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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柳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要事呢?”
柳空琴微微欠身:“孟将军,我们刚刚收到来自叶家的战况消息,特意前来转告。”
“有劳姑娘了,请说吧。”
“三日前,北疆边军对相州的金吾卫发动了一次大攻势,出动斗铠超过千架,战兵六万多人,进攻的边军再次突破了金城,昨天白天,边军的前锋一度逼近相州金吾卫行营方向,行营大恐。但昨晚,金吾卫迅速调动在后方的增援兵马,击退了边军的前锋,然后在叶家暝觉师的帮助下,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金吾卫再次夺回了金城,恢复了原来的战线——战情通报就是这样了。”
“那,双方的损失如何呢?”
“这趟战斗,金吾卫的伤亡甚是惨重,先期驻守金城的四个旅几乎全军覆没,损失斗铠近七百多架,战兵五千多人。但边军的损失也很不小,家主确认,他们应该有两到三个旅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损失斗铠也接近了三百架,战兵的损失超过两千多人——镇督,家主的消息就是这样了。”
孟聚默默点头,他是知道这消息意味着什么。表面上来看,边军和金吾卫两家的损失旗鼓相当,金吾卫甚至还比边军的损失更惨重。但问题是,金吾卫掌握着皇家联合工场和工部的斗铠作坊,无论损失多大,他们都能很快地恢复补充上来。而边军那边却没有同样的补充能力。
从战场局势就可以看出来了,拓跋雄都打到慕容家的行营边上了,离全局大捷只有那么一丁点距离了,但他们还是没能将进攻继续下去——这说明,边军那边确实已经竭尽全力,他拿不出更多的力量来了——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这次攻势,已是边军兵马竭尽全力的最后一搏了,他们精疲力竭了。
丧失了进攻能力,拓跋雄的失败之日,已经为期不远了。
自从孟聚崛起以来,拓跋雄就一直是他的生死大敌,也是对他威胁最大的敌人,犹如一把时刻悬在他头顶的尖刀。现在,眼看着这个敌人正一步步走向灭亡,孟聚心头却无多少得意兴奋,反而泛起了一阵轻微的惆怅和失落。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经暗了下来了。孟聚抬头望去,正好望到了西边下山的一抹鲜红夕阳。他看到了窗外的校场,西垂的夕阳,暖烘烘地照在校场上,那和煦的阳光给人暖烘烘的感觉。大群褐色衣衫的东陵卫军士正聚在树荫底下乘凉聊天,等着晚上开饭。
看着军士们那爽朗而轻松的神情,孟聚脸上不觉也露出了笑意,也感到了一阵轻松,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从背上解脱了下来。
迦南,你的大仇,终于可以彻底了结了。
倚坐在窗台边,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看着远处嬉戏打闹的人群,孟聚感到了难得的放松。看到那些在校场上嬉戏打闹的军士们,他就像看到了前世在大学校园中玩耍的那些同学们,同样的充满青春朝气,同样的活力飞扬。
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阵幽幽的馨香传入鼻孔,柳空琴走上前来,与孟聚并肩而站,同样眺望着远处的人群。
“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抱歉的。”
孟聚转过了头,侧头望着柳空琴白皙的脸庞:“抱歉?为什么?”
感受到孟聚的目光,柳空琴的脸颊微微绯红。但她并没有躲避,而是继续凝望着前方:“那时,是我拦住你,阻止了你带走叶小姐。”
孟聚抬抬剑眉:“柳姑娘,你是叶家的暝觉师。你阻止我,这样做,不是应该的吗?”
“作为叶家的客卿,我应该如此;但我还是叶小姐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
柳空琴叹了口气:“这些天里,我一直不敢见你,是因为我一直在想,那天我那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她抬头仰望着远方的晚霞,金色的霞光照耀着她的脸,瑰丽灿烂。她缓慢地说:“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越来越怀疑,那天,我。。。是做错了。
所以,我该向你道歉。”
“呵呵,柳姑娘,你多虑了。”
孟聚哑然一笑,他摇头道:“柳姑娘,你为这种事烦恼,实在很没必要。你是叶家的暝觉师,护卫小姐是你的职责,你全力阻止我,那是理所应该的。这件事,我并没有怪你——抢不回叶小姐,要怪,也只是怪我自己实力不够强罢了。
柳姑娘,我们都有自己的立场。既然你是叶家的客卿,那你就为这个立场考虑就好。你若还为其他人的立场而伤脑筋费心思——这样活着未免也太累了。”
柳空琴在听着,她的琼首轻轻垂下,神色渐渐变得苦涩。孟聚并没有责怪自己,但他的话,比痛骂自己一顿更让柳空琴难过。
我并不怪你,我只怪自己不够强大,没能击败你。
柳空琴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她明白孟聚的言下之意:我不怪你,因为我已经不再把你当朋友了——自从你站出来阻止我的那一刻,你我之间,已不再是朋友了
所以,今天进来以后,他一直管自己叫柳姑娘,却是再也不象以前那样亲切地叫自己“空琴”了。
她偷偷侧过头去,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孟聚。青年将军平静地伫立在窗前,平视着遥遥的前方,金色的夕阳染红了他的脸庞,他瘦削的脸庞轮廓分明,坚定又自信。
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手握权柄,杀伐由心,不可动摇。
在自己面前的,是大魏朝——不,该说是整个天下最优秀的男人。他平民子弟,赤手起家,如今却已开镇一方,举足轻重。
自己曾拥有他真诚的友谊,但现在,这友谊已荡然无存了。
柳空琴嘴唇嗫嚅着,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事情已到了现在,再说些什么,都是毫无意义了。
两人都是望着窗外,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柳空琴深呼一口气,正待开口告辞,但这时,恰好有人敲响了房门。
孟聚转过身来,喊道:“谁?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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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四诉冤(下)
二百七十四诉冤(下)
门打开了,王九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到孟聚和柳空琴靠得很近地并肩站在窗边,他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脸上却是不敢流露丝毫,低声说:“镇督,小的有事禀报。”
“小九?你说吧,什么事?”
