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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抽抽道：“她、她不是已经生了女儿了么！嫁人也不是这么个嫁法！”况且还一下嫁俩。
天青抽抽道：“你小子笨，那女人的想法岂能以常理揣度？她是准备把师兄给那归邪将军、把大师兄配给她手下另一个将军奚仲！”
老子抽抽道：“……这么就打起来了？”
天青抽抽道：“还有别的理由么，那一阵琼华派的女弟子跟幻瞑界的女妖打得分外激烈，那归邪更是拼了命的要找我和师兄开刀——亏得师兄在卷云台控制羲和，老子又有你当年缴上来的几张隐身符，不然你早就在这儿见着我了！”
老子抽抽道：“那……那大师兄呢？”
天青苦笑摇头，抽抽道：“大师兄中了奚仲的暗算，伤重不治——后来我才听夙玉提及，归邪和奚仲早已暗度陈仓，婵幽是妖界之主他们不敢招惹，憋了股怨气，还不狠狠收拾我们几个么？”
老子抹了把汗，抽抽道：“那夙玉妹妹呢？她最后撤了望舒跟你私奔，是不忍心生灵涂炭、还是终于幡然悔悟洗手不干了？”
天青黯然闭上双眼，连抽抽都没了力气：“我当时救下一只年幼的妖，无论在掌门那里还是大师姐那里都处境尴尬，也以为夙玉跟我走是不忍心生灵涂炭……成亲后夙玉才对我说，她是怕我对不起师兄，她自己又惹不起师姐，想带我出来躲避一阵，等妖界走了风头过了，再回去跟师兄破、那个破镜重圆……没想到后来琼华派老一辈或者辞世或者隐逸，大师姐当了掌门，她便不敢回去了……”
老子只觉腔子里一颗小心脏拔凉拔凉：“……她、于是她就跟你成了亲？”
天青虚软道：“那帮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小庚，你猜，夙玉被望舒的寒气反噬，临终时说了什么？”
老子虚软的干笑一声，道：“不知道……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罢。”
天青摇了摇头，苦笑道：“她说，玄霄师兄，既然天青师兄今生与你注定不能在一起，师妹就生一个和天青师兄一摸一样的，你千万莫要辜负师妹的一片苦心……”
——那一刹那，老子突然觉得应该给重楼和烛龙一人送上一面锦旗。
……天理何在啊……
忽听身后烛龙低低苦笑，若有若无的叹道：“……天理何在？你们以为，当年伏羲和神农为什么打了起来？”尾音隐约颤抖，似乎也是抽了一抽。
四十六、流氓不是这样耍的
熔岩地狱在鬼界属于自治区级别的行政区划，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自从被一只法力不凡的火鬼抢占了地盘，依仗着遍地熔岩和火灵珠的热力，二百年来苦心经营，倒也能称霸一方，和十殿阎王分庭抗礼——其实按烛龙的话说，鬼界拉帮结伙搞分裂那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十殿阎王根本不管，早在七八百年之前就有野鬼拉大旗作虎皮，占了接近蜀中的一块地方，后来闹出挺大名气，叫作什么“天鬼皇”的，连他老人家在不周山都略有耳闻。
“天鬼皇”这仨字老子隐约耳熟，却想不起来是何方神圣，估计可能也是仙剑里打酱油的熟人，便没多开口问。过了轮回井走不多久，周围温度渐渐就高了，远远大片大片的玄武岩都炼成了赤红，缓缓漂流在血红的熔岩河上，偶尔岩浆底下爆开几串气泡，空气里就烧出一溜金黄的火花。
老子让死长虫失心疯狠狠咬了一口，刚才还不怎么觉得，走到这会儿，腰肋一片伤口闷疼得厉害。又走了不多远，血河尽处一道断崖横空而起，烛龙忽然停了步，向天河道：“凡人，这断崖之下便是熔岩地狱，你若有胆，便带火灵珠活着回来。”
我家天河大侄子反应比我还快：“你……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烛龙“哈”的一声冷笑：“可笑，区区凡人琐事，何需本尊插手？”手指轻弹，在天青、天河、紫英、菱纱美眉身周各布了一圈水灵，又道，“十殿阎罗辖下事务，本尊与凤鸟族长都不便插手，你们去罢。”长袖一拂，很拽的背过了身子。
我在旁边听得一愣，心想长虫你不插手就不插手呗，没事儿扯上老子干啥，你冷血无情独善其身也就罢了，咋还不许老子帮哥们两肋插刀呢。本来想开口反驳，半片身子却也当真难受得厉害，磨了半天牙，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下去了。
天青默不作声的也听着，一双吊梢眼飘啊飘啊飘，打了个转，忽然“哧”的一笑，道：“……理会得。”敲了天河一个爆栗，扯着儿子就走。
他一走，紫英和菱纱美眉也都跟着动身。紫英这小孩儿贴心得很，临走不忘跟我拱手一揖，我也知道认我这个师父他心里落差肯定大大的有，挑着嘴角跟他笑笑，摆手道：“去罢去罢，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紫英又拱了拱手，转身去了。
