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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野利燕穿过回廊,远远看见野利显淳与一红衣女子并肩站在后院的凉亭里。野利燕高声唤着跑过去,红衣女子闻声回过头来。雁影足下一顿,这才明了原来她初来那日见过的绿衣女子便是明秀公主。野利显淳与她比肩而立,此时也转身望向她们。雁影想起晨起的窘况,再见野利显淳自然有些不自在,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况且明秀公主已看到她,更加不能视为不见,只好敛衽行了一礼。
明秀今天身着一件绛色的缂丝夹袍,领口袖口上用金丝滚了一圈祥云纹,外罩一件紫貂滚边小羊皮褙子,足蹬鹿皮皂靴,明媚靓丽,英姿飒飒。她身侧的野利显淳一身紫色衣袍,头戴金帖起云镂冠,腰系包银玉束带。胸前以银色丝线浮绣大鹏展翅,襟边饰盘球子花縼,气势卓然,英武轩昂。这一路上他只着黑色衣袍,材质虽然不菲却从无华饰,此时这一身袍服配饰,质地华丽,纹样精美,正是西夏朝臣的装束。
西夏服饰等级分明,严格限定皇家、贵族与平民的区别,官员服紫菲,百姓服青绿,以服饰颜色区分官与民、贵与贱。想来是他今日入朝面圣,又随同公主一起回府邸,还不及换下的官服。身着朝服的他与遇劫那夜狠戾冷酷截然不同,在阳光下的他器宇轩昂,英俊得令人目眩。他与明秀比肩而立,男子英俊耀眼,女子娇媚动人;紫衣英武,红裳明艳,画面极抢眼,使得满园景色和身后的天高云淡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为凸显她眼前的这一对璧人。
明秀公主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微笑着对野利显淳道:“以前从汉人的书里看过一些形容女子容貌的诗句,总以为是那些酸儒胡乱编造夸大其词,想那山水花草本是天地精华凝聚,灵秀所积;而丝绸锦缎华丽细腻,凡人怎能相比之;不想今日见到悦宁郡主倒叫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芙蓉如面柳如眉;什么又叫做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如丝绸之光滑。’原来那些诗人所作的并非夸张,凝脂丝绸也不过尔尔了。真真是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
雁影闻言暗暗惊异,这个异族公主对于中原文化了解甚多,只是这样的夸赞之词未免太过。她抬眸看去,明秀的一双眼正看野利显淳,眼神闪亮,不难看出这个明秀公主对身边这个男人的喜欢,转而看向自己的视线中却多了一丝研判。雁影心中豁然明了,看来明秀公主这番言词真心夸赞是假心存醋意才是真。
“公主过奖了,雁影愧不敢当。”她低下头假意羞惭。这个明秀公主跟着显淳回府的动机倒是可以解释为“饮醋”,她似乎是来向自己示威的。雁影又看看野利显淳,他立于明秀身侧,笑意深深,眼中烁光闪闪。
明秀明媚粲然的对显淳一笑,说了一句西夏语。只见野利显淳略一点头,弯唇回了一句,语气熟稔,笑容爽朗炫目。
从两人的互动和眼神交流中不难猜出他们是在谈论自己。虽然他们的语气表情间没有嘲讽与恶意,但是被人当面议论还是让雁影很不自在。野利燕也不时加入他们的交谈,独独她站在他们中间,却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她看着野利燕与明秀公主两个俊俏女子一红一绿一娇一俏,站在俊朗硬挺的野利显淳身边,眼光明媚,笑语盈盈;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那绝美水彩画里忽然滴落的一滴墨点,那样的突兀又碍眼。
他们三人说说笑笑的往野利燕所居的院落行去,雁影缓缓跟在他们后面;见他们三人聊得正热,便悄悄退身回到所居的院落。正巧一个仆妇打扮女子手中端着四样糕点,见她忙屈身行礼。
“见过郡主。这是厨子新做的点心,郡主且尝尝看,味道做得是否地道。若不合意,再叫厨子重做了来。”雁影往她身后桌上一瞧,细瓷的果盘里竟然是芙蓉莲子糕,茯苓糕,桂花酥,杏仁酥,绿豆饼,俱是中原汴京特有的糕饼,不由心下讶然。原本以为西夏人都是过着半野人的生活,原来并非如传闻所言。这里房舍虽然较中原建筑不同,少了雕梁画栋,却是更多了份结实粗犷;西夏的人也不似以前认知里那样粗鄙,言行举止都是尊卑有序,更令他惊讶的是那个明秀公主,不但相貌出众,举止文雅,还能将中原诗词信手拈来。就连现下送来的这些吃食也与中原没什么差别。这几日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对西夏的认知。
那仆妇又道:“一会儿会有裁缝来给郡主量身做冬衣,郡主若还又什么需要可一并告诉老奴。”
“我知道了。”
这时野利燕似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边跑边嚷:“雁影,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我还没跟明秀——噫?这是什么?”野利燕也不在意显边说边走进来,见到桌上的糕点,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嗯——好吃!这就是哥哥请来的汉人厨子做的糕饼吗?早就听说中原的糕饼好吃,今日终于饱了口福。”野利燕说着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唔,好吃。”她左手一块桂花酥,右手一块儿茯苓糕,不停地往嘴里送,不一会儿,几盘小点心就让野利燕吃得没剩下几块。“哎呀,太好吃了,雁影,若不是沾你的光,我恐怕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雁影见她如此率真不拘,不由微微一笑,倒了杯茶端给她。“慢些吃,当心噎着。堂堂将军府的小姐竟然声称自己没吃过点心,若让外人听了去岂不笑话。”
“你那里知道,大哥今儿才刚请了一位汉人厨子进府,专做你们中原的吃食,以往我在府里是吃不到汉人的这些零嘴的。”
雁影闻言一怔。
这时管家领了首饰铺子的掌柜和裁缝来让她挑选首饰为她量身裁衣。她只选了一匹湖绿色的团花缎子做了一件夹袍。野利燕见状,不由分说替她选了绛红色茶花纹云锦与月白色梅纹罗绢做了件大氅与褙子才罢。又有珠宝铺子的掌柜捧了一盒子首饰进来请她挑选。她耐不过野利燕的催促,只从中选了一对红珊瑚坠子。珠宝铺子掌柜以为没有她喜欢的款式,忙道:“夫人怎么只选了怎么只选这么小的个坠子?其他的都不喜欢么?那我让伙计再去店里换些别的款式来您挑?”
