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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你们下去自己弄吧。下面的人,是谁指使你们来行刺我的?叶某跟你们有何仇怨,你们要甘冒巨险前来刺杀我?”
那腿被打断的矮汉子在地上艰难地抬起了头,他一个个望过亭子中的众人,目光中流露出赤裸裸、毫不掩饰的仇恨。
他嘶哑地喊道:“叶家老贼引狼入室,卖我中原,以致神州沦亡,华夏沦丧,尔等叶贼助纣为虐,残民久矣,万民苦鞑虏三百年,哪个与你们叶逆无仇?
吾等今日天诛国贼,早抱定一死决心!今日不成功,来日朝廷王师定然为吾等复仇!叶逆,吾等在地府里等着你便是了!”
叶剑心脸色一沉:“你们是南朝北府的鹰侯?是哪房的部下?”
“呸!叶贼,要杀便杀,要探知吾等来历,那是休想!”
叶剑心脸色阴沉不定,那齐统制观颜察色,知道家主已是怒极,抓紧了齐眉棒又要下手,但叶剑心却是叫住了他:“停手。”
齐统制垂下了手,叶剑心从座位上站起身,他背对着众人,望着西边落山的太阳,负手伫立。空气中弥漫着一片红光,他雪白的衣裳映在落日夕阳的背景上,那挺拔又瘦削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散发着犹如神一般的美感。
叶剑心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说:“把这两个人带下去。”他望着徐伯:“徐伯,你请她过来,就说我在等着她。”
武士们应声将两个刺客带下,那个膝盖被打退的汉子已经走不得路了,于是武士们便抓住他的腿把他象件什么东西一般倒拖着走了,在他经过的道上,留下了长长的、殷红的血迹。几个杂役快步上来,拿着扫把和抹布,迅速把那血痕抹掉了。
“大都督,叶某御下不严,防范不周,让你见笑了。”
孟聚神情恍惚。听到叶剑心的说话,他回过神来:“公爷说得过了。贵府武士反应神速,顷刻之间便将刺客捉拿,此等训练有素的精锐,公爷何愧之有呢?
昔日以东陵卫总署防范之严,白总镇也同样遭过同样遇刺之灾。这些江湖匪类多如牛毛又是诡计多端,那是防不胜防。”
“江湖匪类?嘿嘿,只怕并非江湖匪类那么简单啊!大都督,等下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你莫要惊讶。”
“公爷介绍的朋友,定然是高能大贤了,末将欢迎还来不及,又怎会惊讶呢?”
孟聚和叶剑心谈笑风生,但他眼前挥之不去,却是那两道长长的、殷红的血迹,他心潮激荡,那本来已经麻木的心灵,再次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如画江山,多少英雄以血洗之!
在匡扶华夏的道路上,那条自己已经放弃的道路上,仍然有不屈的志士在牺牲,在流血!
两人谈了一阵,徐伯低声禀报道:“公爷,她来了。”
两人同时抬头望过去,从孟聚过来的那条林间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女子身影。那女子身材纤细窈窕,体态婀娜,远看就知道是位美人了。
她轻移莲步,缓缓走来,借着那最后一缕的落日余晖,孟聚已看清了她的面貌,顿时震惊:来人竟是自己的熟人,那位北府河南司参事沈惜竹小姐。
她怎么会在叶府上?是潜藏隐匿、有所图谋?还是。。。
没等孟聚想出个究竟,沈惜竹已经来到了亭前,人未至,她那银铃般的娇笑声已经传进来了:“徐伯,听说叶家公爷召奴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烦劳您通报公爷一声,奴家已经到了。”
徐伯还没答话,叶剑心先出声了,他笑盈盈地说:“沈家侄女如此多礼,人都到这里了还如此客气——快快进来吧。”
沈惜竹轻移莲步,进得亭里,她对叶剑心万福行礼:“奴家给公爷请安了。”
叶剑心摆摆手:“贤侄女不必客气。快坐下吧。”
沈惜竹浅笑盈盈,眼中美波流转,目光在亭子中的人里扫了一眼。在看见孟聚时,她的神色不显丝毫异状,而是很自然地微笑颌首。
她妩媚地笑道:“公爷今天如此闲逸雅兴,与这位公子在手谈吗?当真是风趣雅事啊,只可惜奴家棋力不佳,难以领会二位高招的奥妙了——啊,奴家猜到了,公爷莫非是想奴家为二位抚琴助兴不成?
呵呵,能为二位贤士达人抚琴助兴,这实在是奴家的荣幸啊,不过奴家技艺粗浅,还望公爷和这位公子莫要嫌弃才好。”
“贤侄女的琴艺自然是顶好的,这个就莫要谦虚了,呵呵——来,我给你介绍一位贵客:这位是赤城伯、左都御史大夫、文渊阁学士,统掌北疆军务的孟聚孟大都督。”
“哎呀!”沈惜竹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表情,她玉手轻捂樱唇,娇笑道:“原来这位英俊公子竟就是大名鼎鼎的孟镇督!奴家早闻镇督大名了,将军一骑破千,威震天下。奴家一直以为,将军如此威猛剽悍,定然是个不知如何魁梧雄壮的壮汉呢,没料到竟是位。。。呵呵,是位俊俏的翩翩俗世佳公子啊。
孟将军文武双全,英雄了得,又是如此俊俏英气——将军,您要俘获我们女儿家的芳心,想来比在俘获魔族的兵将更容易啊。奴家见过大都督了,这厢有礼了。”
她笑着对孟聚福了一福,眼中满是仰慕之意,那声音甜得快要流下蜜来了。孟聚起身还礼:“姑娘过誉了,孟某实在愧不敢当——公爷,敢问这位沈姑娘是?”
