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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始至终,没有人提起在莽荒之林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人提起放下殿前发生的事情,就像那些事从没有发生过一般,然护在百里云鹫周围的听风三人与那二十太监宫女却是动也没动过,给人一种夏侯义不是王者而百里云鹫不是臣下一般,直到百里云鹫迈开脚步,听风三人才将长剑收回剑鞘,跟在百里云鹫身后进了养心殿,李公公眼神阴狠得恨不得此刻就在殿前与其交手,奈何夏侯义没有令下,他只能命那二十太监宫女在外候着,自己进了殿中。
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的白琉璃忽闻厚重的殿门阖上的声音,稍蹲下脚步回头望向养心殿,只见那二十太监宫女分成五列笔直地站在紧阖的殿门前,白琉璃轻轻握了握双手,扭回头继续跟上跟前小太监的步子。
偌大的养心殿内,龙诞香淡淡弥漫着,本该是四处燃灯的殿阁此刻只点了两盏,分别放面对面而置的太师椅旁的茶几上,黄亮的烛光透过画着重彩的灯罩照到殿中,只照亮了小片空间,有些阴沉的昏黄。
而那没有被烛光照到的黑暗之处,似乎蛰伏着暗夜里的魑魅魍魉,仿佛随时都可能从黑暗中扑出来将人撕个粉碎。
进了殿中的夏侯义面上在无一丝笑意,没有在象征着他身份的坐北朝南长案后落座,而是坐在了左侧烛台旁的太师椅上,李公公恭恭敬敬地站到他身后。
而百里云鹫竟未经夏侯义允许便在他对面的太师椅上落座,毫不忌讳地将他手中的弦冰剑啪地一声放到了手边的茶几上,未见他的动作有多大,却见茶几上的烛台猛地晃了晃。
听风、暗夜以及暗月站到夏侯义面前,将剑放在身侧,朝夏侯义单膝跪下身,垂首抱拳恭敬道:“下官明司、暗司、秘司见过王上,王上万岁万万岁!”
“三司平身吧。”夏侯义微微抬了抬手,语气沉沉道。
“谢王上。”听风三人异口同声,握剑起身,站到了百里云鹫身后。
李公公尖利的眼睛里爬上丝丝惊讶与嫉妒,这就是暝王爷身边四司中的三司,暝王爷最得力的左右手,身份不亚于一个三品官员。
“王上,您要与臣下说什么?”没有尊卑之分,没有君臣之分,百里云鹫就这么坐在夏侯义对面,便是连出口的话都一丝的恭敬之态,有的只有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凉淡,“还是,王上要与臣下解释些什么?”
“曹桂以下犯上企图迫害暝王爷,罪该万死,此事朕必亲自查清。”夏侯义的语气很是冷沉,面对对面的百里云鹫亦没有君王之态,反像两个身份地位平起平坐的人,“朕不知曹桂竟有如此雄心豹子胆狼子野心,使得暝王爷身陷险境,是朕用人不当之过错,好在暝王爷安然无恙,否则泽国便将失去智之力量了。”
不是云王爷,而是云王爷,证明此刻夏侯义并非将百里云鹫当做世人眼里所见的云王爷,而是世人所不知的暗之暝王,那个掌控着泽国暗之力量的暝王爷,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他与他,才会面对面而坐。
“曹公公或许真有狼子野心,只是不知……曹公公想要杀臣下,图什么谋什么?”百里云鹫并不直面夏侯义,而是垂首一下一下抚摸着弦冰剑的剑鞘。
“朕也由此同感,曹桂身后,必有主使之人。”渐渐蹙起了眉心,“只是能将眼线安插到朕身边的人,身份必然不低。”
“连王上都能瞒过了的人,身份地位在泽国来说,必然是数一数二的。”百里云鹫忽然轻捂心口咳了几声,纵是轻轻的咳嗽,然回响在暗沉沉的殿厅中,破有些痛楚的味道,夏侯义低沉的目光顺着百里云鹫的动作移到他的心口,似乎有冰寒在他眼中凝聚,只听百里云鹫道,“臣下在莽荒之林还遇到了穆池穆家主。”
“穆家主?”只见夏侯义将眉心蹙得紧紧的,语气有些微的惊讶。
“难道王上不是怀疑了穆家,才让穆大少爷当萧少公子的随行审度官,以便让萧少公子一路上观察着他?”百里云鹫的语气也渗进了些微惊讶,“难道王上不是因为证据十足,所以才借萧少公子殁了一事封了穆府?”
