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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后没有休息,急匆匆赶往下关码头。
所有人都在奔跑,穿白族服装的女孩子跑得最快,她们一般是带团的导游,要上船给她的团队找好位子。我们所乘的“大运号”游船据说是很有名的,曾有重要人物坐过。船上风很大,洱海果然如地图上所描绘的,是窄窄的一长条。
我一直在拍水面上的云。
“我们一直忘了要搭一座桥,到对方心里瞧一瞧——”
耳边传来莫文蔚的歌。飘忽的歌。像云一样的歌。我一直觉得莫文蔚那种声音,很像我的小说,它使我想起刚刚出版的《胭脂帝国》来,作家版的图书,封面很美,现在在图书市场上销得不错。爱的,破碎的,忧伤而又唯美,那样的声音,那样的文字,它们融合在一处,正如歌中所唱“有种不真实的味道”。
洱海上的云,它离我们是那样的近。船在水面上缓慢行驶,不知要去哪里。水岸边,是以白色为主的民居。时常可以看到有人从房子里走出来。当大船抵达一座小岛的时候,小岛上忽然冒出一群人来,他们烟熏火燎地在那里炸小虾卖,与刚才浮云缭绕的景色很不相称。
这烟火来得太突然。我以为船会开到云里去呢,谁知道到头来还是吃。
第七辑 花语年龄
第73节 流水线上的美人
在影楼照相你就像一件被加工的机器零件,只要一进门就被放到流水线上去了。先是被命令到洗脸池旁去洗脸,架子上堆着各种各样的洗面奶随你挑随你用,挤一点在手心揉着,然后抹得满脸满脖子都是的,要洗掉脸上原来的化妆和面霜,光着一张脸去见化妆师。
化妆师坐在一张高脚椅上,很职业地扳过你的脸来仔细端详了两秒钟。这两秒钟漫长得如同两年一样,你感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你,因为洗去了化妆,你脸上的秘密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平时不怎么起眼的一个小包、一颗黑痣、一粒雀斑这会儿全被局部点击并且放大。你觉得你的脸正在火辣辣地肿起来,平日里自我感觉还可以的脸,这会儿变得那么不经看,那很职业的目光这会儿正穿过你的脸似乎试图看到脸背后的什么东西。
漫长的两秒钟终于过去了,没有人再盯住你的脸看,化妆师似乎已经心中有数,你化完了妆之后是人是鬼已在她的大脑里印出图片来,她一双指甲染得银亮的手在你脸上打起粉底霜来,那动作麻利得像在抹墙。面孔在化妆师眼里大概都像一块画布,她每天要做的工作就是往上面画上千篇一律的美人眉,贴上翘到天上去了的长睫毛,画唇线如山峰一般陡峭的嘴的轮廓线,梳直而长的头发或把它们盘起来。总之一切都有点模式化,像在流水线上给酒瓶贴标签。
化完妆之后,我们这些被“贴”出来的“美人”在镜前左顾右盼,看那眉眼,冷而陌生,长睫毛忽闪忽闪,要是戴上眼镜,能把镜片戳穿。进到里面去照相了,这才发现制造出无数美丽相片的地方原来像密室一样小。摄影师拉动绳索,背后的“天空”魔术似的变幻着颜色,灯,照着你的脸,你觉得不自然,手脚不自在,脸上笑得也尴尬,好在一切还没有开始,没有人会记录下你的笑容,摄影师正在摆弄那些灯,还有镜头,还有反光用的白伞。然后,她走过来导演我了。摄影师是个女的,她摆个什么姿势,我就照猫画虎,她说你脸朝左,我就脸朝左;她说收下颏,我就收下颏。我知道,别扭的姿势都是美丽的姿势,我们必须把身体扭成八道弯照出来才好看。
刚刚进入情绪,摄影师那边已经叫OK了。流水线上的美人,生产出来也像流水线一样快。什么叫工业时代,这就叫工业时代,快而精确,又快又好,不容思考。一切都是别人给你设计好的,你就照着样来就是了。
第74节 超市
超市就像一按电钮在大街小巷瞬间冒出来的蘑菇,那么多,那么密集,以至于你心血来潮想到“非超市”去买东西都不容易,现在哪儿还有小卖部呢,就连隔壁打酱油的小店都改成超市了,就别说那些新开张的、建筑物漂亮得像幻境里一样的大商店了。
去超市买东西肯定比你预先想好的东西要多,女人更容易受到诱惑,见到包装漂亮的东西、摸上去可人的东西、造型奇特的东西,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下再说。有些漂亮的东西实用价值可能并不高,比如说形状怪异的瓷器就绝对没有毫无特色、造型平常的小瓷碗用得多,小瓷碗用来盛米饭,几乎顿顿都要用。而一个无盖带把上面画满水果造型妖冶的瓷瓶,买回家除了放着好看可能一点实际用途都没有,但女人买东西是容易头脑发热的,管它有用没用,先买回家再说。
吃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一进超市,面包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是有人在现场制作,现做现卖。那些被装进各种各样花花绿绿袋子里的小零食每天花样翻新,名字起得千奇百怪,招人怜爱。有些东西你进去的时候根本不想买,但在里面转着转着手里的东西就多了起来,看看这个也好,拿一袋,看看那个也不错,试试看。反正东西都跟不要钱似的,随便拿。
