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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松了口气。虽然已经做了同知镇督,但他做贼心虚,一直潜意识地把自己当做被总署监视和软禁的对象,不敢做任何可能逾规和引起对方怀疑的事。
“那就好。忠叔,麻烦帮我备车。你知道叶家哪里吗?我想去一趟。”
能在洛京近郊拥有占地数十里的庄园,叶家的气派果然非同一般。夕阳西下,薄暮中铅灰色的夕照,给道路两旁一望无际的枫树林带来了几分静谧感觉。
看到道路尽头蹒跚走来的偻着身躯的老人,孟聚的心情有点感慨,又有几分紧张。
“徐伯,您年纪大了,何必劳你亲自出来接我呢?找个佣人,带我进去不就行了。”
徐管家气喘吁吁,态度却是十分坚决:“那怎么行!孟少爷是我们家的恩人,您亲自到访,我若不出来接您,那像什么话!人家会笑我们叶家不懂规矩的。孟少爷,请跟我这边来。”
“麻烦徐伯您了——请问,叶公爷和叶迦南小姐都在家吗?”
“孟少爷请放心,少爷和小姐都在。”
一百四十六相见
一百四十六相见
徐伯巍巍颤颤地走在前头领路,他说:“剑心少爷在鸿燕苑,小姐在西园住。孟少爷,您要先去见哪位呢?”
孟聚很想说我管你们叶剑心去死,带我直接去见叶迦南就好——但他也知道,无论按作客的规矩还是礼法,自己都没有绕过家主跑去求见人家女眷的道理。
“上次在东平时候,承蒙公爷教诲,在下受益匪浅,一直心存感激。今日有幸到贵府,很希望能再见公爷当面感激——当然,倘若公爷事忙,那在下改日再求见也是可以。”
孟聚很希望叶剑心没空,只要对方说“公爷现在还在换衣服”,孟聚马上就会接上:“哦,那样啊,那我先去见见叶小姐吧。”
但不知今天出了什么邪,徐伯说:“孟少爷您来得太是时候了,少爷恰好有空——他已经在侯见厅等着您了。”
孟聚眨着眼睛瞪了徐伯好。一阵——这老家伙是不是懂读心术的?
他有气无力地说:“哦,那就请徐伯您带路吧。”
暮色中,叶剑心安然坐在会客室。正中,从窗户里射进来的秋阳映洒着他,他孤独又坚强地坐在椅子上,冷漠得象一棵树叶掉光的老树。
孟聚行礼问好,叶剑心的态度。不冷不热:“孟督察什么时候来洛京的?”
“因为一些公务,在下被召回洛京,一直想来拜见公。爷,但总署出了些事,在下一直没法脱身,没能及时来拜见公爷,在下实在失礼了,实在愧疚。”
“既然有公务,那自然是以公事为重了。孟督察能过。来便是有心了。不知总署召你回来有什么急事?”
“这事说起来真是惭愧,承蒙总镇错爱,任命在下。担当东平东陵卫的同知镇督。”
叶剑心淡淡一。笑:“如此倒是喜事一件,先恭喜孟镇督了。你一个华族出身的平民当上了东陵卫的同知镇督,这可着实不容易啊。”
孟聚强调自己当了镇守督察,其实也是因为害怕被对方看轻而自抬身份。但看叶剑心那淡淡的笑容,再听他的口气,就跟听到隔壁小伙子终于从饭店的学徒生当上饭店的伙计没什么两样,这让孟聚郁闷得要吐血。
他诚挚地说:“公爷,在下能有今日,全赖叶镇督当初的提携和照顾。所以,希望您能允许在下再见镇督大人一面,当面向她道谢。”
说完,孟聚忐忑不安地望着叶剑心。
叶剑心默然,良久,他叹息一声:“孟镇督,你是小女的救命恩人,你想见她,这个要求我们叶家是没法拒绝的。只是,希望你能记住:从今以后,世上再也没了东平镇督叶迦南,叶镇督这个词,也请勿再提起了。因为怕刺激了小女,她在东平任职时的经历,我们还没有与她说,所以,等下你也不要提起那边的事,可以吗?”
只要能再见到叶迦南,让孟聚扮狗叫都行,他满口答应:“公爷请放心,在下知道好歹,不会乱说话。”
叶剑心凝视着孟聚,那目光犀利得能穿透人心。过了一阵,他点头:“那就好——徐伯,请小姐过来一下。”
徐伯领命而去,叶剑心和孟聚相对而坐。叶剑心泰然自若地喝着茶,问:“孟镇督,听说,这几天你又立了功,救了你们的白总镇?”
孟聚吓了一跳:白无沙遇刺的事是东陵卫的高度机密,外界不知情,叶剑心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他派去的凶手?
看到孟聚神色惊疑不定,叶剑心慢悠悠说:“你们白总镇是我多年的老友,很多事他都不瞒我。这次的意外事件中,孟镇督你表现神勇,应对得体,白总镇对你很赞赏啊!”
“哪里,公爷过奖了,在下只是恰逢其时罢了,也不算什么。”
“嘿嘿,杀几个刺客,确实不算什么。但你敢拒绝白无沙的请求,这才了不起。”
“啊?”孟聚听得心惊:“白总镇连这个都说了?他没生气吧?”
