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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米兰。她总是对生活充满激情和向往。就象同样是燃烧的蜡烛,她永远是闪烁跳动的火苗,昂扬向上,我却是低垂滴落的烛泪,消沉颓废。
在办公室给米兰宿舍拨了个电话,运气出奇的好,竟然立刻通了。心情所致,传达室老太太那“米兰接电话”的破锣嗓子也显得有些动听。她刚刚吃完晚饭,正要去教室复习,并问我有没有多带点衣服,今天很冷。办公室的破电话的音量很大,杨错在旁边听的很清楚:“米兰这小妮子很细心啊,还怕把你给冻着。”我打个哈哈,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的确很甜蜜。那边电话里传来米兰同伴催她走的声音,我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下班已经很久了,整个公司空空荡荡,似乎走的只剩下了我和上司杨错。这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没完没了的工作让我过早的失去了活力的光泽,杨错起身说撤的时候我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疲惫而憔悴,象极了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冬天的首都充满着萧瑟,花谢了,水冰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寡然的味道。入夜之后,总有些人在这个安静的城市中得意的笑,另外一些人在落魄的哭,而我或在其中。
我和杨错随便找了一个小酒馆,点了他的最爱:水煮鱼、土豆丝和二锅头。我总怀疑这厮前世曾经被饿死过好几回,每次吃饭时都是狼吞虎咽,丝毫不注意自己的身份,甚至连有客户请去吃西餐都是如此,大功率的中央空调房间都能让他大汗淋漓的吃出水来,一派粗野,毫无风度。
一次公司举办的高级干部聚餐上,副总裁就曾经忍无可忍,拍着他的头,下达了“身份=绅士”的硬性改变任务。结果是每回公司组织开会,只要事后有饭局,他便百般寻找理由逃避,不是就是,实在不行时就把我这个副手推上前台代他赴宴,一度让公司的其他部门以为我来公司不到一年就当了一把手,进而怀疑我和狼外婆有染,啧啧赞叹本人的升职速度简直可以和相声“连升三级”相媲美,惹得我无名火起,回去就抓了躲在角落里大啃猪蹄儿的杨错一顿胖揍。
狼外婆叫苏小凝,是我们的副总裁,泼辣大胆,豪爽果断,很有些女能人的意思。但无奈东边太阳西边雨,上帝只关照了她的事业而忽略了脸蛋,致使美丽的名字和丑陋的形象造成了悬殊的差别,生就了一副魔鬼的面容天使的身材。以至于现在我醉酒的时候绝对不能想起她在高级化妆品掩盖下的沧桑面孔,因为那样只会让胃的痉挛更加猛烈。
杨错凶猛依旧,把一个鱼头咬的乱七八糟。我等他发泄够,抓起自己喝得剩下只有一半的酒杯子,示意他一口干了。杨错毫无怨言,端起即将溢出来的酒一饮而尽。这家伙在酒桌子上总是这么干脆,没一丁点偷懒的心机,让我无比喜欢。我给他把酒满上,点燃一支烟靠在墙上,等待着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倾诉。
我俩一起光屁股长大,熟悉到他一撅臀部我就知道要有个什么样的屁出来。一起上中学,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从一起看黄色录象到一起满世界的追女孩,再到一起上班共同贫穷共同富裕。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显得太俗,我只记得他声泪俱下的把我从本来很有发展前途的出版社拉到这家网络公司,说是好哥们儿就要形影不离,比翼双飞。我在面试时喷了他一脸的烟,笑着骂他不知廉耻,恶心无比。
最近公司里有传言说我们要和另外一家著名网络公司合并,言外之意就是现在的官以后都不一定是官,现在的兵将来也不一定是兵了,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上司下属们都打成一片,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彼此心照不宣的着实捞了公司不少钱。狼外婆一着急,马上召开全体员工大会,用革命般的声音嘶吼了近三个小时,从中国网民的数量到互联网的普及,从WTO的形势到的分析,从对造谣者的愤怒到对员工的煽动,指手划脚的肯定着公司的光明前景,到情绪激动处差点把桌子都拍烂了。
杨错有一个毛病,喜欢在每天晚上把一天的经历都总结一遍,除了上了几趟厕所吃了几个公司的免费苹果,一切发生的事件都在他的话题之内。今天也不例外,我靠着墙静静的听完他的对未来生活的评头论足,指点江山,一招手,说你发泄完了就撤吧。杨错眼睛瞪的和酒杯子一样大,说:“撤?今天我是心情舒畅,不醉不归,咱们俩一干到底,同归于尽。”我皱皱眉头,操起手机来就给百合打电话,拨通后象小时候背课文一样熟悉而平静的说:“人醉,速来。”
百合叫舒洁,原来是个坐台小姐。杨错前年和苦恋了三年的女友分手之后,自称再不相信爱情,还疯狂的在各个风月场所放纵着自己,不知道是在报复爱情还是在发泄郁闷。一年半之前我陪杨错庆祝他容升总监,喝的失去控制力后被他拉了去找乐子,就遇到了百合。她那时候还是个嫩手,被我三言两语就逗的满脸通红,一个劲的往后缩,我大怒,准备喊经理来臭骂一通,没想到杨错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看我面子。”我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打趣说你这是怜香惜玉啊,他正色道:“爱无处不在。”听的小百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惊诧的看着我们。
