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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珞仿佛没有从铜镜中看到她几乎能令人作呕的模样般,见着婢子迟迟未能将簪子给她簪上,不由秀眉倒竖,厉声道:“为何还不将簪子给本夫人簪上!?若是待会儿驸马爷来了见不到本夫人美丽的模样,你一个小小的婢子担当得起吗!?”
夏侯珞的厉声一喝让心里本就惶恐至极的婢子手猛地一抖,她手中那支云脚珍珠卷须簪便脱离她的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时,簪子断作了两段,旁的婢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执簪的婢子立刻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身子抖如筛糠,频频向夏侯珞磕头,颤抖着声音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夏侯珞美目为垂,看着地上已经断成两段的簪子,声音极缓极缓道:“你不是故意的?”
“是的是的!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夫人不要责罚奴婢!求夫人!”婢子背上早已冷汗涔涔,一颗心害怕得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一下一下重重撞击着坚硬的地面,才三几下便将额头磕出了血,好似以此来求得夏侯珞的饶恕一般。
都道白家大小姐白琉璃恶毒成性,可是有谁知道,状元爷娶回的美娇娘,状元府如今的女主人,心肠比大恶女白琉璃还要恶毒!她不仅杀了伺候了她数年的贴身兼陪嫁宫女翠儿!还将翠儿的脸绞破将她的尸体悬挂在她们婢子的后院整整三天三夜!致使她们整整三天三夜吃不下饭,夜里不敢合眼!
她们本以为状元爷摆脱了大恶女的纠缠娶得了公主回府是一件令人欢天喜地的事情,可是谁想得这个公主如此可怕!而且没人知道她究竟生了怎样的一场大病致使她变得如此丑陋,若她们知道她们的女主子是如此狠毒的一个人,她们宁愿她一病不起不起!
可是她们终究只是低下如蝼蚁的奴人,状元爷不嫌弃他这个新娘子仍旧疼她,使得她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面容已经发生了可怕的变化,竟还揽镜自照!如此也就算了,还让人给她梳妆打扮戴上发簪,她竟不知她头顶那如七八十老妪的毛发根本就簪不上一根发簪!
她们不懂,状元爷为何要疼要宠这样一个丑陋恶毒的女人!以致她们这些下人的没一日都过得提心吊胆,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自己的命会被这么一个丑陋可怕的女人给抹了。
婢子频频磕头,那一下一下的撞击声与地面上留下的血迹让站在一旁的婢子心突突地跳,额上不断有冷汗沁出,脸色发白得可怕,因为她们不知,等待着这个犯错婢子的惩罚是什么,而她若被惩罚了,那她们呢?亭子外的家丁亦是听着这磕头声脸色慢慢变白。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夏侯珞又问了一遍。
“是的!奴婢绝对不是故意的!就算给奴婢一千一万个胆子奴婢也绝对不敢摔了夫人的簪子!求夫人恕罪!求夫人恕罪!”婢子的声音恐惧无比,颤抖无比,磕头声仍在咚咚响起,地上的血水愈积愈多,能清楚地看到血水自婢子的额头蜿蜒而下,染了她的眉心,正沿着她鼻子两侧而下。
夏侯珞一时不说话了,只是将目光从断掉的簪子移到一脸恐惧狼狈的婢子身上,眼里有可怜有惋惜,就在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夏侯珞会饶过这名婢子时,夏侯珞眼神陡然变得阴毒,与此同时操起右手,猛地一把揪住了婢子的头发,用力往上拽,生生将婢子正磕在地上的头给揪着抬了起来!
“你不是故意的!?本夫人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不想让本夫人打扮得漂亮让禹郎看见是不是!?你在嘲笑本夫人是不是!?嘲笑本夫人这副丑陋可笑的模样是不是!?”夏侯珞的声音陡然尖锐拔高,模样变得无比狰狞,本该漂亮的眼睛里顿时充满血丝,愤怒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嫉妒,“别以为本夫人你们这些贱蹄子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你们以为本夫人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吗?你们和翠儿那个贱婢心里的都一样!你们都想和本夫人抢禹郎是不是!?”
夏侯珞改一只手为两只手,一手揪住婢子的头发用力往上提,一手则用力胡乱地在婢子头上拔扯,在婢子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中,只见夏侯珞的手里揪出了婢子的一小把一小把头发,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低贱生物,眼里翻滚着浓浓的恨与嫉妒。
“啊啊啊啊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头皮传来的剧烈撕痛让婢子再也无法只知一味求饶,然她却不敢出手推开疯狂的夏侯珞,只敢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以减轻自己的痛苦,只见她泪水不断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淹了脸庞,混淆了自额上淌下的血水。
婢子凄惨的模样让在旁的两名婢子不忍直视,均别开了头,婢子那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不仅让旁的婢子不忍听闻,便是亭子外的两名家丁都恨不得想要捂上耳朵,只因太过凄惨,太过可怜,他们这些下人的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主人眼里,从来都不是人命。
“饶命!?小贝戋人,你想勾引本夫人的禹郎还想让本夫人饶了你的贱命!?”夏侯珞的面容因嫉妒而扭曲,非但没有饶过婢子,双手反而愈加用力,声音尖锐得刺耳,“禹郎是本夫人的!只能是本夫人的!就算本夫人变成此等模样又怎样!?就算你们都有漂亮的脸蛋和秀丽的长发又怎样!?禹郎疼的宠的爱的人还是本夫人!你们这些个贱婢算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们只能算是低下的狗!连狗都不如!连狗都不如的畜生也想染指本夫人的禹郎!?你们做梦!”
