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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沙木去帮我把晚膳端到这儿来吧,正好你也可以歇歇。”白琉璃冲沙木微微一笑,继续低头翻阅手上的书卷。
“可是大小姐——”沙木明显着急的模样。
白琉璃却是头也未抬地摆摆手,“去吧。”
沙木踟蹰了片刻,还是乖乖地应声退下了,退下之前不忘多点上两只蜡烛,将烛台搬到白琉璃面前,让她面前的光线足够亮,这才重重叹了口气退下。
只是,当沙木提着两只大食盒回到屋中,将食盒中的饭菜在桌上摆开后唤了白琉璃几声她都没有听到,沙木也不敢再唤她,只轻手轻脚地沏了一杯茶,再轻手轻脚地递到白琉璃面前,这次白琉璃倒是很顺手地接过,呷了几口之后又顺手地递给了沙木,沙木这才稍稍吐了一口气,大小姐不吃东西,好歹也喝了水。
沙木怕饭菜凉得快,又将它们放回了食盒中,而后往燎炉里添进一些木炭,屋子渐渐又暖和了不少。
天色不知不觉间完全暗了下去,白琉璃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此刻她的眼中脑中心中,只有眼前这些书,只有一件事,以致她已然忘了什么是时辰。
在她手边的书沙木已帮她换了一沓又一沓,当沙木为她重新换上一沓书册,白琉璃眸也未抬,只习惯性地抬手拿下最上面一本书皮发黄得厉害然书角却依旧平平整整不像其他均有些破损的书册翻了开来,翻着翻着,一张叠得整齐的却已有年月泛黄印子的纸张从中掉了出来,飘落在她的脚边。
白琉璃弯腰将那掉落出的纸张拾起,因为专心于书上的内容而看也未看那纸张一眼便将它放到了一旁,然不过片刻,白琉璃却有点鬼使神差地将手中书卷放下,拿起了那张她本打算稍后再看的纸张,打了开来。
只当她看到泛黄纸张上那一行行整齐漂亮的蝇头小楷时,惊得她险些将手边的烛台碰翻。
竟是……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她本是隐隐猜到,只是没想到事情的真像要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而已,换做是她,她也会恨。
“琉璃。”正当白琉璃看着手中的纸张怔怔失神时,百里云鹫凉淡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白琉璃连忙将纸张塞回书中,扭头看向屋门的方向。
只见百里云鹫已经进了屋,肩上枕着些薄薄的雪,进屋遇着温暖,旋即在他的肩头化开了。
“姑……奴婢见过姑爷!”一见着百里云鹫,沙木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大小姐今儿可是两顿饭都没吃,姑爷指该要怪罪她了。
只见百里云鹫微微点头以示自己听到了,白琉璃感觉得出沙木在害怕,不由轻轻她的背示意她先行退下,沙木即刻像如逢大赦般退到了屋外,不忘替屋中的两人带上门。
“外边又下雪了?”白琉璃没有站起身,只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百里云鹫微微笑着。
“嗯,才下不久,小雪。”百里云鹫在白琉璃身旁坐下,看着她含笑的小脸,道,“若不是听风说你在这儿,我倒不知你在这儿看了一整天的书,这些书,从白府搬来的?”
“嗯,左右是无事,让听风着人去白府帮我把这些书给搬了来,怎么了,突然到这儿来找我,可是有事?”她不能告诉他她搬来这些书的真正原因。
百里云鹫的目光在屋子正中圆桌上的食盒上扫过,抬手抚抚白琉璃鬓边的头发,语气很是温和,“可是午膳和晚膳都没有用?”
白琉璃笑:“这你都看出来了?”
她现在的心揪得很紧,紧得她根本没有用膳的心情。
“看你面前这一沓又一沓的书,猜的。”百里云鹫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白琉璃的脸颊,“看书就看书,又不急在这一时一天,还是按时用膳为好,今日没有空暇陪琉璃用膳是我的不是,日后我定会注意。”
“那你用过午膳和晚膳了?”百里云鹫的话音刚落,白琉璃便挑眉问道。
百里云鹫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怔了怔,刚要回答时白琉璃却堵了他的话,“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了,稍后一起用膳如何?”
“自然是好,只是稍后怕是要把晚膳捱成夜宵了,琉璃还是现在先用了晚膳为好。”百里云鹫的语气虽然凉淡,却温柔。
“萧大夫人过来了?”白琉璃替百里云鹫将他胸前那被风雪弄乱的发丝顺了顺,平静问道。
“嗯,今晨说过与琉璃一同招待萧大夫人的,是以到会客前厅去之前来找琉璃一道,却不知琉璃大半日不曾吃过东西。”百里云鹫亦回答的平静,好像今晨吃了闭门羹的萧大夫人再次到访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一般。
谁知白琉璃却微微摇了摇头,“我正有些紧要的方子要记,怕是待会儿便忘了,便不和你一同去招待萧大夫人了,等着你一道用夜宵就好。”
百里云鹫默了默,在轻轻抚摸了白琉璃的脸颊后才道:“也好,我顺道让听风交代了厨子把夜宵做着,琉璃想吃什么?”