“沈小姐家里,与我们叶家可是数十代人的世交了。当年,沈家的先祖与我们叶家先祖有着师徒之交,叶某痴长沈小姐几岁,便托大叫一声贤侄女吧——”
沈惜竹娇笑着插话:“公爷说的哪里话,能有您这个世伯,该是惜竹高攀才对。”
“呵呵,贤侄女真是会说话——大都督,这位沈小姐是南朝沈家的嫡女,也是天策北府河南司参事。大都督莫要因沈姑娘这般娇俏就小觑了她啊,她可是南朝的从五品官了呢!”
听叶剑心这么说,孟聚立即“霍然变色”。他面无表情,声音变得低沉又阴冷:“北府的河南司参事?那,沈小姐就是鹰侯的大头目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了身,眼睛微微眯起,那作态,颇有一言不合就扑过去抓人的架势。
沈惜竹依然在笑着,只是那笑容已经有点不自然了,她望向叶剑心,显得很不明所以。
“哎,”叶剑心蹙起眉,他严厉地说:“大都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过去那套老规矩,你也莫要那么死板了——大都督,沈侄女是专程来拜访我这个世伯的,你莫非是想让我这个做主人的为难不成?”
孟聚沉吟片刻,哼了一声,显得很不情愿地坐了回来,沉声说:“既然是在公爷府上。。。那便算沈小姐你运气吧。”他气鼓鼓地转过脸,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看着孟聚的表现,叶剑心微微一笑。他转向沈惜竹:“贤侄女啊,有一件事,世伯很是不明,特意召你来,便是盼你能给我解惑的——或者我该叫你北府的沈参事才对?”
从叶剑心的话中,沈惜竹嗅到了一丝不友好的味道。她诧异道:“世伯何出此言呢?奴家前来,纯是为续延沈叶两族世代交情,也为北府表达善意而来。北府也好,沈家也好,对世伯都很尊敬的,两家并无区别。”
“那麻烦贤侄女跟我解释下,为何北府一边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绝无敌意,一边又派遣杀手前来行刺于我?”
“派遣杀手行刺?”沈惜竹很吃惊——或者她装出很吃惊的样子,孟聚委实分辨不出来:“公爷说的哪里话?侄女竟是听不懂了,公爷不会是搞错了吧?”
“嘿嘿,搞没搞错,我也弄不清了。贤侄女,这边有你的两个同僚,我便交还给你了。有什么话,你回去慢慢问他们吧——徐伯,让他们把人带来。”
徐伯应了一声,一会儿,青衣武士们便把两名刺客带到了亭子外——比起方才被带走的时候,两个刺客现在更惨了,浑身上下被打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脸却偏偏还是完好的,相貌清晰可辨。
看到被抓来的两个刺客,沈惜竹脸色大变,她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身子微微颤抖。
刺客们也看到了沈惜竹。那一瞬间,两个刺客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表情。但很快,他们移开了目光,大声地呻吟、呼疼着,骂声不断:“叶贼,有种的你给老子一个痛快!不敢动手吗?”
“叶贼,只管下手好了,老子皱一皱眉便是你养的!”
这瞬间,两名刺客的表情已落到了孟聚眼里,曾当过刑案官的他轻叹一声,心知肚明:这二人,肯定与沈惜竹是认识的,现在他们只是在假装而已。
叶剑心看看那两个刺客,又看看沈惜竹,冷笑着,那表情像是在戏弄老鼠的猫。
他脸上又浮上了那傲慢的笑容:“沈参事,这两位兄弟来得突然,又没报北府的字号,下面人不知道,动手没分寸,让这两位兄弟受苦了。来人啊,这里有两百两银子,沈参事拿回去给这两位兄弟好好养伤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沈参事,你这便带他们走吧。”
沈惜竹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原地,她呆呆地看着那两个血肉模糊的刺客,一动不动,对叶剑心的话充耳不闻。
“沈参事,你可听到我的话了吗?”
沈惜竹慢慢转过身来,她茫然地望着叶剑心——只有孟聚才知道,此刻,她的目光其实望的是叶剑心身旁的自己。
那是怎样的目光啊!
美丽的双眸里,充满了无助、哀求、期盼、柔弱和绝望——沈惜竹的眼神,让孟聚想起了那晚的慕容毅,她在盼着孟聚帮她解围,她在盼着孟聚帮她从这个困境中解救。
面对着沈惜竹的目光,孟聚能回报的只有苦笑——不要看自己光鲜体面地跟叶剑心在一块下棋好像很悠闲,说起实质来,自己也是叶家的阶下囚徒,自己能帮她什么呢?
他还是尽了自己的努力:“公爷,这伙人,既然是南朝的鹰侯头目,您何必跟他们客气甚么?不瞒您说,末将以前当过内情官,对跟这帮逆贼打交道,还是有点心得的。这几个狗男女,你交给末将好了,末将保准把他们整得把爹妈是谁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