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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能听懂的词句,但就是词句。那些词句让我把头压得低低的,恐怕我会被发现,而且恐怕我会看见什么。我躲在哪儿,浑身冒汗,直打哆嗦。那种气味让我觉得很恶心,但是,那个可怕的、低沉的说话声让我觉得更难受。它不停地说的好像是
“E uh shub nigger ath ngaa ryla neb Shoggoth。”
我并没想过要把它发出的声音原样写出来,但我听的时间太长了,都记住了。当那种气味变得越来越浓的时候,我还在听呢,而且我想,我肯定晕过去了,因为当我醒来的时候,说话声已经没有了,天已经很黑了。
那天晚上,我是一路跑回家的,在那之前,我去看了讲话的那个东西——那就是一个东西——站过的地方。
人类是不可能在泥地里留下那些足迹的,那像是山羊的蹄印,全是绿色的,还有气味难闻的黏液——那不是四蹄或八蹄的,而是200蹄的!
我没有告诉露西姑妈,或是佛瑞德姑父。但是,那天晚上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我做恶梦了。我觉得,我回到了那个峡谷,只有这次,我能看见那个东西。它特别高,全身都是漆黑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形状,除了有好多黑色的绳索,绳子的末端长的像蹄子似的。我是说,它有形状,但是一直在变——都是胀鼓鼓的,蠕动着,变成不同的样子。那东西浑身长了好多嘴,就像树枝上打卷的树叶一样。
那就是我能想起来的比方。那些嘴像是树叶,那东西整个就像一棵在风中摇摆的树,一棵黑树,有好多垂到地面上的树枝,还有好多树根,末端像蹄子。那些绿色的黏液就从那些嘴里流出来,滴到腿上。
第二天,我想起来去楼下看露西姑妈的一本书。这是一本神话故事。书里讲的是,过去,有一些生活在英格兰和法国的人被称为德鲁伊特教僧侣。他们崇拜大树,认为它们是活的。也许这个东西就像他们崇拜的东西一样——叫做自然精灵。
可是,这些德鲁伊特教僧侣是生活在大洋那一边的,它怎么能到这儿呢?接下来的两天,我想了好多和它有关的事,你也知道,我不敢再去那些林子里玩了。
最后,我想出来了这样一些事。
也许那些德鲁伊特教僧侣从英格兰和法国的森林里被赶出来了,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很聪明,能造船,他们就坐着船,跨海过来了。然后,他们可能就在这后面的树林里住下了,并且用他们的魔咒把印第安人吓跑了。
他们知道怎么把自己藏在沼泽地里,进行他们很野蛮的祭拜活动,把这些神灵从地下,或是从它们所在的任何地方呼唤出来。
印第安人常常认为,白人的上帝是很久以前从海里出来的。这会不会也是在说德鲁伊特教僧侣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在墨西哥或南美洲的一些真正开化了的印第安人——我想是阿兹特克人或印加人——说,一个白人上帝从一条船上下来,教他们各种各样的魔术。他会不会是一个德鲁伊特教僧侣呢?
那也能解释奶奶讲的那些关于“恶人”的故事了。
那些藏在沼泽地里的德鲁伊特教僧侣应该就是那些在山上点着火,敲着鼓的人了。他们被称为“恶人”,树神,或别的什么,来和一般的人区分开。他们会进行献祭。那些德鲁伊特教僧侣总是用鲜血献祭,就像那些老巫婆一样。奶奶不是说过吗,那些住得离山太近的人都失踪了,而且再也没有找到?
我们住的地方和那些地方像极了。
而且,就快到万圣节了。那是一个大日子,奶奶总这么说。
我开始琢磨了——还有多久呢?
