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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影抽开手,见他神色紧张,安抚道:“不碍事,只是针扎了一下,你这征战沙场的将军又不是未见过流血,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当初他自己伤得那么重都没见他如此害怕过。
显淳低下头含住她的手指,眼眶发热,喉头发紧。手指抚触到一条凸起,他翻过雁影的手腕,清楚的看到她腕上的那条淡粉色的疤痕,长长的横贯她的手腕。手指轻轻抚上那条疤痕,那日的鲜红刺目与一地的血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显淳心绪翻腾,只觉心底一阵撕扯,泪意直冲上眼眶。
他轻轻地用唇吻上那条伤疤,心在颤抖疼痛。
雁影感觉到他的反应,右手摩挲着他浓密的黑发。“没事了,早就没事了。”
“雁影……”显淳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哽咽。
天授十年正月。
宁绣宫。
皇后野利紫嫣端坐在正殿中的凤榻上,沉着脸聆听下方跪着的人禀报大夏国皇帝李元昊的行踪动向。她最近很少能见到李元昊,因为李元昊经常不在宫中,总是借口微服私访而出宫,且一连数日不见回转。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一国之君微服私访,了解民情也无可厚非。但若每月都出宫数日就值得怀疑了。
“戒坛寺?你说皇上这几次出宫都是去了戒坛寺?”
“回禀皇后娘娘,是的。”
野利紫嫣坐在高高的凤榻上,听到这里已是气怒交集,一张美丽的脸扭曲得近乎狰狞。原来如此!没藏彩云啊没藏彩云!你、你好没良心!我对你仁至义尽,你就这样报答我么?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放过你!
下方回话的人见她的脸色不善,心中怦跳如擂,以为自己办事不利惹怒了皇后,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吱声,周身抖瑟。站在皇后娘娘身后的一旁的大宫女赛娅见状端了杯茶奉上前。
“娘娘,娘娘?喝杯茶润润喉吧。”
野利皇后方才醒过神来,接过杯子,脸上已经是一片云淡风轻了。她啜了口茶,淡淡说道:“起来吧,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那人才真正舒了口气,谢了恩赏退了出去。
野利皇后勉强维持的雍容风度也在那人走出宫门的那一刻碎裂了开来,手中的杯子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大殿中央,“啪”的一声脆响,青色的地砖上瞬间绽出一朵儿浓色的花来。一地的碎瓷片,点点的青白颜色,仿佛落雪一般。
塞娅看了看一地的碎瓷,轻轻走过去,将野利皇后搀扶着坐回榻上,给她轻轻捶捏着肩膀。
“娘娘何必这样生气,即便现在皇上见了那个贱人,也不过就是外头的一枝野花罢了,您尽管在这正宫娘娘的位子上端坐着,怕她作甚?”
野利紫嫣咬着牙沉声道:“你不懂,皇上这一见了她,还有我的活路么?”
“娘娘不必担心,既然皇上早就见了她,也一直未对娘娘您有所责难,这说明皇上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贱人还算聪明。”
“话是这样说,但终究是个威胁,皇上那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况且……她还有了皇上的骨肉!”野利紫嫣说到此处,攥住了榻上的垫子,那垫子面儿上的牡丹花儿被她涂着鲜红丹蔻的五指扭得皱成一团。
“我真是悔不当初!是我太心软,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当初哥哥在行刑的最后一刻还惦记着她,交代我定要好好照顾嫂嫂。我顾念着情分,总要为哥哥了结了最后的心愿让他安息。可谁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替换下了锦妃的毒药,还不如让她死了干净!”
“那现在要怎么办?莫非就这样由着那个贱人缠着皇上不成?”
野利皇后没有言语,目光凝在地上某一点,心里不知在思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村一别成悔恨
李元昊刚刚踏进祈天殿的门槛,身子还未曾坐稳,便听到宫人通报说皇后前来请安。他浓眉一皱,此时并没有什么心思虚应皇后,一颗心早被小儿子谅诈的出生给填得满满的。谅诈,彩云给他的儿子。他双臂不由得拢在胸前,模拟着怀抱婴儿的姿势。小儿子谅诈的那两道浓黑的眉毛很像自己,还是那么小小的人呢,鼻子就已又直又挺,而那对半睁不睁的卷翘睫毛与黑葡萄般的眼睛,还有那微阖的小嘴都像母亲彩云。他想起当初知道彩云有孕后,大喜过望,直嚷着要接彩云回宫,被彩云又一次拒绝了,他只好由着彩云,谁叫她腹中怀着他的骨肉。而今儿子都出生了,他说什么也不能由着彩云的性子了,谅诈,他李元昊与没藏彩云的儿子!想想都让人心情振奋,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
谅祚,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出生在两岔河口附近,所以彩云才执意要取这个名字。昨日他与彩云又不欢而散,原因不外是要谅诈入籍的事情。回宫这一路上他早已想清楚了,儿子都生了,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依着彩云了,他定要接彩云与谅诈母子回宫居住。
野利皇后走进来,她一身紫色云锦裙衫,明黄镶边,裙上绣着百鸟朝凤,项间挂着一串鲜红如血的珊瑚珠链,头上青丝高高挽起,簪着一只纯金孔雀簪,孔雀的每跟羽毛尖上都镶有蓝宝石。最惹眼的还是孔雀嘴中衔着的一颗夜明珠,此珠有鸽蛋大小,在这样暗沉沉的殿宇中,散发着幽幽的柔光。
野利皇后走近前来,屈身行礼,李元昊也未起身,摆摆手。
“起来吧。”
正巧武安端着茶进来,野利皇后起身接过武安手中的茶端到李元昊面前。李元昊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心里净想着如何劝说彩云跟自己回宫,给彩云什么名分为好。
野利皇后被冷落一旁,心里压抑着的气怒顿时撞上来。她憋着气道:“皇上很累么?”