夏侯义眼神恢复正常,语气也恢复了正常,“的确如此。”
“既然如此,剩下的事情便交给臣下来调查吧。”
“此事关乎暝王爷,也关乎着泽国的命势,加之暝王爷此番比试已是劳顿,此事还是朕来调查为好。”
“正因为关乎着臣下,臣下才要亲自调查。”百里云鹫似乎完全不给夏侯义脸面,“况且,这样不为世人所知的事情,向来都是由暝王一族来查,若是交由来查,莫不说耽误了王上处理朝纲大事,也是违逆了太祖王上定下的规矩,此等事情臣下断断不敢让王上来查,王上还是在宫中静待臣下的消息为好。”
百里云鹫边说边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夏侯义沉默着,盯着百里云鹫的眼神却是变换不断,殿阁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听风三人均是不着痕迹地慢慢将右手移到剑柄上。
正当此时,夏侯义却轻轻叹了口气,“也好,始终不能违背了太祖王上定下的规矩才是,那么此事便有劳暝王爷了,虽然泽国现在是曜月霸主,但是三大世族中的白家与穆家却在衰落,倘若曜月再有大战乱起,三大世族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可如今穆家却……”
夏侯义有些气愤地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几上的烛台频频摇晃,百里云鹫却是轻悠悠道:“王上也勿恼,待臣下查清了事情再下定论,若真是不可扭改的事实,以泽国如今的实力,不难找出一个替代穆家的世族。”
夏侯义听着百里云鹫的话,眼角缩了缩,像是忽略了百里云鹫的后半句话般道:“那边辛苦云王爷尽快查清事实。”
本该暗流汹涌的剑拔弩张,似乎就这么在两人的三两句平静对话中蛰伏了,然听风三人的手中却已是沁出了薄薄的冷汗,而那蛰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何尝又不是如此。
然他们却知,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而已,不久之后,暗流必将涌到地面上,在王城乃至整个帝都甚或整个泽国中翻涌而过,就像方才殿外的冲突再不被提起般,只是不被提起,却不代表日后不会兵戈碰撞。
“臣下自当尽快。”百里云鹫平静应下,继而道,“臣下其实今夜急着来见王上还是有一件要事要与王上说。”
“何事?”夏侯义眼中有寒光。
“臣下明日与琉璃大婚,不知王上是否愿意赏光届临?”说到白琉璃,百里云鹫冷淡轻悠的声音里似乎才有了一点笑意。
夏侯义还未来得及答话,殿外却有太监来报道:“王上,萧大夫人在外等候,道是有要事求见。”
“如此雪夜,萧大夫人如何来了?”夏侯义故作惊诧状,“既是要事,便请了吧。”
殿门开,寒风扑进殿中,萧大夫人声音冷冷地行过礼后,竟是在已坐到长案后的夏侯义跪下了身,字字如怨却又如冰道:“臣妇之儿虽死,但是还望王上能做主,让白家主与臣服之儿举行冥婚!”
135、火红,大婚的前夕
养心殿中忽然静得近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好似萧大夫人说的话令人震惊窒息,却又似可笑得竟让人一时静默。
夏侯义尚未语,百里云鹫却低低轻轻地笑了起来,在面具后轻轻回响的笑声不大,然在此刻静悄异常的殿中却很是清晰。
只见百里云鹫微微别过脸看向神色晦暗的萧大夫人,语气礼貌,却听得出深深的嘲讽道:“萧大夫人素来是众多妇人标榜的对象,倒不曾想萧大夫人居然也会开玩笑,真真是罕见,令本王不禁失笑,还望萧大夫人莫要见怪。”
“臣妇见过王上,王上万安。”萧大夫人神色阴晦冷肃,不忘向夏侯义躬身行礼,而后才冷冷看向百里云鹫道,“云王爷以为臣妇是在玩笑吗?”
“难道不是吗?”百里云鹫扶着椅把缓缓站起身,既不看夏侯义也不看萧大夫人,仿佛自说自话一般道,“这次比试赢的人是本王,凭何……萧大夫人竟厚颜无耻地说得出要琉璃与你那死人儿子举行冥婚?”
谁也没有料到一向虽然极少在人前出现但绝对待人有礼的百里云鹫会说得出这样的话,莫说夏侯义与萧大夫人,便是自小在他身旁伺候的听风三人都惊住了,爷只有在真正地生气时,嘴巴才会这么……毒。
“萧大夫人,您认为您算什么呢?莫不成您觉得王上会因为您的个人之私爱子心切而出尔反尔?”百里云鹫冷笑声中的嘲讽愈来愈浓烈,只见他转过身,朝一脸铁青之色的萧大夫人不疾不徐地走去,“还是说——萧大夫人认为萧家的势力已经大过了王上的王权,是以想要以此来命令王上改了已下的王命?”
百里云鹫的话才出口,夏侯义的脸色已经阴沉至极致,只见他微微动了动唇,似乎欲张嘴说些什么,然还未张口,百里云鹫大不敬又毫不给脸的话却已在继续,“若是萧大夫人觉得萧家还是泽国的臣子,还是好好地回到府中哭丧吧,何必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自己?”
暗月偷偷踩了踩了暗夜的脚背,猛朝暗夜递眼色,爷今夜怎么劲头这么狠这么猛?连个老女人的面子都使劲踩?
暗夜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依旧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殿中黑暗处,然心下却是如暗月一般惊诧异常。
“云王爷,萧大夫人不过是伤心过甚,你——”帝王的样子还是要装的,尤其是在萧家面前。
然,夏侯义的话还未说完,却竟是被百里云鹫打断,仿佛蔑视王权的不是萧家大夫人,而就是他自己,“萧大夫人爱子心切伤心过甚臣下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萧大夫人这却是*裸地在和臣下抢臣下的妻子,王上,您舍得将您的宝贝琉璃嫁给一个死人吗?”
“……”百里云鹫噎得夏侯义在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