“不用劳烦掌柜了。”
“多选几件,不用替大哥省银子……”野利燕在一旁界面道。
雁影摇摇头,“我不常出门,这些东西用不上,放着反倒是浪费。”
“怎会用不到呢?日后会用得上的。”野利燕还想说服她。
雁影对捧上一盘子首饰的掌柜摇摇头。“我自己也带了些首饰,再选也不过是放在妆奁里充数而已。”她本来就不喜簪珠戴翠,又知道西夏服饰制度条律严苛,自己不清楚规矩,怕犯了忌讳,索性不带免了这些麻烦。
“可姑娘也选得太少了,好歹也再选几件,不然将军会怪罪小的怠慢了姑娘。”珠宝铺掌柜哈着腰恳求她。本以为野利将军带回的大宋郡主会是个豪爽的大主家,谁料出手还不如小门小户。这次买卖不赚钱也就罢了,这要是让城里的达官贵人们知道了,还不得认为他铺子里没好货,日后谁还会去光顾他家店啊。
“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跟将军说。”
“要跟我说什么?”野利显淳正好走进来,阳光从他身后敞开的门外照射进来,给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边。紫衣金芒,头上金帖起云镂冠熠熠生辉,脑后乌发垂肩,他带着一身的光芒跨进门槛,仿似天神一般降临于世。
“大哥来得正巧,我正不知怎样劝雁影才好。”野利燕见显淳进来,起身将他拽到桌边指着一桌子的首饰:“这大半天的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多做了两套衣袍,可这些首饰……”说着,她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对红珊瑚耳挂,“只选了这么一对耳坠子,其余的统统不要,我是拿她没辙了。”
显淳弯唇一笑,垂眸瞅了一眼盘中的首饰,抬眼却道:“你还不回房去,明秀还在你房里等着呢,你这个主人到把贵客留在房里自己不见踪影。”
“呀!”野利燕吐了下粉嫩嫩的小舌,“我这不是来找雁影给忘了么,我走啦,走啦……”话音未落,她已跳起来一阵风似的跑了。
显淳失笑的摇摇头,转头看见首饰铺掌柜的还捧着一盘子首饰候在那里,便在一盒子首饰中挑了挑,随手拿起一串珠链看了看,又扔回盘中,对掌柜说:“的确没什么能上眼的东西,回去再挑些好的来,别拿这种下等东西来糊弄人。”掌柜的唯诺着退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调情?无情?
屋子里只剩下野利显淳,雁影忽然觉得局促又尴尬。她尽量不去想之前的事情,坐在妆台前摆弄着一匣子收拾来忽略显淳给她带来的紧张感。
野利显淳也未再说话,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书籍翻看。雁影悄悄打量他,阳光从书案旁敞开的窗扇外探进来,明亮耀眼的光束恰好打在案旁的野利显淳身上。将一身紫色缂丝朝服的野利显淳照耀得愈发耀人眼目。他侧身站在阳光下,英俊的面孔让阳光照得一半明亮一半幽暗,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勾勒出他性格的面部轮廓,低垂着眼的眼睫长而卷翘,因阅读的缘故微微轻颤。
她站在一旁望着野利显淳,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忘记该有的矜持。忽地那两道视线从书页上抬起,与打量他的视线相撞,雁影蓦地一惊,仓皇收回视线,低头摆弄着妆奁里的首饰,掩饰自己的窘意。
野利显淳的眸光定在她身上片刻,缓步踱到她身边,手指在一屉首饰中慢慢滑过,捡出一支白玉梅花簪,捻在指尖看了看,抬手簪在她的发间。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戴得多倒不如戴得精,过多的雕饰反而会抢了本身的韵致,依我看,这一支玉簪足以。”他嗓音低沉醇厚,入耳极是好听。
雁影的心怦然一跳。这句词是出自大宋天章阁待制兼侍讲司马大光大人的《西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