“您刚刚吩咐办的事,小的出了岔子。”
“我刚吩咐你办的事——哦,我记得了。”
孟聚微微蹙起眉头,刚刚他吩咐王九带一百两银子去看望徐冰燕——或者叫唐萱萱吧。带上一百两银子给人,这么简单的事,小九都能办岔了?
他沉下脸来:“怎么回事?”
感觉到孟聚的威严,王九哆嗦了下。他把身子躬得更低了:“镇督,照您的吩咐,小的叫上了两名亲卫,带上银子去了万香楼,找到了——”说到这里,他偷眼瞄了一眼柳空琴,却见后者玉容平静,不显丝毫端倪。
“——找到了徐小姐,将银子交给她,转达了镇督的好意。但徐小姐却是执意不肯收,说她要的不是银子。。。”
孟聚淡淡说:“她不肯收,你放下走人就是。”
“是,小的也是这么想的。小的也走了,但唐小姐捧着银子追出来,要把银子还过来,小的不肯要,她坚持说无功不受禄——”
看着孟聚的眉头渐渐竖起,王九也知道自己再这样啰啰嗦嗦的话就要大事不好了:“——总之,小的刚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惊呼一声,徐小姐在喊救命,听那声音很是真切。小的听着像大事不好,也没空多想,和两位亲卫一起冲进房中,恰好看见有个灰衣汉子在挥刀刺向徐小姐的当胸要害,那动作十分凶残,竟是要将徐小姐当场杀害。”
孟聚动容:“有人要谋害她?”
“正是如此。看到这,小的吓得腿脚酸软了,站在原地没法动弹。好在侍卫章大哥机敏,喝了一声:‘贼子安敢!官兵在此!’这声大喝,将那刺客吓得回头一望,那一刀便刺得歪了,只刺到了徐姑娘臂上。
这时,章大哥和刘大哥都已抽刀冲了上去,看我们是官兵,那汉子不敢纠缠,一个翻身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我们冲到窗户时,他已是跳到街上,逃得远了。我们看得清楚,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同样穿着灰衣的汉子也跟着他一起逃,想来是在下面接应望风的人手。”
孟聚皱起眉头:“还有接应望风的人手?”
“是,小的看得很清楚,他们三个人的衣裳都是灰色的,也一起逃跑,肯定是一伙的。侍卫章大哥和刘大哥也都看见了,镇督可以召他们上来询问。”
孟聚摆摆手,他阖上了眼睛,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团伙作案,身手很不错的杀手,组织周密,有人望风接应——这事,十有**是黑狼帮干的好事。那些混黑帮的,最是心狠手辣,干掉了唐宗翰以后,他们还派出杀手来除掉他的儿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想到这,孟聚胸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怒火:自己刚在万香楼跟徐冰燕过夜,前脚刚走,黑狼帮后脚就派人来谋害她——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外面都说自己是徐冰燕的男人,老子的女人你们说杀就杀了,老子的脸往哪搁?
孟聚抿着嘴唇,语气陡然变得森冷:“小九,现在徐小姐在哪?”
“这个。。。”
王九很明显地露出犹豫。最后,他咬咬牙说道:“镇督,杀手们已经知道了徐小姐的住处,靠万香楼里的几个护院,决计是挡不住他们的。徐小姐身上有伤,想到她留在那边着实危险,小的就擅作主张,雇了辆车子将她带回了营地里——现在她就在外面,听候镇督发落处置。”
“哼!王九你这小子,老是这样自作主张——下不为例了!”
王九顿时心下大定,知道其实镇督并无不满,他急忙点头:“镇督放心,决计不会有下次了。”
他偷眼又望了一眼柳空琴:“镇督,徐姑娘现在就在外面,可要召她进来问话吗?”
孟聚其实是有心召徐冰燕进来问上几句的,但问题是柳空琴就在身边——自己还想跟叶家提亲呢,那柳空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