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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当初找你,是为了害你?”成克己白他一眼,心说怪不得你小子腿肚子转筋儿,合着是被纪检委的盯上了,“实话跟你说,我一直就不赞成凤凰人收购落自……那破厂子有什么呢?”
“他们真请得动蒋世方?”王敢不得不再重点问一句,他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堂堂的省长啊。
成克己白他一眼,不予理会,麻痹的,求人你总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吧,你这是什么态度?
“克己哥,我是心急了,您包涵一下,”王敢已经乱了分寸,因为他得到的这个消息,委实有点吓人,蒋世方是已经走了,但是想当年蒋书记来的时候,就是镇场子来的,不动则已,一动下手就极狠,“蒋黑脸”三个字可不是白叫的。
“请得动,”成克己低头翻起报纸来,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要管凤凰科委的事儿,就不知道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克己哥,您得救我,”这话肯定就跟着出来了,王敢是心高气傲,但是同时,他也是乖巧识做之人,成主任知道这么多,那肯定就有人家的渠道了,他怎么会放弃这一尊真佛?
“我能力有限,”成克己听得翻一翻白眼,被一个比自己还大的人屡屡称作“哥”,这让他心情舒畅——这也是落宁官场的习气,但是他才不会去伸手,“凤凰科委的人都放弃收购走了,你也别在我这儿耽误工夫了,快想别的法子吧。”
第2234章错位(上)
六点的时候,王敢终于黯然地离开了科技厅,他还要继续求情,可成克己却没那么好说话了——面子我给了你了,消息也给了你,你还要我出头,真当我脑门上顶着个“孙”字呢?
王主任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地分析一下,自己该何去何从。
今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厅里的纪检书记就把他叫了过去,递给他两封检举信,要他解释一下信里反应的情况。
王敢当时就震惊了,我是跟郭老板的,你跟我搞这个,是什么目的啊?结果纪检书记暗示一下,这是省纪检委转交过来的,“省里比较重视,让咱们先自查。”
这就是惹人了,大老板都不管用了,王主任太明白这个道理了,不过既然没有直接来人带走他,而是先让厅里自查,那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只不过这余地是大是小,就很难说了。
他最先考虑的,就是自己最近在厅里惹了什么人没有,或者挡了谁的路,王敢主要就是混厅里的,虽然跟外界也有接触,但是他很少欺负人——严格地来说,是他从来不欺负可能带给他威胁的人。
像插手落自的事情,有人看他做得冒失,其实不是那么回事,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大厅长郭怀亮,是比较待见单仁义的,这就是政治上正确,而落宁市政府本身,跟凤凰科委是没什么交情的,曹市长的高度重视,也未必就有多高度,无非是想卸个包袱嘛。
说得再势利一点,曹市长你是一市之长,但是你能将手伸进贸易厅吗?那不现实,而且我们贸易厅这么做,可不也是想把落自的价钱卖上去?
尤为关键的是,这是公对公的事情,你凤凰的疾风厂,也是公家单位,为了公家的事情结下个人的恩怨,那不是傻的吗?就算结下了,我在贸易厅也不怕你——是的,王主任根本就没想过,凤凰人会因为公事,而请动省纪检委来收拾他。
最危险的敌人,永远是来自内部的,王敢深明这个道理,于是他拼命地琢磨,这厅里面到底是谁在使坏,然而,嫌疑人他琢磨了一大堆,却是无法判断,到底是谁这么阴毒,更令他郁闷的是,他发现就算整倒自己,这里面也没有谁能明显、确凿地受益。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郭怀亮,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郭厅长对他多了两分冷漠,不过此刻的王主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他有自己的理由。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是故意恶心人呢,”王敢先为自己辩解两句,看到老板脸上有点明显的不悦,赶紧将自己手里的炸弹丢出来,“当然,我是不怕查,但是……我有点担心,这些人最终的目标不是我。”
行局和政府机关就是这点不同,厅局的一把手,那就是天,王主任就是说得再鞠躬尽瘁无怨无悔一点,那都无所谓,但是在政府里,话一般就不会说得这么赤裸。
“不要胡思乱想,”郭怀亮眉头一皱,就批评了小王同志的不成熟,不过这批评的话,说得却是很和蔼,“你好好想一想,最近在外面惹人了没有。”
这话就是一个大大的定心丸,证明郭厅长没有收到消息,说有人琢磨他的位子之类的,王敢的位子不高不低,但是谁想踩掉他上位,不跟郭老板打招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主任是凭自己的能力爬到这个位置的,郭厅长也很重视他,将他当作嫡系来使用,但若是有不可抗力推荐别人上位,那么郭老板不告诉他也是正常的。
看来这就不是厅里人搞的鬼了!王敢放下了心思,他的冒险得到了回报——郭老板这人嘴严得很,不过嘴严的人一旦开口,通常都不会是假话。
所以,他这才将心思转移到了厅外,细细一梳理自己最近得罪的人,他就发现,成克己的嫌疑最大——那厮是衙内,交往的衙内也不少,莫非是姓成的觉得,我扫了他的面子?
