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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哭笑不得,他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呢,只听“啪啪啪”几声,有人鼓掌道:“公公说得没错,孟大人的武勇战绩,追溯古今,我想来想去,怕也只有当年的开国天武堪能比拟吧。”
孟聚微微蹙眉,他在慕容家的阵营中,被拿来跟当年的天武帝相比,这是件很忌讳的事——或许部下们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这王八蛋这么不懂事地公开地说出来,这是想害死老子吗?
孟聚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声音还带着青春期的稚气。这青年身材颀长,肤色白皙,眉目俊朗,穿着一身金吾卫军袍,那料子却是用明光绸做的,头上的发髻绑得甚是整齐。经历了长途跋涉过来,军官们都是灰头灰脑、风尘仆仆的,唯有这青年却像是刚从自家书斋走出来一般,一张玉脸上半点尘埃不沾,玉树临风,好不俊逸。人未走近,一阵脂粉香风已是扑鼻而来。
孟聚上下打量着他:“你谁啊?我大魏开国圣君的尊号,也是你随便说的?”
没想到孟聚会这么不客气,那青年一下子愣住了,马贵公公急忙上前解围:“孟将军,这位是陛下的三皇子,慕容南皇子殿下,请您休得无礼。”
孟聚又瞅瞅眼前的少年,眼前这小白脸就是慕容毅的弟弟,争嫡的对手?难怪他眉目间有着慕容毅的几分神韵,不过他的气质更斯文、更柔弱,肤色白皙得像是精挑细琢的瓷器。相比之下,慕容毅肤色更黑,显得太粗莽了。
听说在夺嫡战中,慕容毅老兄被这小白脸逼得很狼狈?不过,这小白脸气势很弱,看上去完全没压力嘛
“原来是皇子殿下,孟某是来自边荒的莽夫,不识殿下真容,方才失礼了。”
还没等慕容南说话,孟聚已经板着脸冲着马贵吆喝了:“马公公,皇子殿下身份尊贵,不好好在行营呆着,跑到前线来,万一被箭石损伤了,这罪过是你担还是我担?”
马贵被骂得懵了,他眨巴着眼睛,望望孟聚,又望望三皇子,小心翼翼地说:“镇督您误会了,慕容南公子不是偷跑出来的,这是经陛下允许的。镇督,慕容南殿下是担任乔都督的监军大使过来的。”
“监军?”
孟聚望望慕容南,再次拱拱手:“监军大人,末将失礼了。话说了,咱们东平陵卫这么辛苦,不知监军大人可有些什么说法不?”
兵马粮草补给、叙功、奖赏等职责都是监军的职责范畴,但对方刚刚抵达,立足未稳就吵着要犒赏,孟聚未免也有点欺负人的嫌疑了。
好在慕容南公子看起来脾气甚好,也未见恼怒,笑吟吟地说:“镇督不愧是猛将,直爽坦率,这样的性子我很喜欢。镇督此番的功劳,父皇已经知晓了。因为功劳太大了,最终如何赏赐,父皇还需与阁臣们进一步商议。但父皇体恤将士们的辛苦,已经吩咐我先带赏银过来犒劳大家了。”
孟聚轻哼一声,心想这还差不多。眼前这家伙是轩文科的外甥,慕容毅的对头,孟聚也没兴趣跟他敷衍:“乔都督,你是本城的镇守官,孟某已经吩咐部下移防了,都督不妨就派遣人手前去接管吧。”
那乔都督也是老狐狸,看着气氛不对,抱拳行礼,很爽快地告辞而去。
慕容南站在原地,温和地说:“孟镇督,我初来乍到,又没经验,一应事务都得倚仗您安排了,还请镇督多多照顾才是。”
“公子言重了。承蒙您看得起,末将定然尽心效劳。南公子,您远来辛苦了,请入城歇息吧。军情详务,接风宴时候末将再向公子您详细禀报便是。”
看着孟聚一脸不耐烦,显然是在言不由衷,慕容南也不着恼,反而凑近了身,一阵脂粉香风直扑孟聚鼻端,他不动声色地站开两步:“公子?”
“孟镇督,您武勇盖世,我实在仰慕,很盼着与您交个朋友。舅舅先前有眼无珠,得罪了您,我愿替他赔罪了——镇督,我们两家其实是自己人来着,先前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孟聚瞅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莫不是在路上颠晕脑袋了吧?看着自己能打,想拉拢自己,这倒不是啥稀奇事。但自己是汉人军将出身,跟你这个鲜卑皇族怎么说得上自己人?
“公子开玩笑了,你我初次见面,说自己人。。。末将实在担当不起啊。哦,差点忘了,末将跟令兄倒是生死之交来着,莫非公子所说自家人,就是指这个吗?这个,倒确实也算一份交情啊”
孟聚软硬不吃,但慕容南的涵养甚好,不显丝毫羞恼,反而温和地笑道:“这事,镇督就真有所不知了——镇督,我听说,您与洛京叶家颇有渊源,您当年就是出自叶家门下的吧?”
孟聚一愣,他缓缓点头:“洛京叶家,确实对我有恩。”
“呵呵,这就对了,大家其实是一家人来着嘛”慕容南如释重负,他说:“临来之前,我岳丈叶公爷托我向镇督您问候,并托我带一封信函转交镇督。公爷的意思是,先前的误会是小事来着。。。”
“等下”孟聚捉住了慕容南的手腕,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声音变得沙哑又低沉,像一头受伤的豹子:“刚才,你管叶剑心叫什么?”