白琉璃想了想后笑道:“莲子羹。”
“只吃这个怎饱得了。”百里云鹫似也笑了笑,伸出指头在她的鼻尖轻轻一刮后站起了身,“稍后我来接琉璃回屋。”
“好,我等着你。”白琉璃握了握百里云鹫的手,在他回过头再看她一眼时才松开他的手让他离开。
百里云鹫离开后,白琉璃才又将那张泛黄的纸张拿出来,将夹着这张纸的书册也一并拿在手上。
这本书,书皮和纸张像其余的书一样都泛黄得厉害,然它的书页和书角都是平平整整的,看得出这本书并未像其他书一样经常被人翻阅,可见这本书被它的主人早早地收了起来不再翻阅不再取下,就像要将这书中夹着的纸张永远藏起不让任何人知道,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要想起一般。
白琉璃捏着那泛黄的纸张,将它移到了烛火上方,却终是没有让烛火把它舔舐干净,而是将它重新塞回了书中,将书轻轻移到了一旁,继续拿过其他书册来翻阅。
现在不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她要做的是更重要更重要的事情。
会客前厅,百里云鹫遣退了听风,偌大前厅,只有他与萧大夫人两人。
风灯在厅前廊下摇晃不止,夜风渐大,卷着白雪,不断地扑打在紧闭的窗户上,更显前厅的寒凉。
前厅中并没有点上炭火,甚至没有人来给萧大夫人上一杯茶水,就像这府中人不知待客之道一般。
只是,百里云鹫不会介意旁人如何看他,而此时的萧大夫人,更不会介意云王府是否有那待客之道。
不过短短几日,萧大夫人苍老得很是厉害,眼角攀着深深的皱纹,两鬓的白发急剧增多,可见丧子一事给她多大的打击。
只是此刻萧大夫人的眼中却不见丝毫伤心之感,反倒有丝丝缕缕的激动,还未坐下便已有些急切地向百里云鹫问道:“萧家送来的贺礼,云王爷可还满意?”
“萧府送给本王的贺礼皆是曜月罕见的宝贝,然本王不过一个身份卑微的小王,萧大夫人将那些罕见的宝贝送给本王,不觉本王会是暴殄天物而为它们觉得可惜么?”萧大夫人手中无茶盏,百里云鹫倒是心安理得地手捧一只白瓷杯盏,轻轻摇动着手腕,话虽说着他配不上那些宝贝,然语气却像那些宝贝配不上他一般。
“萧府还有各种奇珍,云王爷若是喜欢,萧家随时可将它们呈上给云王爷。”不过两天时间,萧大夫人对百里云鹫的态度以及看法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只因那夜在养心殿,他与她擦肩而过时低声说的一句话。
谁说萧安心死了?
那一刻,若说她不震愕也是假的,因为她最疼最爱的安儿就躺在棺材里,就躺在她的眼前!她是多么地想她的安儿能再睁开眼,再唤她一声“娘”,只要安儿能够再睁开眼,她宁愿拿她的命来换!
身为萧家的大夫人,已亲眼看到了安儿的尸体,就算她不能接受安儿已死的事实,只是那就已经是事实,无可更改,为何百里云鹫会那么肯定地反问她谁说安儿死了!?
当夜她急急忙忙赶回萧府,屏退了守在灵堂左右的所有下人,再一次检查着安儿那具她已经检验过的尸体,当她看到尸体那光洁干净的耳背时,数十年了,就是连得知安儿不在了那一刻她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那一刻她却如何也控制她的眼泪。
她的安儿,左耳耳背上是有一颗红痣的,那颗红痣,只怕连安儿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像,太像了,眼前的那具尸体简直就是和她安儿一模一样,以致连她都蒙骗了过去,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只怕不是朝夕间找到的,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安儿,早就知道了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事情,早就准备着终有一天要离开萧家。
她的安儿没有死,她的安儿还活着,可是,她的安儿又在哪儿!?
君眉!君眉一定知道安儿在哪儿!只是,她命人找遍了整个萧府甚至搜遍了整个溯城,都没有找到君眉,如此她就更加地确定她的安儿没有死,若是死了,那个眼里只有安儿的君眉绝不会不守在灵堂左右!
如今,她要知道的就是她的安儿究竟在何处,那是她的安儿啊……怎么能说不要她这个娘就不要了……
“纵使本王想将萧大夫人口中所说的奇珍全都从萧府搬到云王府,纵使萧大夫人舍得割爱,只是眼下的溯城,不适宜本王去搬宝贝。”百里云鹫一直轻晃着杯中茶水,没有打开杯盖,似乎没有要喝的打算。
“云王爷需要萧家做什么?”此时的帝都已是风起云涌风雨即将满城,萧家早已听王命做着该做的准备,准备助王上铲除乱臣贼子云王爷!
接到这个密令时,萧大夫人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世人皆知如今的云王爷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闲散王爷,纵然有一双令世人不安的眼睛,却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