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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林桓老当益壮,还有这么强的道德感,这让年轻的区长心里也有点惭愧,于是沉吟一下发话,“你既然不忿这件事,那就再找个别的事情,挑起头来,咱们顺着藤摸,摸来摸去,就摸到这个瓜了……他要是能主动吐出来,那是最好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上者伐谋。”
“嘿,现在你们这些年轻干部,真的太复杂了,”林桓听他这话,也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又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不简单啊,我们年轻的时候,只懂得傻乎乎干活……”
他沉吟一阵,眉毛一扬,“有这么个事儿,你看行不行……”
三四年前,北崇有这么一家卖针头线脑的夫妻店,女主人长得挺漂亮,后来男人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李红星就打上了她的主意,隔三差五地去骚扰,还经常半夜去敲门,吓得三四岁的孩子哇哇大哭,又放出风声,说这女人是破鞋。
过了一段时间,女人被他搞得有点精神失常,后来女人的姐姐把她娘儿俩接到了阳州住,女人家里也曾经向区政府告过状,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不是说北崇人都挺有血性的吗?”陈太忠听着撇一撇嘴,这夫妻俩的家里,也太懦弱了吧?
“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林桓端起啤酒,灌了两口之后叹气,“李红星跟着那前任的缺德张,就没少做坏事。”
“那行吧,你让他们来区里告状,”陈太忠点点头,这个事情搞得严重一点,可以往刑事上靠,倒合适做突破口,“这个精神有问题……最好有权威的医院鉴定。”
“这个肯定有,”林桓笑着点点头,“今天来,我其实是想说一下,这个节假日的补贴,协防员们帮着维持秩序,区里给了补贴,是吧?”
“嗯,”陈太忠点点头,“值班的干部……不也是三倍工资吗?”
“哪儿有?咱北崇一直就没这规矩,”林桓无奈地撇一撇嘴,“很多地方都是自己解决的……这就容易出问题。”
“李红星这混蛋,连这个都不跟我说,”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他一向不靠工资活,哪里会关注工资条?合着哥们儿拿下李红星,问题就都暴露出来了。
不过再想一想,他初来的时候,区里还能差下教师们八十万的工资,那么,节假日不发加班工资,也是能理解——还是穷啊。
想到林桓这话,可能是有的放矢,他的眉头皱一皱,“现在问题已经出来了?”
“目前还没有,但是比如说,乡镇自收的资金,他们就用节日补贴的名义直接分了,”林桓要说的就是这一点,“这个苗头不好,区里能直接足额拨款的话,就能阻止这个趋势……最多采购点福利,那就不算大事了。”
“私分小金库的钱,这个性质确实有点严重,”陈太忠点点头,“不管不行。”
“能引起你的重视,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林桓笑眯眯地点点头,又端起了啤酒……
第二天一上班,区政府门口就来了一对老夫妻,手上举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李红星仗势欺人,无辜母子躲藏至今。
路过的干部纷纷侧目,心说李主任这次是彻底地完蛋了,梁寡妇家的都来告状了,然后就有人将这老夫妻俩领了进来,送到了信访办。
信访办的人,对这老两口也算熟了,随便打俩电话请示之后,就把他们带到了陈区长办公室。
区长办公室外面人不少,老两口不是胆子大的,乖乖地排队,然后两人就看到,后面又有人排队。
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轮到,老两口小声嘀咕——后面来的也是干部,要插队的吧?
可是陈区长的做派,还真跟一般人不一样,轮到他俩之后,也没人插这老百姓的队,进去之后,直接就拿了材料来看。
粗粗扫了两眼,陈太忠确定,跟自己听说的差不多,于是一伸手,“鉴定书呢?”
“是复印件,还有住院证明,”老太太胆子略大一点,先强调了不是原件,然后才递过来。
陈区长又看两眼,站起身把廖大宝叫进来,将手里的材料和举报信都递过去,“这些东西交到纪检委,让他们看着办。”
老两口心里一凉,就觉得自己被人忽悠了——合着又是这一套?纪检委有用的话,李红星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还有,把他俩带到分局,”陈太忠一指这夫妻俩。
老两口听到这话,肝儿都颤了起来,双腿软得直往地上出溜,不成想年轻的区长又发话了,“告诉朱局长,他们俩反应的事情,我高度重视……尽快给我个答复。”
老两口这才明白,合着这是区长要过问了,老太太犹豫一下,才低声问,“这样……能行吗?”
第3995章死不悔改
什么能行不能行?陈太忠奇怪地看一眼老夫妻,“有哪里不合适吗?”
“李红星是官儿啊,”老太太犹豫着发问,“要查他,不是得先撤了他的官儿吗?”