“他生什么气?你拒绝是应该的,接下来的才是傻子!相反,他对你很是欣赏呢,说你知进退,识时务,不是只知武力的莽夫。正因为你这样,他才放心将东平行省的东陵卫交给你。”
孟聚听得汗颜,没想到自己的胆小怕事在白无沙看来却成了有点。他苦笑道:“倒也没白总镇说得那么邪乎,我只是不想惹事罢了。”
“哼!这样最好,洛京的地面上,惹事的死得快!何豹子是个没脑子的,这样的烫手芋头也敢接?让鲜卑人自己闹腾去吧,这件事,我们华族没必要参合。孟聚,你这次任了东平镇督,不要在洛京停留太久,尽快回东平去吧。”
“啊,为什么?这事,公爷您莫非是听到什么风声?”
叶剑心没回答,他平静地喝了口茶,却是说:“小女过来了——孟镇督,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孟聚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果然,只听得一阵熟悉而亲切的脚步声响起,人未至,一阵熟悉的清脆女声却已传入了耳中。
“爹爹,听徐伯说,你有事要找我?”
“嗯,南南,进来吧。”
一个梳着高髻的俏丽女子出现在会客厅门口,她一身华族少女的青衫裙服,走着优美而轻盈的步子进了会客室,对着叶剑心轻盈地道了一福,她娇声道:“爹爹安康,女儿南南向你问好了!”
看到这女子,孟聚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如受雷击般身子一颤。
叶迦南清丽依然,她那淡淡的柳眉,清澈而妩媚的双眸,娇小笔挺的鼻梁,毫无瑕疵的瓜子脸——孟聚曾以为,此生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再见到这张梦牵萦绕的脸,孟聚心中激荡,几乎落泪。
在面对自己的女儿,叶剑心冰冷的脸也缓和不少。他柔声问:“南南,今天觉得怎样了?受伤的地方还疼吗?”
叶迦南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脸,她脆声道:“请爹爹放心,女儿没事,如今一点都不疼。”
“不要逞强,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的药还是要按时吃的。最近,你可是在读什么书啊?”
“回爹爹的话,女儿最近在读吴子中的《兵家七要》,感觉获益不浅。”
“吴子中?他的兵法说得还是不错的,不过始终有点纸上谈兵。读完了《兵家七要》,你读《临阵策》吧,这是前朝名将卫骠骑写的笔记,讲述战阵经验,很有用的东西——不过,你大伤初愈,要注意休息,不可劳神太过。”
“女儿知道了,谢谢爹爹。不过,爹爹,不是说东陵卫总署有意任命我去东平边塞任同知镇督吗?我等了足足两个月,为何他们还未将任命书送来呢?白叔叔莫不是反悔吧?”
叶剑心望了孟聚一眼,和颜悦色地说:“白叔叔是一言九鼎的人,怎可能反悔呢?只是,你前阵子摔伤了胸骨,必须在家卧床养伤,白叔叔那边没法等,只好任命其他人先去上任了。
南南,你莫要心急,东平那边你去不了了,但还可以等其他地方的镇督出缺啊。我已经跟你白叔叔说了,他答应帮你留意了。”
叶迦南显得很失望,她嘀咕着:“要等出缺吗?这也不知要等到牛年马月了。。。爹爹,该不会我们家没给白叔叔送银子,所以他故意不给我安排职务吧?我听下人们说,现在朝廷的官,不送银子根本当不了。要不,我们也给白叔叔送钱吧?”
叶剑心也不生气,微笑道:“胡说八道,你莫要听人乱说,爹爹与白叔叔几十年的交情了,他不是贪财的人。你安心养好身子就是,莫要多想。要想出去历练,下次有的是机会。”
“爹爹又来糊弄人了!你明明答应我去东平的,现在又说下次!”
叶迦南满脸的不高兴,絮叨说:“真是倒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睡醒发现就摔伤了骨头,结果东平也去不了,还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你们一个个怪怪的,也不知道瞒着我什么事。把我关在院子里整天读书,闷都闷死了!”
“好了,有客人在,别这么没规没矩的。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位是东平来的同知镇督孟聚阁下,他是——呃,爹爹的朋友,你认识一下,给孟镇督问个好。”
叶迦南转头看过来——其实刚进门她就注意到叶剑心身边的陌生男子了。出于少女的敏感,她同样能感觉到,在自己与父亲对话时,对方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叶迦南很是不满:“这汉子真是没礼貌!哪有初次见面,就这样看人家女孩子的!这么无礼的家伙,爹爹也不管他一下?”
与孟聚的目光一接触,感觉到对方目光的炙热,叶迦南微微羞涩,偏过了视线。
。这时,她发现,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目,身形匀称,一身黑色陵卫制服在他身上显得笔挺又冷峻。在他身上,有着书生的儒雅气质,又有着军人的英武阳刚气概——嗯,真是奇怪,这个厌恶的家伙居然长得蛮好看的!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对方的身份,怒气冲冲地喊道:“东平行省同知镇督?你,就是抢了我位置的人?”
(猪祝大家新年快乐!本应赶多几千字补上昨天的,但今天事太多。猪保证会在新年里继续当一头勤奋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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