马,也发疯一样远远离开。这几个畜牲,刚才还有气无力地不肯快跑,现在哪里来的这种精力?!
我和彻辅追出了十数步,就知道根本于事无补了。我们瘫软在沙地上,浑身的骨节象要散开一样,而心情更是仿佛沉入了谷底。“这……没有办法……”彻辅哭丧着脸,“连马也没有了,难道我们就要这样死在荒漠中吗?”
“若注定必死,有马也是逃不了的,”我安慰他,“若上天尚肯眷顾,总会有一线生机。”说着,回过头来望着那座神秘的建筑,淡淡地笑道:“似乎……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希望里面有可以帮助我们前进的事物吧。”
我拉着彻辅站起身来,警惕地慢慢向那座建筑走去。“我把火石都留在马背上了,”彻辅似乎并未能因为我的话而振作起来,“里面漆黑一片,就算有什么事物,我们也很难发现呀。”我笑着瞥他一眼:“就算把火石留在身边,沙漠中没有植物,找不到干柴,你又能引燃什么东西?”
“起码咱们还有衣服……”还好,看起来这小子虽然绝望、惊恐,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我们各挺着铁剑,并排走到那座建筑前面。我伸手推开半掩的房门,腥气越发的重了。“我先进去,你在后面保护我。”这样说着,我大着胆子,慢慢迈进建筑里去。
这是一座纯粹的石制建筑,连地上都铺着方石,但也许是风沙的侵蚀,也许是年代久远,到处高低坑洼不平。刚进去的时候,还有阳光从门口照入,勉强可以看清四周的情况。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厅堂,没有任何装饰和家具,左右两边有一扇木门——和大门一样,都虚掩着——厅堂的尽头却是一道蜿蜒向上的石阶。
我转过身,用目光询问彻辅。彻辅舔着干裂的嘴唇:“弟、弟子不知……师父决定先往哪里走吧。”我点点头,大步向那石阶走去。
这个时候,四周已经很昏暗了,才走上七八级石阶,双目已经难以视物,连上阶都要靠脚尖的触觉。我正在犹豫,突然想到一个妙计,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方丝绢来并且打开。五方神器就都安然平躺在丝绢里,其中只有有圭在散发着淡淡的黄光。虽然这光非常微薄,但总比漆黑一片要好啊。
我把其余四方神器重新包好,藏入怀中,然后右手持剑,左手高举有圭,慢慢向石阶上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产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地方,我很久以前似乎来到过的……
石阶上面,似乎又是一个大厅,但四周昏濛一片,看不清究竟有多大。摸索着慢慢向前走去,终于摸到了墙壁,靠着墙壁慢慢移动,脚下却碰不到别的什么东西。黑暗是很令人恐惧的,如果不是有圭的黄光存在——其实靠它也看不清什么东西,那只是心灵的一种慰藉罢了——几乎要疑心自己置身在梦魇里。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喀”的一声,一道猛烈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晃得我两眼一花,刹那间仍然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听到彻辅的欢呼,定神望去,只见他站在墙边,身侧的墙上开了一个大洞——那象是扇窗户。
“这里有窗户的呀!”彻辅欢叫道,“只是都是无孔的死窗,并且都关闭了。”说着话,他游目四顾,看到一扇窗户就冲过去,用铁剑把它劈开。厅中的光线越发强烈了,恐惧随着黑暗的逐渐消逝而终于飘散无踪。我仔细观察这个大厅,和楼下一样,也没有任何装饰与家具,一侧是上来的石阶,一侧多窗,左右两侧却各有一扇半掩的门户,和楼下一样。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是强烈,我一定曾经来过这个地方。我仔细回忆着,有什么建筑是通体石制的,并且毫无家具与装饰?不,我以前来到的时候,这里或许还有一些装饰和家具,那么它……
在脑海里添加上家具以后,一个模糊的印象逐渐成形。我悚然一惊,想了起来,后背的冷汗不由涔涔而下!
是的,这确实是我熟悉的地方,世界上如此大型的石制建筑,只有两处,一是王京的彤宫,一是彭国的石宫。彤宫我没有去过,石宫却是彭先君涵公在位时,用淄城附近山中盛产的一种坚固的白石修建的,广五百丈,当时我还是个孩子,常去父亲监督的工地上玩。我记得很清楚,父亲曾经因为我拿着小刀在石头上刻字而责打过我。孩子总有一种叛逆心理,你越是责打,我越要犯错,当时我曾悄悄地在已经筑好的大门旁一个角落里,刻下过自己的名字。
是的,就是这个建筑,这正是石宫的主体建筑,从它还是图样的时候,我就见到过。彻辅大概因为我的面色非常难看,而惊愕地望着我。我不在意他的眼神,迈开大步向楼下走去直冲到门边,蹲下身来,寻找刻字的部位。长年侵蚀,石墙已经斑驳损朽了,早看不清我的名字,但可以明显辨认出曾经刻过字的痕迹。
这真的是石宫吗?它怎么会到大荒之野中来的?它怎么会朽败成这样?难道,这又是一个虚幻的未来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苦苦地思索着。彻辅来到我的身边,关切地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我摆摆手,示意彻辅安静一会儿。我是又堕入了虚幻中吗?怎么丝毫也没有征兆?这时候,突然想起在寒所祈祷的梦中,燃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河是阴阳的分界,你既然已经坠入河中,怎样证明自己还活着呢……下愚五千万天地十万万万缤纷世界,表里、昨今、反正……表里是宇,昨今是宙,而反正就是阴阳。阴阳的分界,就是反正的分界,你在阴阳的边界上徘徊,在反正中游荡,自己还不知道啊!”
虚幻,和真实,真的有所区别吗?有无限关联相牵的这两个世界,仿佛真实的自己与镜中的自己,是这样想像,又相隔遥远。有无,故有有,有虚幻,才有真实,反之亦然,既然如此,抛弃了虚幻,真实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
千年以后,沧海桑田,彭国会变成一片沙漠吗?石宫会毁败腐朽,变成现在所见到的这个样子吗?如果那样的话,它不过是未来的真实的反映,而未来的真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正是虚幻的吗?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