倒是菱纱美眉嘻嘻一笑，道：“小己庚做人家师父称职得很呢。”头发上一串铃铛“叮铃铃”一响，返身追上天河。
估计是为了方便各色孤魂野鬼倾情加盟，断崖边一道石阶逶迤向下，一级一级凿得极陡，勉强容得单人通过，隐约下面金红一片，那就是熔岩地狱正身了。我站在崖边盯着天青他们一队人马渐渐消失不见，心里却也不怎么担心，人家是主角么，主角都是小强，这回那火鬼算是倒大霉鸟。
想着想着就憋不住笑，不料被崖底卷上来的热风呛了一口，忙后退几步，脑袋一转，正看见日游夜游守着轮回井口，密切监督过了奈何桥的鬼们排着长队一个一个往下跳。
……啧，也不知道飞蓬转到哪世了。
蓦听背后烛龙的声音淡淡问道：“想什么呢？想飞蓬？”
他这话一时听不出常有的挑衅意味，一边说着，一边便有水灵的润泽气息弥漫过来。老子让地狱岩火烤的发慌，顺势就往他身边靠了靠，笑：“……没听说你学过读心术啊。”
烛龙哼了一声，周围水灵倒更密集了些，仍是淡淡的道：“但凡和飞蓬相关，你眉毛眼睛便和平时全不一样，本尊在琼华佯装许久，何用读心。”
老子心里“扑通”一响，摔了袖子就想骂人：“我那是为了夕瑶姐姐！”他妈的你还敢提这茬，你再提信不信老子真拍你。
烛龙又哼了一声，道：“为了夕瑶？哼，那就为了夕瑶罢。”
他这三句话我也听出来了，前两句固然未必是真蛋腚，后一句阴阳怪气的更纯粹是装。老子被他左一个“哼”又一个“哼”搅得心烦意乱，也学他哼了声，道：“你重楼附体啊？有鼻炎赶紧治，哼哼唧唧至于么你？”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飚了，手一伸扯领子把老子拽到眼皮底下，咬牙：“己庚、你究竟有没有心的！”
这一下猝不及防，老子原本和他背向站着，领子一紧连拉带晃滴溜溜转了180°还多，看眼前情景都红红黑黑带着虚影，正晕得不行，勉强眼前烛龙三四个脑袋归并成了一个，便见三寸开外那家伙眉弓底下一双冒着火的眼。
……冒着火的眼。
烛龙从来就有个眯眼的毛病，眼形如同开春时柳条上的细叶，大半覆盖在漆黑的睫下，给人的感觉就像总氤氲着些深青色的朦胧光影——但事实上这家伙的眼仁儿却是湛青的，就像是秋十月最高最晴的一片天，把那颜色撷下来用慢火轻煎浅熬，十缸炼作一碗，十碗凝成一滴——便是那么个颜色。
咳咳，可惜眼里这火恁煞风景。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被烛龙一眨不眨的逼视半天，居然就嘿嘿嘿嘿笑了起来，笑得停不下来，好一会儿才省得去扒他抓我领口的爪子，边笑边道：“你松手、你松手，没你这么欺负人的，让别人看见老子脸往哪搁，你松手！”
烛龙任我抠挠抓（就差）咬，眼底一股火烧得更厉害。烧到后来我也惊了，生怕丫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甩手直接把我扔到断崖底下变烤鸡，抖了一抖，正准备认真考虑做小伏低的怀柔政策究竟有没有可行性，他倒先软了，手一松重新敛进一片大袖里，侧过身子低低的叹了口气。
这么一叹，就落寞了。
鬼界冥风不绝如缕，吹在身上说不上凉说不上热，只是阴森森得教人心底发寒。我和他离得太近，他衣角发丝向斜里打，离离落落的就都拂在我身上脸上——其实我每回故意招他也不是为了惹他犯堵，不周山那是个什么鬼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再不上心，这么多年他容易么。
这么一转念，忍不住就往前跨了一步：“我说……”
烛龙嘴角扯了扯，算是一笑：“轮回井边那条河就是忘川，孟婆汤其实就是忘川的水。有时候本尊……有时候我也想，往那水里一沉，前尘往事记不记得，也就没什么打紧。”
老子眼皮猛地一挑，心说你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神经粗脸皮厚，眼下怎么还悲观了呢，干笑一声，道：“你犯什么傻？忘川水靠的是法咒，对你没用，别丢人。”偏头盯了他一会儿，倒也怕他一时犯傻真想试试忘川水的药用效果，暗地里偷偷把他袖角攥住了。
烛龙接过我话头，笑了笑：“也是。”
他那死德性看得老子难受，憋了半晌，抬手就抽他：“那你摆这么张活不起死人脸给鬼看啊，该摆造型摆造型、该叫本尊叫本尊去！等下次咱们再跟重楼对上，人家什么气度你就得什么气度，记住了别给老子丢人！”
烛龙嗯了一声，静了片刻，忽然“哧”的笑出声来，微微俯下身子，凑在老子耳边轻声道：“就知道你看那魔尊不顺眼——也罢，你亲本尊一下，本尊便去魔界替你教训那魔尊。”
他下唇在我脸颊一划而过，低沉的声音分外魅人。老子背上寒毛直竖，心说他妈的你丫要么不正常一正常就调戏我，不就是亲么，还真当老子21世纪大好青年怕了你不成，脑子一热，揪过他脖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