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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德恼道:“它根本就是狐媚妖孽,阿适被它迷得不知天高地厚,连我太子哥哥也被迷得失了心魂,现在还重病在床,这却怎么说?”
殷适怒道:“那是你太子哥哥自找的!”
“哼,他迷得太子纵欲过度,几乎精尽人亡,这种无耻妖狐,还值得你念念不忘么?”
殷适心头大震,忽然又清醒过来,喝道:“你胡说!太子强抢嘉止进宫,又对他百般刁难,他自己淫欲伤身,怎么能怪嘉止?”
阿莘插口道:“宁德,这里面的是非,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们清楚。”
宁德一时无语,阿莘又道:“迷惑太子固然是嘉止的不对,但事出有因,太子本身也有责任,不能说因为嘉止是妖,罪过就都推在他的身上,对不对?现在嘉止命在旦夕,修道之人有好生之德,你难道真能见死不救?”
宁德道:“我师父道行高深,他的决定不会错的。再说……就算我想帮忙,也帮不上,我怎么敢忤逆师父?”
阿莘听他口气略有松动,微笑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自有公平判断,宁德不是不讲理的人。”
宁德面有惭色,低头不语,阿莘又道:“我们也知道你的为难,不用你去救嘉止,只要你去求明光大师暂时不要炼化嘉止,等我们找到阿适的师父,这件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宁德默默想了一会儿,道:“阿适的师父法力能高过我师父么?”语气中满是不信。
阿莘叹了口气,明光大师法力高强,枫川与他最多不过伯仲之间,如果两人斗法,胜负难测,更何况是为了救嘉止,枫川肯不肯答应还很难说,这次他突然不告而别,莫非就是不想卷进这场是非里来?
阿莘觉得摸不透枫川道人的想法,嘉止是狐狸的事还是嘉止亲自跟她说的,殷老太爷修道的秘室也是嘉止设法带她发现的,这些年她修道一帆风顺,法力进步颇快,都是嘉止暗中引导扶助的结果,而以枫川道人的法力,肯定也早知道嘉止的真身,但他一直没有做法除去嘉止,甚至也没有驱逐他,除了以练功修道为名限制殷适与他见面以外,没有表露出任何为难嘉止的意思,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宁德看看殷适,又看看阿莘,脸色变幻不定,终于一咬牙道:“要我救那只狐狸也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怨毒
“什么条件?”殷适问。
宁德道:“阿莘姐姐你先出去。”
阿莘一点头,转身出门,宁德见她如此干脆利落,不由怔了一下,殷适又催问他一句,他才慢吞吞地道:“如果我救了嘉止,要他跟我。”
殷适没听明白,问道:“什么?”
“我要嘉止,我喜欢他,要他永远陪着我。”
“不行!”殷适断然拒绝,看见宁德瞬间冷了脸色,想了想又道:“嘉止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能勉强他。”
宁德冷笑一声,转身走进内室。
殷适强行压住火气,跟了进去,耐心道:“宁德,嘉止的事得由他自己做主,虽然你救了他,也不应该要挟他。”
宁德坐在床边,懒洋洋地道:“那你呢?”
“嗯?”
“你自己的事,你可以做主罢?”
殷适看着他,宁德慢慢地道:“那你陪我吧。”
“宁德!”
“要么是他,要么是你,我总不能白帮这个忙。”宁德口气很有些无赖,殷适心中恼怒,沉着脸瞪他,宁德看他脸色,走过来想抱他,殷适退开一步,宁德难过地道:“阿适,咱俩是什么样的交情!你为什么不理我?”
殷适看他受伤的表情,终是心里一软,伸臂抱住了他,安慰道:“宁德,咱们是朋友,永远都是。”
“可我不只想做你的朋友。”宁德紧紧搂住他,把脸埋在他肩上。对于殷适,他是从心眼儿里喜欢的,从小到大,相识十几年,这个人是他完全信得过的,他可以对他撒娇,也可以跟他动拳头,嬉笑打闹,完全不必暗藏心机,也完全不用担心会受伤害。
这种放心的感觉,他年纪越大,接触的人越多,却越找不到,蓦然回首,发现还是只有孩提时代的伙伴才能给他这种安心,而且……他紧了紧手,亲吻殷适的脖子,怀里这个人,真的很对他的胃口,他想占有他,得到他的爱和陪伴,在漫长的生命里,在清冷寂寞的修道生涯里,有这么一个人携手比肩,才会幸福吧?才能不孤单吧?
对于嘉止,他是一见惊艳的掠夺心理,而对殷适,则是日久生情的真挚恋慕。
殷适想推开他,宁德固执地抱住他不放:“阿适,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殷适默默回手抱住了他,亲亲他的耳朵,认真地道:“宁德,我喜欢你,就像喜欢亲兄弟一样,我们一起长大,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密的朋友,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那你为什么还非要嘉止?不要管他了,咱们永远在一起,好么?”
