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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低沉地说:“欧阳姑娘,我知道,你刚刚受了很大的惊吓。但没办法,王柱和另一位兄弟都牺牲了,事情很紧迫,我们必须尽快缉拿凶手,所以。。。”
“小女子明白。镇督大人,您可以问的,小女子没事。”
孟聚点头,欧阳青青比自己预计的更坚强,更明白事理。
“刚才我们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麻烦你说得详细点。”
欧阳青青低下了头,回忆刚才那恐怖一幕,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大人,您走了以后,王先生和我聊了一阵,突然门就被人踢开了。几个拿着弩弓的人闯了进来。王先生动作很快,他掀翻了桌子,挡在了身前,拉着我躲到了桌子后,那帮人先是放箭,但都被桌子挡住了。
躲在桌子后,我听到那帮人在喊:‘这个女的是欧阳青青,男的是不是点子?’
“好像不是,跟那画像上的人不一样。不是弄错人了吧?”
“情报明明说他今天过来的,他去哪了?”
这时,王先生高喊道:“孟某人在此!何方鼠辈,敢来偷袭?’
于是,那帮人拿着兵器绕过了桌子,冲王先生放箭。王先生十分英勇,中了箭还能坚持跟他们打,还杀了他们两人。打了一阵,贼子们中有人叫:“搞错了,这是个独眼龙来着,不是点子!不要打了,快撤!’
他们就这样跑了,但在门口的走廊那边又打了起来。我躲在桌子后,吓坏了,也不知道是谁在拦截这帮贼子。后来没声音了,我才出来,看到王先生已经倒下来了,流了好多血。。。”
欧阳青青的记忆很好,复述那几个刺客的对话复述得惟妙惟肖。听了她的说话,孟聚基本明白了当时的过程。刺客们本来是冲着自己来的,王柱本可以不死的,但他知道自己还没走远,为了掩护自己,他故意冒充自己,拖住了敌人。
自己欠了他一条性命啊!
望着欧阳青青梨花带泪的俏脸,孟聚问:“欧阳姑娘,刚才最后,王兄弟说了什么吗?”
欧阳青青抬头望一眼孟聚,俏脸带泪,眼波流转。她低声说:“王先生拿出一个口囊,说这是他的积蓄,要留给我。我说不要,但王先生不肯。他最后说,欧阳姑娘,你不要哭啊,你不要哭——接着,他就去了。
孟大人,王先生的钱,请您转交给他的家人吧。我不缺钱,也不该收王先生的东西。”
看着欧阳青青手上捧着的钱囊,钱囊外面还沾着一点血迹。孟聚接过打开看了下,里面是一叠银票,约莫有一千多两银子。
他又把钱囊递回给欧阳青青:“欧阳姑娘,王柱的家人已经没有了。既然是他的遗嘱,是他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但我不缺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王柱对你的一片心意,难道你就不明白吗?你难道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一点感觉没有吗?”
欧阳青青脸上一红:“王先生的心意,小女子当然明白。但是。。。小女子心里已经。。。已经。。。委实不能接受,只好辜负了王先生。小女子也很抱歉。但是,小女子心里。。。孟大人,难道您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就一点不知道吗?”
她的一双妙目汪汪地望着孟聚,目光中满是爱恋和倾慕。
可惜,此时,孟聚正沉浸在伤悲中,哪有心情理会这些女儿家的微妙感情。他很不耐烦、粗鲁地说:“既然是王柱叫你拿着的,那你就拿着好了,别说了!”
看到孟聚有点发火,欧阳青青吓了一跳。对这个不解风情的莽夫,她伤心欲绝,珠泪欲滴,盈盈一拜,转身欲离去,但孟聚叫住了她:“欧阳姑娘,你见过凶手的样子,你不要走远了!跟我们回陵署去!你还要帮我们认凶手呢!”
孟聚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里面不带半点怜悯和私情,欧阳青青听得十分难过。她微微屈膝:“是,小女子遵从镇督大人钧令。”
一行人出了包厢下楼,这时,大堂里人头济济,黑压压一片,人多得几乎站不下去。晃眼间,孟聚看到了靖安守备旅长官肖恒、横刀旅旅帅易小刀、靖安东陵卫总管蓝正、省署廉清处督察欧阳辉、省署第二师师长王北星、第三师师长江海等人——还有很多脸孔,一时他也认不出来。
听说孟镇督在天香楼里遇刺,很多人闻讯都赶来了。能在大厅里站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还有更多的人,他们连进大堂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门边站着,比如靖安城内的帮派头子猪拱、大脚罗、黑手鬼等江湖人物,他们只能站在门外远远地望着,踮脚张望着里头。
气氛紧张,人们神色焦虑,很担心的样子,看到孟聚安然无恙地下来,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热烈欢呼声。
看到大厅里济济一堂的人群,孟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已经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有很多人已经把注投在了自己身上,他们的命运已和自己联在一起。
人群向孟聚涌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大人您没事吧?”
“大人,今晚出什么事了?我们真是担心死了!”