这么害怕,我就不敢出屋了。露西姑妈给我吃了补品,说我脸色不好。我记得,有一天下午,当我听见林子里传来马车的声音时,赶紧跑到床底下,躲了起来。
那是凯普·普里奇特送信来了。佛瑞德姑父拿了信,很高兴地进了屋。
奥斯伯尼堂哥要来和我们一起住了。他是露西姑妈的亲戚,他放假了,要来住一个星期。他也是坐我坐过的那趟火车——只有那趟车经过这里,10月25日中午到。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都很高兴,我也暂时忘掉了我那些疯狂的想法。佛瑞德姑父要把后屋收拾出来,让奥斯伯尼堂哥睡觉用,我就去帮他搬搬东西。
天变得越来越短了,晚上很冷,还刮着大风。25号早上,天气很冷,佛瑞德姑父穿得暖暖的,好驾车穿越树林。他要在中午接上奥斯伯尼堂哥,车站里这儿有7英里地。他不想带我去,我也没求他。那些树林被风刮得尽是“吱吱吱”、“沙沙沙”的响声——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的声音呢。
就这样,他走了,露西姑妈和我在屋里呆着。她正在做果酱——李子酱——准备过冬用的。我在井边洗瓶子。
我好像说过吧,他们有两口井。新井有一个亮晃晃的抽水机,紧挨着木屋。那口旧的石头井在牲口棚那边,抽水机也丢了。它从来就没好过,佛瑞德姑父说,他们买下这块地方的时候,就有那口井。井水总是粘乎乎的。奇怪的是,尽管没有抽水机,但有时它好像会自己补水。佛瑞德姑父想不出是怎么回事,但在有些早晨,水会从水槽溢出来——绿色的、粘乎乎的水,还有难闻的气味。
我们都离它远远的,我是在新井边上洗瓶子,一直洗到快中午了,天开始阴了下来。露西姑妈做好了午饭,开始下大雨了,从西边的大山那边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我觉得,佛瑞德姑父和奥斯伯尼堂哥在暴雨天往回家走,会很难走的,可是露西姑妈却没有担心,仍然让我帮她做果酱。
快5点了,天黑了下来,佛瑞德姑父还没回来。我们开始着急了。说不定是火车晚点了,或是马或马车出了什么问题。
6点了,佛瑞德姑父还没回来。雨停了,但是你还是能听见有几分像雷声似的“隆隆”声从山里传出来,树林里湿漉漉的树枝不停地滴着水,那声音就像是女人在大笑。
也许是路太难走了,他们过不来了。轻马车可能陷在泥里了。说不定他们决定留在车站过夜了。
7点了,外面漆黑一片。听不见雨声了。露西姑妈非常着急。她提议,我们出去把一盏灯挂在路边的栅栏上。
我们顺着小径向栅栏走去。天黑了,风已经停了。一切都静了下来,就像在树林深处一样。在和露西姑妈一起走在小径上时,我觉得有点害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寂静的黑暗中的某个地方等着要抓我呢。
我们点亮了灯,站在那儿,顺着漆黑的路望下去,“那是什么?”露西姑妈说,声音很尖。我听着,听见了远远传来的振动声。
“马和马车,”我说。露西姑妈来了精神。
“没错,”她突然说。真的是,因为我们看见了。马跑得很快,马车在后面歪斜着,很危险的样子。还没等我们看清是怎么回事,马车就从门前跑过去了,一直往牲口棚跑去,露西姑妈和我踩着泥路,追了过去。马身上都是汗沫和汗珠,当它停下来的时候,它都站不稳了。露西姑妈和我等着佛瑞德姑父和奥斯伯尼堂哥从马车里出来,但是,没有动静。我们往里面看。
马车里根本没有人。
露西姑妈“噢!”了一声,声音很大,然后就晕倒了。我不得不把她送回家,让她躺在床上。
我在窗前等了差不多整整一夜,但佛瑞德姑父和奥斯伯尼堂哥始终没有出现。始终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糟。从马车里也找不出线索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露西姑妈又不让我沿路穿过树林去城里,或去车站。
第二天一早,马就死在牲口棚里了,这下,我们不得不走着去车站或是沃伦家的农舍了。露西姑妈害怕去,也害怕留下,她说等凯普·普里奇特来的时候,我们最好和他一起进城,报个案,然后在那儿等着,直到我们搞清楚出了什么事。
我,我自己知道出了什么事。过不了几天就是万圣节了,没准“恶人”把佛瑞德姑父和奥斯伯尼堂哥抓走去献祭了。“恶人”或是德鲁伊特教僧侣。神话故事书里说,如果德鲁伊特教僧侣愿意的话,他们能用咒语掀起风暴。
但我不想告诉露西姑妈。她好像要疯了似的,很担心,来回摇晃着,不停地念叨着,“他们走了”和“佛瑞德总叫我小心”和“没用,没用。”我不得不去找吃的,并为自己存一点。晚上很难睡着,因为我一直想听到鼓声。虽然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但那也比睡着以后做那些梦要好。
我梦见那个黑色的、像树一样的东西,穿过树林,站在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这样它就能用它那些嘴祈祷了,冲着在地底下的古老上帝祈祷。
我不知道我是从哪儿知道它是怎么祈祷的——把它的嘴贴在地上。也许是因为看见了那些绿色的黏液吧。或者我真的看见过?我可不想再回头去看了。也许那些都是我脑子里装的事——德鲁伊特教僧侣的故事,还有关于“恶人”的事,还有那个说着“绍格斯”的声音,还有其它所有的事。
可是,那,奥斯伯尼堂哥和佛瑞德姑父去哪儿了呢?是什么东西把马吓惊了,而且第二天就死了呢?
这些想法一直在我的脑子里转呀转的,一个接着一个,但是,我知道的就是,万圣节的晚上我们就会离开这儿了。
因为万圣节是星期四,凯普·普里奇特会来,我们可以和他一起进城。
头一天晚上,我给露西姑妈打好包,我们都准备好了,然后我就去睡觉了。什么声音也没有,第一次,我感觉好了一点。
但我还是做梦了。我梦见,夜里来了一伙人,从露西姑妈睡觉的客厅卧室的窗户爬了进来,抓住了她。他们把她捆上,把她带走了,一切都是静悄悄地,在黑暗里做的,因为他们长着猫眼,不用光也能看见。
梦把我吓醒了,那时才刚刚破晓。我赶快跑去找露西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