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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是为百里云鹫说媒而来,又或者是说,这是百里云鹫的授意?
不过,穆沼既能这么远便能感觉得到有人来了,内力想来不浅。
白琉璃没有将纱帽重新戴上,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顶墨绿色的软轿愈来愈近。
待软轿到了庙堂前的空地,轿夫将软轿落地,将轿子向前压低,那一直寸步不离随行在轿子一侧的褐衣男子恭敬地将轿帘掀开,一名身着墨绿色锦衣的年轻男子便入了白琉璃的眼帘。
一张棱骨分明的脸上,一双如偏细长的眼睛配上两道细细的眉,颇有一番女子美好的味道,不过那眼中透出的锐利如鹰眼的光却又生生压下了这份柔和,肤色不是男子当有的偏麦色,反是柔润白皙,头发梳得齐整,上扣一顶五寸长的墨绿色玉冠,加之他一身锦衣华服,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由内而外地散发出。
男子在看到白琉璃时,微微敛了敛眼中的锐利,弯了弯细长的眉眼,笑道:“琉璃表妹来的可真是早,倒是本殿迟到了,还望琉璃表妹莫怪本殿才是。”
“琉璃见过太子殿下。”白琉璃微微垂首以示仪礼,低垂的刘海遮挡了她的眉眼,让锦衣男子无法看到她的眼睛,只听她略微恭敬的语气里带着冷冷的疏离,“不过是琉璃提早了时辰想到这儿四处瞧瞧,岂敢怪太子殿下。”
夏侯琛,当今圣上的嫡长子,如今泽国的太子,白琉璃的表哥,弱冠之时内力已修习到第五层,脾性阴晴不定,尤其那一双与当今圣上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似乎时刻都透着阴冷,令人又敬又畏,白琉璃甚至亲眼见过他为了一杯稍微过烫的茶水活活鞭杀了一个年轻的婢子,其狠毒程度与恶女白琉璃想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他贵为太子,身份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人敢说一句他的不是,是以在民间从未听闻过有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在百姓心里,他一直是一个爱国爱民的好太子。
不过虽说在皇室贵族以及高官贵人之中人人都敬畏这个阴晴不定的太子,他却又颇为疼爱白琉璃这个名声烂得不能再烂的表妹,既有皇上的疼爱,又有太子的疼爱,也难怪白琉璃敢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而无人敢管。
只是不知,这夏侯琛对她的好,是真的还是假的。
“琉璃表妹怎么突然与本殿这么生疏了起来,是不是在怨怪本殿没有到白府去看你?”夏侯琛看着白琉璃疏离的模样,微微蹙起眉,语气却十分软和,“琉璃表妹也知父王南下巡游去了,宫中之事全部暂且交由本殿定夺,本殿实在是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来看你,你瞧,本殿一有闲暇不是瞧你来了,来让本殿瞧瞧,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白琉璃从来都是叫他太子哥,从未叫他作太子殿下,难道真如得到的汇报一样,这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白琉璃真的换了一副脾性?还是说,她发现什么?
“身份有别,从前是琉璃不懂事,如今琉璃好不容易能继续活着,自然不能再像以前胡闹。”白琉璃听着夏侯琛软和得近乎体贴温暖的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也让他能将自己的脸看得清楚,淡淡道,“琉璃很好,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不论是神色,还是话语,夏侯琛都表现得很真,就像是真正疼爱他这个表妹一般,不过或许也只有她这样重活一世的人才看得到他眼眸深处的虚伪,他并非是真心待她好,必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在这具身子曾经的主人到詹云寺见禹世然之前对她说那样的话。
而他说出那样的话,必然是有目的,也必是料到她这一趟便没有归去之时,可他却没有与她多说什么,更没有劝她什么,倘若他是真的待她好,必然想方设法不让她到詹云寺走这一趟,那简单的寥寥几句话,反倒像是期待她走这一趟一样。
如今一点点翻找脑中的记忆,才明白当时他那浮着关心的瞳眸深处是冷冷的嘲讽与笑意,并非是死不瞑目的白琉璃不够聪明,而是她周边的人都太过于会掩饰自己伪装自己,以致于在这些人眼里,形容白琉璃只有一个字,蠢。
在他们眼里,如今的她还是和原来一样蠢,一样看不透他们的虚伪,所以他们仍然一个接一个地披着虚伪的外衣出现在她面前。
眼前的夏侯琛,若是真的关心她疼爱她,又岂会等到这个时候才来看她,又岂会选择这个地方来看她,国事缠身?真是可笑,当她还是从前的白琉璃一样看不清事实么?
只可惜,她是白琉璃,却又早已不是白琉璃。
“琉璃表妹,你的脸……”夏侯琛在看到白琉璃满缠纱布的脸时,脸上不由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白琉璃却是不在意地笑笑,“太子殿下不是早就见过琉璃的脸了么,被毁了。”
真是虚假,倘若真的关心她,必然在她出事那天就已经见过她被毁的脸,就算没见过,听也当听说过,这个小小年纪就背起了丧父丧母又丧兄悲伤的白琉璃,身边究竟有多少魑魅魍魉,这些人,究竟又在觊觎她的什么东西,非要取她的性命不可?