“嗯。”李元昊轻哼了一声作答。
“那以后就少出宫吧,老这样身子吃不消,大臣们也非议诸多。”
“谁敢有非议?”李元昊睁开眼斜睨她,那目光里含着讥诮讽刺。
野利紫嫣被这样的眼光刺激到了,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
“皇上,臣妾也是为了皇上着想,您这样经常出宫,宫里宫外的闲话有多少想必皇上是不清楚的,臣妾可是……”
“你不要拿这些话来给我听,我倒是没听到别人说什么,倒是你想要说什么吧?”李元昊不耐烦听下去,语气不善的打断野利皇后。
“皇上!”野利紫嫣气坏了,李元昊的态度让她失去了理性沉稳。她霍地站起身,脸上青白交错:“素来都说忠言逆耳,今日宁愿皇上怨恨臣妾,臣妾也不得不说。请皇上注意应检点自己的行为,莫要惹天下人非议!”
“啪”地一声,李元昊拍案而起。“我要做什么轮得到别人说什么吗?你也不用拿不相干的人说事,你心里有什么大可直说。我就是出宫了又怎样?今儿我就明白告诉你,我不仅要出宫,而且还要立妃!”
“皇上!”野利紫嫣一听心道不妙,皇上这一出口立妃,若真的将没藏彩云接到宫里来,那可怎么好!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了,警示的言语冲口而出:“皇上三思!没藏彩云乃是大夏臣子遗孀,皇上若是立了她为妃子岂不是让全天下唾骂!”
李元昊一挑眉:“你倒是很清楚朕最近的去向呢。”
“皇上恕罪,臣妾作为皇上的妻子,有责任维护帝王皇家的名誉。”
“你——”李元昊哪里被人这样顶撞数落过,野利皇后这一通严词厉色,登时让他恼羞成怒,本想接彩云回宫的心思倒淡了许多,担心彩云进宫来以野利紫嫣的脾气定不会让彩云好过。他恨恨地瞪视了野利皇后许久,心中也默默计量了许久,方才道:“好,好,朕也不跟你置气,你既然这样喜欢摆你皇后的身份,你就好好的在这座皇城里待着吧!”说罢一甩袖子大步走出祈天殿去。
野利紫嫣一口气憋在心口,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待缓过一口气,李元昊早已拂袖而去,只留她在这空寂阴沉的殿宇中独自悲伤。
自此之后,李元昊干脆常住戒坛寺了。不久之后,他将彩云与儿子谅祚接到贺兰山离宫。彩云本不愿意,但想到自己儿子都生了,总得为了儿子今后着想,也就依了李元昊。自彩云到了贺兰山离宫,李元昊就索性停了早朝,不再回兴庆皇宫,整天陪着彩云与儿子享受天伦。
史书记载,大白高国天授十年二月,西夏前臣野利玉乞之妻没藏彩云诞下了李元昊的第五个儿子,李谅祚。三月,没藏彩云被李元昊接入贺兰山离宫。西夏景宗元昊朝日相伴不理朝事,天下哗然。
众朝臣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上折子的上折子,谏言的谏言,但统统石沉大海,李元昊干脆不理。曾有一名西平王李继迁的老部下,仗着自己是开国元老,又是位高权重的大臣直接闯入离宫面圣,直谏李元昊不该染指臣子之妻,不该荒淫骄奢荒废了朝政。李元昊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话,登时恼羞成怒,赏了那冒死进谏的索大人一顿板子,然后削了官爵发配边陲。称若再有此等不怕死的,就直接砍头伺候。这之后再无人敢对皇上的行径有所非议。
夜深了,小村里偶尔一声犬吠,月光映着贺兰山巅的雪色越发的明亮,从窗子外照射进来。雁影的心也如那月色一般明亮。她躺在床上,睡意皆无。脑海里翻覆着白日里显淳的失态。雁影头一次看到铮铮铁骨的显淳流露出那样的失态,恐惧的眼神,微微的颤抖……
她不自觉的用右手去抚摸自己左腕上伤疤,模仿着体会着显淳留给她的那种悸动。指腹间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就如自己现在的心一样,起起伏伏。
一阵急迫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在这样偏僻的小村,在这样静寂的夜里,声声落地俱敲在了未眠人的心头。那急促的马蹄声嘎然止住在自家小院门口,雁影的心忽然突突跳起来。她猛地坐起身,火石打了几次也没点燃油灯,倒是显淳从外间进来接过火石点亮了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