慕容南的手腕像是被一只铁钳夹住,他经受不住,吃疼叫出声来:“镇督,放手,快放手。。。父皇已为我与叶家定了婚约,我即将迎娶叶家独女叶梓君小姐,所以叶公爷是我岳丈啊。。。镇督,你快放手啊疼死我了”
二百四十五杀机
二百四十五杀机
接下来,慕容南还说了些什么,孟聚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看到对方的嘴唇在蠕动着,发出了一堆毫无意义的声音组合。至于自己如何应答,又是怎么把慕容南给打发走的——事后,孟聚回忆起那段谈话,记忆中却只有一片空白。
当孟聚恢复意识的时候,慕容南已经离开了,他被一群喜气洋洋的人围住了,耳边传来了吱吱喳喳的话语:
“。。。那晚咱家就看出来了,镇督料敌机先,边军那边早已落入镇督料中,这趟出击,准是大胜咱家那时就琢磨着,该跟着镇督去混一份军功的,可惜镇督不肯捎带上咱家。。。”
“马公公,我们记得你那时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唉哟唉哟,孟镇督,咱家这趟被你害惨了啊’哈哈,公公,你当时有没有哭鼻子吧?”
马公公得意洋洋,浑然不在意众人的调侃:“老胡,你别说咱家了,你那时吓得也是够呛,比咱家可是好不到哪去
不过,镇督,你立的这趟功也太大了,连陛下都不知该怎么赏赐你了。要按咱家看,这么大的功劳,封个公爵不知道够不够,但一个侯爵那是绰绰有余了。。。啊,镇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孟聚抹了一把脸,感觉像是摸在面具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沙哑着嗓子应道:“没事,我还好。”
孟聚脸色不对,部属们都看出了异样,胡管领瞅瞅慕容南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孟聚的脸色,眼中隐露忧色——孟镇督方才跟南公子在这边嘀嘀咕咕一阵,回来时候脸色这么难看,他该不会被南公子拉拢了吧?
胡管领将孟聚拉到了没人的地方,低声道:“镇督,可是方才南公子跟您说什么了?”
“没什么。胡管领,那晚你们回去之后,可知道轩文科的消息?”
“镇督,您那晚威风凛凛,可金吾卫就惨了,出击的六旅兵马三万来人,能活着回去的才两万出头,六个旅帅死了三个。倒是轩文科这家伙运气好,居然活着逃回去了,还跑到陛下跟前添油加醋地说你坏话,说是因为你不听调派又暗通边军,才导致了这次的大败。
轩文科那狗贼满嘴胡诌,陛下也被他说得将信将疑了,可马上捷报就传回来了,镇督你不但打垮了整整一路叛军,还把金城拿下了。这下,姓轩的前面吹的牛皮就全成打脸了,陛下当场就叫侍卫绑他出去砍了——唉,可惜了那时梅妃娘娘恰好来了,为姓轩的求情,不然那天就砍那狗贼脑袋了。”
胡管领极力大说轩文科、梅妃等人的坏话,心想这样镇督你总不可能跟他们走到一路了吧,却不知道自己完全是鸡同鸭讲——从头到尾,孟聚压根就没想过转投慕容南。
孟聚心知肚明:这趟援军过来,委派的是三皇子慕容南做监军。金城这边,有自己这个绝世猛将坐镇,来多少边军都是送死的命,这摆明是给这小毛孩刷经验值涨声望的。既然慕容破存心要栽培这俊脸小正太,那就不可能把他的重要支持者兼亲舅舅给干掉了。
而且,慕容破这位篡位皇帝意志坚定至极,他真要杀轩文科,又怎可能为一个女人的求情动摇?慕容破闹了这么一出,估计还是因为轩文科这废物这趟闯祸太大了,害死的人太多了,那些活着回来的金吾卫兵将恨不得要喝他的血,慕容破想保下他的狗命,又不想动摇军心,只好这么装模作势地闹一番了。
这种事,胡管领还看不透,但孟聚却是因为旁观者清,位置也够高,一眼就看出端倪了。他问胡管领,那位慕容南公子到底带来了多少银两赏赐过来?
看到孟聚这么关心赏赐的银两,胡管领着实心里发愁,边镇丘八大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莫非这位孟镇督真的让南公子的钱财给收买过去了?
“南公子带来了犒赏白银二十万两,斗铠一百具。镇督,这笔钱其实是陛下出的,南公子也就是个经手人罢了,您倒不必太在意他。镇督,您这次出了大力气,太子殿下那边肯定也有一份谢意的,太子殿下为人慷慨,决计不会亏待镇督您的”
孟聚这才意识到,胡管领在担心什么——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家伙居然还有空暇在操这种心。孟聚盯着胡管领看了一阵,神情似笑非笑。
“老胡啊,你是对孟某不怎么放心了——要不,我们今晚安排一队刀手伏兵,在宴席上把那小白脸剁掉了,这样太子殿下以后也不必为这事烦心了——你觉得怎样?”
胡管领的脸色刷地白了:“小白脸?镇督,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对,就是那意思,做掉他怎样,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