“琉璃表妹放心,本殿定帮你抓到凶手,届时定将他碎尸万段!”夏侯琛说得阴狠,像是真的要帮白琉璃报仇一样。
“那琉璃便在此先行谢过太子殿下了。”白琉璃勾勾嘴角,“届时太子殿下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才是。”
“必然不会。”夏侯琛信誓旦旦地应说,尽管是做戏,可在看到白琉璃那张满缠纱布的脸时还是有瞬间流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却又很快消失。
“琉璃表妹,时至今日,你是否相信本殿当初与你说的话?”夏侯琛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又灼热,“琉璃表妹,你的身边总无一个护你之人,才会发生让本殿深深后怕的事情,若是琉璃表妹不弃,日后便由本殿来做那护你之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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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虚情假意
曾经,夏侯琛与她说过,她所爱非人,禹世然不是她心中的良人,她必会有一天会受禹世然所害,自古情人眼里出西施,她非但没有相信夏侯琛的话,反是与他恼羞成怒的争辩,却不想,他竟一语成谶。
不论他对她说那样的话是否是出自真心还是实意,不论他怀着怎样的目的,事实都已证明,他说的话,验证了。
白琉璃看着夏侯琛眼中的温柔与灼热,心中冷笑涟涟,就算此刻的他表现得再如何真心的在乎她喜欢她,她依然看到了他内心的虚情假意,因为他心中既然真的有她,真的想要保护她,为何当初不拼死保护她,若是这样,真正的白琉璃必不会死。
她脑子里的记忆仍旧很清晰,那是白琉璃前来詹云寺的前一夜,白琉璃本是怒冲冲地进宫要和圣上夏侯义闹,要他收回为禹世然和夏侯珞赐婚的成命,恰巧夏侯义已是几乎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地与朝臣相商国之大事,事态之大让他连他最疼爱的白琉璃都抽不出空暇来接见,白琉璃不知究竟是何大事,只知夏侯义也正是为了这件事让他连夏侯珞的大婚都不顾便南下巡游去了,白琉璃不得见夏侯义,却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夏侯琛。
她仍清楚地记得夏侯琛当时意味深长的话,如今想来,那听着是关心她为她着想的话,咀嚼起来却像是有些添油加醋地让她去质问禹世然的味道,而他又明明知禹世然会对她不利,曾经的白琉璃虽算不上绝顶聪明,却也算得上心思通透,否则她不会在她的记忆里搜索得到许许多多的想法与信息,只不过被爱情蒙了眼,迷乱了心。
夏侯琛明知她会有危险却袖手旁观,如今却又口口声声说想要保护她,当她是无知小儿么?还是说,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只知四处为非作歹胸无大脑的恶女?
虚伪的人呵,心里究竟有何盘算?
“太子殿下这是在与琉璃说笑么?”对于夏侯琛的话,白琉璃不觉丝毫惊讶,也不显羞赧之态,反是像听到玩笑一般笑着,“且莫说太子殿下不嫌弃我这张脸,只怕是皇舅舅也不会同意,更何况太子殿下您还有太子妃呢。”
“琉璃一直以来想要嫁的人,是只娶琉璃一人的男子,琉璃绝不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白琉璃勾着嘴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似是在对夏侯琛说,又似在说给某个人听,只听她字字凿凿,全无玩笑之意,“太子殿下给得了琉璃想要的生活么?”
她的生命里没有过爱情,她不需要爱情,她亦不相信爱情,不过即便是如此,即便是一个虚的名头,她也不需要一个表里不一且已在众多女人身旁流连过的男人,太子又如何,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从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会需要。
她更不需要一个脏男人在身旁虚情假意假惺惺。
夏侯琛明显没料到白琉璃会说得出这样丝毫不忌讳也完全不给她面子的话来,深深的嫌恶在眸中一闪而逝后面露忧伤为难之色,“琉璃表妹,难道你真的没有察觉到本殿对你的心吗?”
“察觉到了又怎样呢?琉璃就是固执地要一夫配一妻,姑且不论殿下身边的无数佳丽的存在,难道殿下舍得休了太子妃来娶琉璃么?”白琉璃完全不给面子地将话撂得明白,既然他口口声声说要对她好,那就让她看看他这最底限的容忍有多少,“殿下,你舍得为了琉璃这么做么?”
白琉璃说完,还不待夏侯琛说话便兀自自嘲,“瞧我,殿下都没有说要娶我为妻,我竟先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殿下方才的话是玩笑,也当琉璃的话是玩笑就好。”
尽管他将心底的嫌恶掩饰得极好,她仍是从他刹那有变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她的真实看法,既是如此,她又何须给他面子。
“琉璃表妹,本殿方才的话并非玩笑。”夏侯琛满脸无奈,“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