合着老两口听说陈区长重视此事,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听说让警察去查李红星,总觉得有点不太靠谱,他们为了讨回公道,不知道找了多少部门。
以前的分局周局长,跟张区长和李主任是一回事,亲口告诉过他们——警察根本没有查干部的权力,得先把干部撤了,警察才能查。
你说的那是人大代表,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语,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的干部处理程序确实是这样,“党纪国法”四个字,党纪在前国法在后,干部一旦触犯法律,先要通过党纪处理。
所以就算是在职的干部,一旦被绳之以法,也就成了“原XX局局长”,“原OO办主任”,“原OX党委书记”。
但这只是默认的规矩,很多干部,你不查清楚其罪行,根本无法做出党纪处理,所以周局长那话就是哄人的,而老百姓掌握的信息太少,又有人以讹传讹,就只能被蒙蔽了。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陈太忠一摆手,“警察局肯定能行,要相信党,相信政府。”
“就是信不过党和政府,才来找您的,”老头儿终于发话,一开口就挺反动的。
“你胡说什么?我也是党员,大多数党员干部还是好的,”陈太忠白他一眼,有心再说对方两句,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于是丢一颗定心丸出来,“我说了要管,就一定管到底……警察局就足够了,小廖,带他俩走。”
看着廖大宝带着老夫妻俩离开,年轻的区长嘴角微微扯动一下,对这老两口来说是难于登天的事情,他这个区长关注一下,就能马上解决,怪不得这么多人打破头也要进体制。
但是同时,他也暗暗地提醒自己,这些举手之劳就能处理的问题,还是多处理一些的好,反正也不费多少事,自己还能多接点地气,也省得老百姓抱怨党和政府——辖区之内净是反动言论,岂不是他这个区长不称职?
陈区长做了保证,可是那老两口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在去分局的路上,老太太还问廖大宝,“廖主任,我听说李红星和警察局局长,是一般大的官儿……能管了他吗?”
“叫我小廖好了,”廖主任面对这跟自己父母年纪相仿的夫妻,也不想摆什么官架子,“官大官小无所谓,只要道理在你们手上,陈区长就会为你们做主。”
这就又像是套话,到了分局之后,廖主任交待一声走了,不过负责接待的两个警察,态度倒是还算热情,老两口正说这次看起来有点不同,门一响,进来两个男人。
打头的男人先扫视一眼,“廖主任走了?这家伙也太忙了……陈区长说的就是你俩?”
“就是我们,”老太太站起身,“陈区长说,找咱们警察就足够了。”
“嗯,资料带来没有,”男人也不废话,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介绍。
“带来了,复印件,”老妇人打开手里的包包,又拿了一份资料出来,她曾经四处递资料,自是知道身上要多备几份。
男人将资料拿在手上翻两翻,信手递给身边的人,“通知李红星,来局里解释一下这些事儿。”
“他要是不来呢?”那位听得就笑,“能不能把他强行请来?”
“尽量以说服教育为主,”男人一转身,二话不说就走了。
“这个人是谁呀?”老两口中的老头讶异地发问,他胆子小,说话又不得体,一般不敢轻易开口,不过问这样的问题总是不怕的。
“这当然是朱局长了,”旁边两个警察齐齐开口,朱奋起是市局下来的,来的时间又不长,很多北崇老百姓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他说‘尽量说服教育’?”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登时就涌起无限的失意,她低声喃喃自语,“可陈区长不是这个意思来的……”
“以说服教育‘为主’!还可以有些辅助手段的嘛,”一个警察没好气地回答,心说你二位老也老了,连这点话都听不懂?
辅助手段?那当然是有的,半个小时之后,两个警察“扶着”李红星走了进来,李主任呲着大龅牙口沫横飞,“放开我,放开我……惹急了,我可是给李强书记打电话。”
“李主任,认识这俩老人吗?”负责办案的警察皮笑肉不笑地发问了。
“不认识,谁认识他俩?”李红星一口否认,要说这货也真是正科级干部里的耻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杠杠的,而且他不介意在普通小警察面前撒泼耍赖,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你们再不放开我,我可要投诉你们非法羁押干部了。”
“欢迎各种投诉,”负责的那位懒洋洋地哼一声,“让你来配合调查,已经获得了区里主要领导的认可,你要是不配合,影响了局里的工作,不要怪我们不给面子。”
李红星这货还真是个奇葩,他知道这次,十有八九是躲不过了,于是就把气儿出在那老两口身上,别看他现在心里忐忑了,但对上老百姓还是底气十足,“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我不是没睡你姑娘吗?这还没完没了啦?等我出去……看怎么收拾你们。”
“我艹,”负责的警察抬手狠狠一拍额头,哭笑不得地发话,“尼玛,看这点素质……这就是咱北崇区政府办的主任?”
那老两口交换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