“不是仗着你们有及腰的长发吗!?那又如何!?本夫人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变得比本夫人还要丑陋不堪!”夏侯珞厉声骂着,忽的甩开手,婢子想也不想地连滚带爬就要逃出这个可怕的亭子,只听夏侯珞高昂的声音在她头顶继续响起,“你们两个,将这个贱婢的脸和头发给本公主连皮带肉削下来!”
一语众人寒,旁的两名婢子震惊害怕得难以言喻,亭子外的两名家丁深深震惊,盯着那个连滚带爬逃出亭子的可怜婢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办才好,只听婢子拼了命地跌跌撞撞地往秋苑外的方向跑去,因着深深的恐惧致使她一而再地跌倒在地,压断了无数锦簇的秋菊。
两名家丁并未能踟蹰多久,只听夏侯珞尖锐可怕的命令再次传入耳朵:“哼!本夫人今日特来秋苑梳妆就是为了想看看你们这些个贱婢心里想着的是什么,想逃?抓回来!本夫人要让这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敢觊觎本夫人禹郎的下场只有一个!”
“是!夫人!”家丁硬着头皮答应,往婢子逃离的方向追了去,尽管他们心中同情着那个可怜的婢子,可是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婢子跑得并不快,两名家丁很快便钳住了她的双臂让她无法再往前跑,只见婢子散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血与泪脏了的惊恐小脸,眼里是无与伦比的惊恐,只见她用力挣扎着,挣扎着想要逃离家丁的钳制,仍旧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刮奴婢的脸和头皮!夫人您就饶了奴婢吧——!”
她不过是摔断了一根簪子而已啊!她没有嘲笑过夫人,更从没有觊觎过状元爷!难道在他们的眼里,他们下人的命连一根簪子都不如吗!
然,就在两名家丁要将哭喊的婢子往亭子拖回去时,他们只觉自己的双手被针蛰了一下,疼痛发麻,使得他们不约而同地松开手,被钳制住的婢子跌到地上,紧接着手脚并用地继续逃命,尽管她知道在这座府邸里她根本无处可逃。
两名家丁低头,只见他们的双手手背上都扎着一根两寸长的银针,一股又疼又麻的感觉自银针所在向整只手蔓延,并非是轻微的疼麻,而是那种如十数把钳子毫无次序地钳起皮肉的感觉,还未等他们将手背上的银针拔掉,只听一道带着嘲讽的轻淡女子笑声自月门的方向传来,“两个大男人抓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不觉羞耻么?”
与此同时,夏侯珞尖锐的声音从亭子的方向传来,“你们两个饭桶!连一个婢子都抓不住吗!?”
夏侯珞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道黑色的纤细人影自月门慢慢走进秋苑,却是让夏侯珞面上的狰狞扭曲冻结,而后随着那道黑色的人影慢慢走近一点点龟裂,在她面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与一丝丝惶恐。
翠羽眉,流光眸,纤细腰,修秀颈,墨发齐肩,不再参差,耳无坠饰,窄袖斜襟束腰及膝男衫,印暗花,银玉色腰带,袖口领口盘银色牡丹花纹,锦缎黑色长靴,嘴角勾着浅浅的笑,不是白琉璃还能是谁?
两名家丁见到白琉璃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一步,只因他们知他们手背上的银针定是出自她之手,而那名拼命逃跑的婢子慌不择路,不偏不倚地正正好撞到白琉璃的身上,并未撞倒白琉璃,反倒将她自己弹跌在地,用震惊惶恐的眼神瑟瑟发抖地看着白琉璃,眼里的惶恐未减反增,只因她见过白琉璃,她知道眼前这个面含浅笑的美丽女子就是大恶女白家大小姐!
白琉璃像是没有看到亭子里惊骇不已的夏侯珞一般,只是微微俯下身,将手伸给跌坐在地的婢子,语气温淡,“想来是我挡了姑娘的路,抱歉。”
惊恐中的婢子瞬间震惊,只讷讷地看着白琉璃没有反应,沙木立刻眼疾手快地从白琉璃身后走出,上前扶起跌坐在地的狼狈婢子,不仅让在旁的两名家丁震惊,便是不远处亭子里的两名婢子也深深震惊!
就算他们不是认识白琉璃,但能由冯管家引导在状元府走动的人必然是身份尊贵的人,而这个身份尊贵的人,竟然向如此脏污的婢子伸出她高贵的手!这如何能不让他们这些一直低人一等的奴人震惊!?
就在沙木将处于木讷状的婢子扶起时,夏侯珞怨毒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似是硬生生地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好像看到了与她有不共戴天之恨的仇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