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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适焦躁地在廊下走来走去,阿莘已换了衣服出来,招手叫他,见殷适垂头丧气的模样,问道:“舍不得嘉止吧?”
殷适趁机向她发了一顿牢骚,末了道:“阿莘姐姐,为什么太子要嘉止陪伴他就必须去?我们一直在山里住得好好的,又没惹着谁,那个太子凭什么欺负人?”
阿莘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父亲和哥哥都在朝中,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殷适恼道:“那他们去忠就行了,嘉止又没吃那个皇帝的奉禄,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阿莘叹了口气道:“阿适,你也一年比一年大了,许多事情也该懂了。”正要跟他晓之以理,书房门一开,嘉止迈步出来,殷适忙迎上去问:“怎么样?大哥跟你说了什么?”
嘉止看他一眼,道:“没什么。”
殷商随后出来,皱眉道:“阿适,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回京去?”
殷适道:“当然一起去,嘉止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进东宫伴读,你却是不能去的。”
“为什么?我也去伴读好了。”
“宫禁重地,哪有你随便出入的份儿!太子宣召你才能进,一言一行都有规矩,哪里能乱来得!”
“啊?!”殷适现在才晓得事情的严重,顿时苦了脸,抱住嘉止道:“不去了不去了,大哥你回去就说我们都死了!”
殷商气道:“好端端的一下子两个人都死了,你让谁信去?”
嘉止拍拍殷适的肩,安慰道:“没事,别忘了我可也会法术的,别人想欺负我,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殷商微微打了个寒战,急忙叮嘱道:“嘉止,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进了东宫可不能胡闹。”
嘉止笑道:“大哥放心,我答应你的话,绝对不会违背。”只是眼神中却闪动着一丝冷冷的光芒。
殷商点头道:“这样最好,现下是一时没有办法,才让你入宫,稍后我父亲和我一定会设法,总要护得你周全脱身才好。”
嘉止见他眉宇间颇有忧色,知他为自己之事很是费心,感激道:“谢谢大哥。”
殷商摸摸他头,叹道:“谢什么,你叫我一声大哥,我自然要看顾你,其实你从小在我家长大,跟阿适没有两样,我父母也从没把你当外人,只因为你出身的原因,才一直不让你进京,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殷适奇道:“嘉止的出身有什么问题?”
殷适踌躇不答,生怕自己这胸无城府的小弟知道了内情反而要坏事。嘉止笑道:“不过也是爹生娘养的罢了,难道还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不成。”拉他道:“走吧。”
他不肯说,殷适便也不再问,拉了嘉止的手一同出去,祁妈妈和阿莘已经把两人的衣服及常用物品收拾妥当,送他们上车,眼见着自己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同时离去,祁妈妈忍不住抹起泪来,祁先生和阿莘也是心酸,一路送到大路边,挥手直到马车远远地转过了林角,再也看不见了。
三日后,东宫派来车马迎接,殷适百般不情愿地送嘉止出来,看着他上了车,侍者放下帘子,想到依惯例他再回府已是一月之后,不由得着急起来,叫道:“嘉止!”便欲追上,殷商忙一把抱住,殷适挣了两下,殷商却紧捉不放,低声道:“别胡闹!”
殷适含泪回过头来,道:“我怕他出事!”
殷商道:“放心罢,暂时不会的,太子并非不讲理的人,现在只是一时兴起,只要嘉止进退得当,过段日子等太子新鲜劲过了,脱身就容易了。”
殷适闷闷不乐,却也并不过分担心,因为他已用自己的血在嘉止身上施了个感同咒,如果嘉止遇到危险,他肯定第一时间知道,到时赶去救援也不迟。
“看来我的移形术还得好好练练,还有穿墙术!”殷适下了决心,不再跟大哥纠缠,忙忙地跑回后园练功去了。
不想他还没真正开始,家里又来了客人,这回却是点名找他的。
殷适疑惑地跟随母亲派来的侍女来到主屋,见母亲正笑眯眯地拉着一个少年说话,待他回过头时,觉得有些眼熟。
“阿适。”少年叫他一声,殷适答应,过去坐在母亲另一边,好奇地望着他道:“你是谁?”
少年大吃一惊,随即恼道:“你竟然把我忘了!”殷适看着他愤怒委屈的样子,突然想起:“宁德!”
宁德顿时展颜为笑:“才想起来啊!”