孟聚勉强挤出了笑容,他站在楼梯的台阶上,冲着人群说:“今晚,有几个毛贼想刺杀我,但他们没有成功,已被击退了。为孟某的事,惊动了大家休息,孟某很惭愧。孟某没事,谢谢各位朋友关心,大家散了吧。东陵卫督察以上军官,先不要走,大家留下开个会。”
在天香楼的包厢里,东陵卫的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笑容已从孟聚脸上褪去了,他脸色铁青,仿佛带了一层金属的面具,每个字都带着杀气腾腾:“刺客们杀害了王兄弟和宋兄弟,但很明显,他意图谋害的人是我。
刺客一共八人,他们手持军用弩机和刀剑,王兄弟、宋兄弟与凶手殊死搏斗,已经打死了三名刺客,还有五人在逃——靖安署蓝总管,省署搜捕处宁南督察!”
蓝正和宁南都起身行礼:“末将在,恭听镇督钧令!”
“蓝总管,今晚全城大索。搜索以靖安署为主,宁督察,省署搜捕处负责协助,如果人手不够,你们可以跟我要人!
给江湖上放风出去,东陵卫悬赏一千两银子要那几个畜生的线索。天亮之前,哪怕你们把靖安给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五个畜生给我找出来——有可疑的人物,不管是谁,统统扣了下来再说,送回来省署这边给证人辨认。有敢反抗的,可当场格杀!”
“是,末将遵令!大人放心,哪怕那帮畜生变成了一股风,他们也飞不出靖安城!”
“好,你们去吧。”
待蓝正和宁南出去,孟聚又转向了吕六楼、王北星、江海等三人:“你们带着各自人马集合,等我命令。”
师长们都是孟聚的老部下了,毫不犹豫:“大人放心,您一声令下,您指哪我们就打哪!”
“好!回各自驻地去,等我命令——欧阳辉督察,今晚省署加双岗,安排斗铠队值勤,一级戒备!”
“是,镇督大人请放心就是,卑职今晚亲自带队值勤,不会有丝毫懈怠!”
部下们纷纷应命而去,房间里只剩下孟聚自己时,他才疲惫地嘘出口气,倚靠在椅子上休息片刻,揉了一把脸,思虑着对策。
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侍卫推门进来报告:“镇督大人,守备旅肖将军和横刀旅易将军联袂求见。”
“请二位大人进来。”
肖恒和易小刀刚进来,孟聚立即就说:“肖老哥,其实我正好想找你的:今晚拜托关闭靖安各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可行?”
“孟老弟放心,我刚刚已经下令警戒各处城门了。我已经吩咐弟兄们了,今天晚上,只有东陵卫的兵马可以出入。”
“多谢了。”
“老弟莫要说这种话,你我之间,无需多礼。今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刺客是谁派来的?!”
孟聚摇摇头,神色阴沉,却是不肯说话。
肖恒和易小刀交换个眼神,神情都很凝重。
肖恒肃然道:“孟老弟,除了关城门警戒以外,你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只管说吧,老夫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孟聚垂下了眼帘,轻声说:“肖老哥,易老弟,你们回家休息吧。没事了。”
“老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们客气,这事。。。”
“没事了,真的。你们回去休息吧。”
大家都不说话,房间里沉默下来了,在孟聚的眉宇间,他们看到了悲愤和决意。
易小刀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吧,肖老哥,他说没事了。”
肖恒不愿意,他说:“这事。。。”
易小刀拖着肖恒向外走:“走吧,他都说没事了,那就没事了——你不要多事。”
易小刀先把肖恒推出了门,然后他回头望望孟聚,蹙着眉,眼神很复杂。
“我不赞成你,但我很佩服你。祝你好运,荆棘。”说完,易小刀点点头,出门离开了。
搜寻凶手的事比原先估计的来得更快。半个时辰后,消息就过来了。凶手已经找到了,就在城南大街上,五具尸体躺在街上,尸体旁凌乱地丢弃着军用弩和刀剑。尸首被运回了省署,经欧阳青青辨认,这五个人确实就是杀害王柱的凶手。
听到凶手被灭口的消息,孟聚并不意外:以对手又冷又稳的作风,干出这种事来是一点不稀奇。倘若他不灭口而是留下什么证据来,那才是令人意外的。
“长孙都督一定以为,没有证据,我奈何不了他,哪怕吃亏也只有忍气吞声了吧?
可惜了,都督实在不了解孟某啊——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太昌九年六月十一日凌晨,靖安的居民又一次从睡梦中被惊醒。
凌晨三时,巨大的轰隆声音打破了靖安城深夜的寂静,居民们从窗户里看到,一路大军正在靖安的街头行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步兵、骑兵和斗铠顺着长街滚滚涌来,士卒们明亮的铠甲反射着月光,军队如铁流般滚涌而前,奔向了东平都督府。
在这路兵马的上头,东陵卫的黑底白狼旗帜赫然醒目。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居民们无不惨叫:“这帮烂丘八,又来闹事了!”
但这次,显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