“那不一样的。”殷适拍拍他的背,低声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最爱的人,我一样喜欢你们,但要一辈子相亲相爱的,我只愿意和嘉止一个。”
宁德用力推开他,立起眉毛想发怒,却看到殷适哀伤的眼神,心头一颤,到了嘴边的话再也吐不出来。
两滴大大的泪珠从殷适眼中涌出,划过脸颊,渗到紧紧抿着的嘴里,一片咸涩,迎着宁德震惊的目光,他缓缓道:“我要救嘉止,尽我一切所能,我不会让他死的,绝不!”
“你……”宁德想说你根本救不了,但看着殷适坚决的眼神,他却不忍心说了,只道:“我师父设了很强的禁制,嘉止逃不了的。”
殷适反倒平静下来,简洁道:“事在人为。”说罢转身要走,宁德拉他道:“你别莽撞!”声音中已带了几分惶急,忽逢大难,殷适像是突然长大了,神情态度与从前迥然不同,令宁德觉得陌生,又止不住的害怕,怕他……难道他真要跟那只狐狸生死与共?
殷适道:“我不会莽撞的,嘉止还等着我救他,阿莘姐姐说得对,如果我不谨慎,即便搭进了自己的命也不会有用,反倒害了嘉止,对不起所有的人。”他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师父说过,我有累世仙缘,如今已是修行的第七世,这么些轮回的修炼,不可能没有一点用,只恨我从前贪玩不用功,到现在才恨法力不够用,不过有阿莘姐姐帮我,还有师父留下的法器,无论如何我要试一试,一定要救出嘉止。”他紧紧咬住牙齿,目光坚定不移,身上散发出昂扬的斗志,宁德吃惊地望着他,不由自主地浮起钦佩之情,静默了半晌,才道:“你先别急,等我……等我去碧云观探一下情况再说。”
殷适伸手拍在他肩上,微笑道:“好,谢谢你,宁德,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宁德有些悻悻地道:“谁愿意做你的好兄弟,半点好处也没有。”
嘉止蜷缩着身子,面前是一片黑暗,已经过去了多久?他无法确定。被关进这个施了法力的丹炉,便如陷进了一片混沌的虚空,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四周是冰冷的寂静,无边无际,不可捉摸。
伸出手去,却被强烈的劲力击回,那种感觉,就像很久以前在山上被雷电追击一样,令嘉止恐惧地颤抖,他始终不肯死心,但一次次强烈的打击便他渐渐绝望,唯有拼命想着殷适在阳光下灿烂的笑脸,想着他拥抱自己时那充实的温暖,才能继续坚持下去,不致神魂离散。
黑暗中突然泛出一点光明,嘉止惊喜又惶恐地望过去,飘渺中出现了一张鹤发童颜的脸——是明光大师。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嘉止,自语道:“这狐儿居然还坚持得住,实在稀罕。”
被关进乾坤炉的妖,一般撑不过三天便会神魂俱灭,留下那一缕修炼所得的灵气被炼化成丹,修道之人可取之吸纳,补充自身的灵力,嘉止原身乃是一只修行已愈千年的灵狐,灵气上佳,明光大师本欲将他炼化取丹,却没想到七天过去,嘉止仍然灵识不灭,顽强地守着自己的神元,与借来的肉身紧密相合,元神不散,肉体不坏,倒令明光大师颇觉意外。
碧云观向来是名门正派,明光大师亦是万人景仰的护国法师,自然不会做杀生害命之事,他擒了嘉止之后,并没有杀死他,而是关进乾坤炉中任其自生自灭,只要嘉止意识稍有松懈,原身便会与借来的肉体脱离,到时死去的只不过是一具早已失去魂魄的肉体,而分离出来的则是不该擅入人道的妖狐,炼化它,明光大师自认不会有任何德行亏损,一片心安理得。
“师父!”外面的呼唤打扰了明光大师的思量,小弟子飞跑来禀报:陛下驾到。
明光大师匆匆迎了出去,原来当今皇帝突然亲自来到碧云观,说要看看那个借体还魂的狐妖。
明光大师陪皇帝来到丹房,伸手在那乾坤炉上拂过,完全没有任何缝隙的丹炉上顿时出现一片光亮,可以看见里面的一切。
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静静蜷伏着,丝缎般的乌发披过雪白的身体,掩映着一种神秘的绝美。
皇帝还是头一次亲眼看到嘉止,问道:“大师说他是狐妖?”
“是的,是一只颇有些道行的妖狐,居然可以用借尸还魂的手段隐匿世间多年,为祸不浅。”
“可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少年。”
“那是因为他多年来寄居人体,又与生人亲密接触,吸多了人气,掩饰了妖气,所以一般人都看不出它的原身。”
“还是大师法眼厉害。”皇帝赞了他一句,明光大师嘴上谦逊,实则还是相当自得。
“朕想看看他的相貌。”
明光大师伸指点去,嘉止身子一震,缓缓抬起头来,神色平静,一双黑黝黝的眼眸,光华隐隐。
明光大师对它的坚忍性情与深厚灵力暗暗赞叹,同时对得到它的灵力更加热切,千年修行的灵力,无论对人还是对妖,都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