两人顿时亲热起来,原来这少年正是当今的三皇子宁德,是他从小的玩伴之一,他八岁离家之前,经常与之玩耍。
宁德少时多病,一次他的母亲颜妃娘娘带他到碧云观祈福,恰好碰到殷适和他的母亲,两个不到两岁的娃娃居然一见相欢,玩闹在一起,分别时还哭闹不休,抱在一起不撒手,两位母亲只好相约再见,这样一来二去的,颜妃与殷夫人因言语投机,相处得如姐妹一般,而殷适和宁德也玩闹着慢慢长大了。
碧云观的老观主给宁德算了命格,说他天资过人,却福寿不永,是夭折之相,只有放弃荣华富贵潜心修道,方能保全,是以颜妃娘娘特意向皇帝请了旨,准许宁德跟碧云观的明光大师修道,每月有一半时间可以自由出宫。正因如此,宁德才能经常跑到殷家跟殷适玩耍,两个孩子经常淘气得鸡犬不宁,不知让殷老爷头痛了多少次。
殷适八岁离家,从此两人便没了交集,想不到八年之后再次重逢,都是不胜之喜。
宁德告辞时邀殷适到自己的府中去玩,殷适欣然同意,两人一起辞别了殷适的父母,乘车离开。
本朝律例,皇子十五岁出宫,便可设立自己的府第,宁德特立独行,却把自己的府建在了京城之外,离碧云观不过五里之遥,依山傍水,甚是清幽雅致。殷适一见之下,颇为喜欢,笑道:“这里跟我们在山上的家差不多,嗯,不过气势比不上,太精致了些。”
宁德笑道:“哪里都没有你家好!”
“嘿,那是自然。”殷适得意洋洋地宣扬自己在山中的诸多趣事,宁德听得悠然神往,道:“这么好玩的地方,为什么不带我去?”又恼道:“你那时突然就不见了,这么些年也不露面,刚才见了,居然都不认得我,哼,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殷适嘿嘿陪笑,无话可说,这几年他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嘉止,从前的玩伴一来见不着,二来也确实都抛在脑后了,宁德也从小小孩童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有情可原。
宁德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又问起他修道的事,两个人异曲同工,竟然都入了道门,不免起了比较之心,拼起法力来。
殷泽过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圆圆的晶莹剔透的庞然大物悬在厅中,里面竟然还有几点红色的东西游动,惊奇地问:“咦,这是什么?”
殷适和宁德正各伸一掌遥遥相对,这时对视一眼,齐齐做个鬼脸,收回了手,只见那个大水晶球一般的东西顿时跌落下来,哗啦一声,砸在殷泽头上。
“啊——”殷适惊叫一声,从头到脚湿了个精透,更有两尾小金鱼钻进了他衣领,滑溜溜地在他身上扭动,吓得他连声惊叫,到处去摸。
殷适和宁德笑得前俯后仰,几乎跌到地上去,殷泽愤怒地揍了殷适几拳,急忙去换衣服,殷适抹着眼泪道:“好不公平,明明是你先撤的法力,为什么他偏打我?”
宁德得意道:“谁让你是他弟弟?”
殷适的眼泪其实是笑出来的,他身体结实,二哥那几下子当然打得他不痛不痒,丝毫不以为意。其实殷泽也只有拿自家兄弟出气了,难道他还能去打皇子宁德么?何况他还是宁德的伴读。
宁德笑过了一回,道:“阿适,我跟父皇说,换你做我的伴读好不好,你二哥脾气是好的,只是人太无趣。”
殷适笑道:“我伴你读?只怕你要挨老师的板子了,我只会玩。”
宁德眨眨眼睛,笑嘻嘻地道:“你还不知道吧?皇子读书,如果读得不好,挨板子的却是伴读。”
殷适大奇:“明明是你的错,为什么打我?”
宁德懒懒地道:“谁让你是伴读呢?你当伴读是用来做什么的?”
殷适立即想起嘉止来,恼道:“不行,我要去带他回来,怎么能让他挨打?”
宁德偏头瞅他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说的是谁?”
殷适犹豫了一下,因为太子见了嘉止一面,便引出这许多麻烦来,如今要不要把他的事告诉宁德呢?
宁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在想你的小情人儿吧?”
殷适睁大眼睛看他,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太子哥哥还是在我这里看到他画像的呢。”
诱惑
殷适大吃一惊:“什么?!”又疑惑地问:“你怎会有嘉止的画像?”
宁德也不言语,带他来到自己书房,果然朝南的一面墙上挂了幅画,画中人眉目含笑,翩然若仙,却不是嘉止是谁?
“谁画的?”
“我。”
“你……你怎会见过嘉止?”殷适真是满心疑惑,嘉止从未在人前露面,更不可能见过宁德,他却如何把嘉止画得这般神似?
宁德得意地道:“山人自有本领。”又引殷适去看自己其它的画,宁德在字画上很下过一番功夫,师从名家,自有创意,年纪虽小,已颇具水准,只是殷适一门心思都想着嘉止,对他的画功如何并不在意,终于宁德恼了,怒道:“你眼睛瞎了么?我画了这么多画,为什么你根本不看?”
殷适道:“我问你怎么会画了嘉止的像,你先回答我。”
宁德道:“我见过他,自然就能画出,我可是过目不忘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一年前,在你家里。”
“咦?”殷适奇怪地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么时候见过宁德,嘉止确实到他家去过一次,但只有短短三天,也根本没见外人,怎会给宁德看到?
“哼,想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