熟食和速冻食品也是超市里最吸引人的。熟食拿回家去立刻就能吃,惟一要做的就是撕开上面薄薄的一层保鲜膜,方便得就连三岁小孩都能做。况且那些水晶肘子、美丽肚丝全部切得又薄又齐,艺术品一般地躺在那里等你来挑选,不选上几盒回去总觉得说不过去。
速冻食品在超市往往要占忽啦啦一大排柜台,那些速冻水饺都有着响当当的大名,“猫不闻”、“龙凤”、“湾仔码头”,让人看得直流口水。速冻食品使人想起家里空洞的冰箱,不多拿几样东西把它填满了怎么成?于是,手里满了用篮子,篮子满了用小推车,去一趟超市就跟打劫似的,大包小包,弄了满满一车。结账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口袋里的钱包。眼睛小心地盯着噼里啪啦乱闪乱跳的计算机小屏幕,耳朵听着人家“嘀”一下、“嘀”一下地把商品价格录入到机器里,心里吓得要命,生怕没带够钱,当场出丑,那多尴尬。本来嘛,我只带了一张票子打算买点小东西的,结果大大超出预算,购物狂似的买了山一样的一堆。不过还好,结完账我还有钱打车回家,等在超市门口的出租车司机虽然生意不算太好但仍忘不了幽我一默,他说:“干嘛呢你?我还以为你给超市搬家呢。”
我把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往车里塞,差点就没我本人的位子了。出租车在傍晚的城市轻飘飘地开,司机说,小时候,凭副食本买芝麻酱,每月买一次,有一回我把这事给忘了,我妈打我一顿。对了,还有凭副食本买鸡蛋、买白糖、买花生、买瓜子……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被我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我们生活在一个我们小时候所不敢想的现在,这个现在就像梦幻一样美好而又突然。
第75节 水晶蝴蝶
我的朋友很想买那种封在水晶里的蝴蝶,那些蝴蝶被层层叠叠地放在架子上,导购小姐穿着红色的衣裳在僵死的蝴蝶面前蝶一样地飞来飞去,对这个说:“买一个吧,瞧这只蝴蝶多好看!”对那个说:“这种盘子可不是玻璃的,它是水晶。”说着用手指当啷当啷地敲着,玻璃或者水晶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只是那些封在水晶里的蝴蝶,死死的,一动不动。
我们很仔细地观看那些蝴蝶,蝴蝶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美丽,黄色的底,上面是密密的圆点。或者是紫色的翼翅,上面是淡灰色的图案。所有的“设计”都是印象派的感觉,有的像是有人用颜料信手一泼,泼上去的花纹恰好就是蝴蝶翅膀上的颜色;有的又像是用一管细细的笔,蘸着颜料一点点地描上去的,斑斓绚丽,令人感觉很奇异。
还有一种蝶翅画也在那里展出。那是用残破的蝴蝶翅膀粘贴出来的画,不知那样一幅画需要多少蝴蝶碎片才能拼凑出来,画上的仕女个个眉头上都凝着股悲凉的情绪,这样的画我们是不敢买的,且不说一路上那么多的蝴蝶翅膀会不会掉,就算完好无损地把它带回家,又有哪一个房间适合挂这样一幅忧心忡忡的画呢?
于是,许多个忧伤的被撕碎的蝴蝶的灵魂就这样静静地挂在墙上,无人过问。导购小姐又拿出许多只水晶盘来给我的朋友看,她反复解释她手里拿的是水晶而不是玻璃,好像这样我们中间的某个人就会下决心买下一只两只来。其实,水晶也好,玻璃也好,封住的总归是一段凝固不动的生命,它们曾经有过的美丽,也因静止而大大打了折扣。
我站在那里,想象着蝴蝶飞舞的样子,我看见一些活的色彩从封住的水晶盘中飞出来,先是一只、两只,然后越来越多,大片蝴蝶从我额前掠过,然后盘旋而上,一阵风似的飞远了。
第76节 反季节
夏天闻到浓得呛鼻的皮衣味儿使人有种季节倒错的感觉,是不是自己一不小心走错了时空,从夏天走进了去年冬天,商场外面是刺眼的白太阳,隔着一道玻璃门,我却一脚踏空掉进了皮衣堆里,只见货架上一排排、一行行整整齐齐挂着无数件皮衣,它们像训练有素的士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检阅。
我并没想买皮衣,我从没喜欢过带有动物气味的衣服,但商场销售人员过于热情地、手脚麻利地给我裹上一件,“多合适呀,快去照照镜子。”他们围着我像在参观一只原装的羊,“我们这是反季节销售,价格最便宜。”我在镜子里看到一个穿青果色皮衣的陌生女人,她长发包裹着脸颊,一双还算大的眼睛总是模糊地看着这世界。
我没买皮衣,却知道了“反季节”这回事。用“反季节”的眼光打量周遭世界,发现反季节现象比比皆是。比如说我们在冬天想吃西瓜,夏天却很想吃冬天吃烦了的大白菜。我们的胃口就是这么不争气,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