为这点面子,就请出省纪检委的人帮忙,这个可能性真的不大,然而这已经是王主任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了,是的,前文说了不止一次,他行事一直都比较注意分寸。
这个时候,落自就不是什么问题了,王主任的帽子都快保不住了,还会想这些吗?于是他就亲自前去探看成克己,他是亲历亲为的性子,不过,由于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厅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时候有点晚了。
来了科技厅,见到尤闰生之后,王敢并没有认为,阴他的事是落宁市政府能做出来的——这个可能性比凤凰科委还低,但也正是因为遇到了尤秘书长,他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次我得罪成克己的程度,或者是超出了预先的假设。
所以,他自然要放低身段,试图获得对方的谅解——成克己不是很可怕,但是落宁市政府在背后再推一把,那就是他承受不住的了。
成克己知道是谁出的手,这很正常,不过,王敢做梦也没有想到,出手的人居然是凤凰人——妈的,崔健那首歌怎么唱的?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啊!
至于此后,王主任的进退失据也就不难理解了,蒋世方,那是蒋世方啊,蒋书记来天涯时,由于时机比较微妙,以至于省纪检系统没有任何的反对声音,微弱的声音都没有,那蒋某人在纪检系统一家独大也就正常了。
当然,这话可能是成克己拿出来搪塞他的,实际上还是姓成的出手的,不过左思右想,王敢认为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成主任这人呢衙内出身,被人诟病的地方是挺多,但是所谓衙内,一般还是敢作敢当的,至不济也就是做了不承认。
至于说做了之后,还要栽赃到别人头上——这一点,成克己不是不会做,但是姓成的跟他就没这么大的仇,而且成主任的反应也是中规中矩,解释的过程严丝合缝。
虽然在王主任看来,成克己不该泄露后面的东西,但是人家是衙内,有点卖弄之心是很正常的,再说,蒋世方去天南任省长,那是个人就知道,提早泄露一点不算什么要紧事,他王敢一时想不到,还能一世想不到?
凤凰人,怎么就请得动蒋世方出面呢?想到这里,王敢真的是欲哭无泪,你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呐……害死人不偿命。
嗯?等等,猛然间,王主任一个机灵,这次我惨则惨矣,死则未必,不管你蒋世方再大能,总是离开天涯了,所谓的人在人情在,你既然不在了,我未始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个正处反抗一个正省……或者说前副省遗留下来的影响力,不得不说,人要逼得急了,啥事儿都敢琢磨,王敢是比较阴的一个人,可是关键时候也豁得出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换位思考一下吧,王主任常为领导服务,干这个比较拿手,于是他就换位思考,老蒋一走,他的人马纷纷地都要被边缘化了,我倒也无须太过害怕,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想明白这一点,他的心情就好一些了,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最坏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一撸到底,他好歹是跟着郭怀亮的,郭厅长要是坐视他锒铛入狱,那么这个厅长的位子也就不稳了。
他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去位的副省……不过是名头吓人,未必就那么厉害,想明白这个,他就要面对下一个问题了:这么硬扛的话,值得不值得?
不值得,显然不值得,这是毫无疑问的,他帮落自开口只是做人情,做人情把自己栽进去,那是傻逼才干的,是的,他没有信心说,我就能安然无恙地扛过蒋书记剩下人马的追查——就算是郭怀亮的保证,眼下他都不敢相信。
那么,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王敢细细地想一下,觉得应该还来得及,这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极端的事儿之所以少出现,无非是大家要计较个投入产出比。
我招惹你了,我认栽还不行吗?只要你适可而止不要逼得人太狠,那就万事好商量,无非是个需求的度的问题,当然,你真要豁出去搞我,那么,我就算拼不了两败俱伤,拼你个颜面扫地却也不是不可能,问题是——你舍得吗?
这种选择在官场中,真的不算少见,小人物真要能豁出去,敢冒脱离体制的风险,很多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王敢的感受就很有代表性,说白了,凤凰科委不就是想收购落自吗?我把落自送到你手上——虽然这时候他要才发现,其实成克己说的话,也很有几分道理,那个破厂子还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
不得不说,王主任这个换位思考,猜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官场惯例,去职之后,最好就不要对原来的单位指手画脚了——这不但是对新领导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