当天晚上他们便住到了一起,缠绵的要死。第二天清醒后我才发现,原来百合和杨错的初恋情人长的非常相似。我曾经苦口婆心的劝过杨错,风月场里的女人不会长久,但他的心象铁了一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执着的走着自己的路,甚至有一次因为这个还差点跟我翻脸。我眼见如此,也打消了进一步劝告的念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没想到日子一长,两个人还真有点爱情的意思,虽然现在所谓的爱情,俗的都快腐烂了。
百合给我的感觉是个真性情的简单女子,喜欢化妆,爱喝咖啡,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是那种把心思直接写在脸上的孩子,虽然身份特殊但心地善良。她不是一个可以在精神上可以和杨错用思想交流的人,但她是一个好的听众。杨错毫不顾忌地给她倾诉着自己的一切心情,百合没有神通帮他,可是百合有本事让他快活起来。女人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情人了。
不到半个小时,百合进来了。杨错一见到她更是来了精神,语速加快,更加滔滔不绝起来。百合有点不安的看着他,问我今天喝了多少。我一指桌子上的两个空酒瓶子,轻描淡写的抹过。百合便一直盯着杨错因亢奋而涨红的脸,直到他渐渐冷却。
夜色如漆,天空洒下如豆的星光,照的马路一片阴森。我也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在同样的夜晚进行着相同的经历,百合搀扶着杨错在前面小心翼翼的走,我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东摇西晃。百合穿衣鲜艳,无意中点缀了透着有点荒的初冬。街上几个从外地来的人,毫不掩饰地盯着我们瞧,杨错明显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更加兴奋起来,扬着脖子唱起了小刚的《我的心太乱》“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
你若是明白,让我暂时的离开。
我的心太乱,不敢再谈更多爱,想哭的我却怎么哭也哭不出来,
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
老天在不在,忘了为我来安排。
我的心太乱,害怕爱情的背叛,
想哭的我像是一个迷路小孩,迷路的小孩……”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高昂但颤抖不已,象极了我们现在的生活。我努力的睁着眼睛望着他们在无边夜幕下孤单而苍凉的背影,心里竟泛过一丝酸楚。
我们当初就象那几个充满幻想的外地人一样,怀着激动澎湃的心情走进了这座城市,也曾雄心万丈,也曾生机勃勃。但流逝的岁月和残酷的生活却把我们渐渐无情的吞噬,让我们孤单单的站在这个偌大的水泥森林里,茫然的不知所措,在飘零中无所适从。
深夜,杨错和百合在只有一墙之隔的卧室翻云覆雨,情绪之激烈,声音之高亢让我无法入睡。窗外本该浪漫的星星亮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盯的我心里发毛。我无计可施,点燃一支烟,发狠的吸起来,企图在极度刺激之后得到虚脱,一直吸到拼命的咳嗽起来,差点把晚上吃的饭菜全部呕吐出来。我挣扎不止,喉头一痒咳出一口痰来,黑乎乎的落在了雪白的墙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精疲力竭的瘫软在客厅的钢丝床上,心有余悸的想着那些尼古丁对我肺叶的蹂躏。
第一部分第2节 继续我的继续
我天天搭乘杨错的黑色桑塔纳上下班,间接的享受着有车一族的交通便利。车是虚荣的公司给配的,不新不旧,除了上任总监留下的几抹剐伤痕迹,看起来还算是派头十足,有模有样。杨错和我不一样,他是典型的拜金主义者,整个公司除了我才能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几两银子,余下的人若是想找个理由抓他请客吃饭,比登天还难,就连狼外婆也不例外。一次她带着杨错去上海开中国互联网总裁会议,返京的机场里看上一根银质项链,却遇到找不开零钱的情况,本想到杨错会慷慨解囊,一展男士风采,没想到他嘟囔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钱在内裤里掖着”,把狼外婆气的半死,回来后整整半个月没找他聊天。
我一直怀疑头顶上的那个老女人对杨错有些能力欣赏之外的意思,无论任何场合对他都是照顾有加,丝毫没有上下属之间的那种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感觉。杨错却死活不愿意承认,还信誓旦旦的对自己的贞洁发誓。我望着他因为夜夜作乐的肾虚脸,狠狠的骂:“我操。”杨错一笑,说:“随便。”
尽管他打死都不说,但老女人对他的态度却不得不让我暗中起疑,上个月月底我因为米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