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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察罕好文,颇有文声,故而给自己起汉名李察罕,他以汉家礼节还礼,表示对郝仁的尊重,他一个长揖笑道:“英勇而善战的庆丰军大元帅安好,我那不争气的甥女可好?”
郝仁与李察罕二人,心中各装着刀光剑影,而表面上笑脸相迎,拉起了家长,其实都是出于试探对方出发。最新最快更新两军相争,各为其主。谁也没把谁当亲戚。
“脱李察罕大人洪福,贱内刚生有一女,取名‘有样儿’”郝仁这半句说的是真话,下半句开始忽悠道:“王家人丁稀薄,我本想让女儿随娘家姓,可是贱内不同意,只能叫郝有样儿了!”
郝仁的下半句,绵里藏针,对李察罕太有刺激性了!
自己的外甥女,被‘贼人’兼敌人‘掳走’,居然还给对方生了孩子,在李察罕看来,这是一件打俩的事情。什么王家人丁稀薄?不是咒王保保兄弟早死吗?
李察罕心中后悔问及外甥女,却面不改色的硬气道:“如今我的援军已经到了,眼看我破你庆丰军只在旦夕间,你却阵前喊我答话,是不是胆怯前来向我求饶?只要你一心归顺朝廷,我看在亲戚的面皮上,饶你不死!”
“哈哈!”郝仁用爽朗的笑声,否定李察罕的正确猜测,笑道:“我汉家儿郎,向来懂得礼数,如今知道舅丈大人在军中,不阵前问安,恐怕一会乱兵打起来,让国祚心留遗憾!”
言外之意,庆丰军必胜,恐怕将李察罕杀死在乱军之中,再无说话的机会。
“哈哈!‘如果说大话能打败敌人,人们还带刀干什么?’”李察罕年龄差不多是郝仁的二倍,自然不吃郝仁这一套威胁,用北地意译的谚语嘲笑道:“我的哨探早已经探明你军情况,你的弹药和弩箭,即将耗尽,而你的两路援军,至少要在一天之内才能赶到,你凭什么说话这么豪迈啊?”
人老鬼,树老精!
李察罕派出的袭扰军队,除了王保保的两万骑兵被消灭是个意外外,其他都是李察罕的有意安排的袭扰军队,刻意将郝仁的左右两军引远,每次袭扰郝仁的中军,都计算着庆丰军耗费的弹药量,经过精细的计算,李察罕队对庆丰军的底细可谓一清二楚!
李察罕肯与郝仁阵前答话,是因为自己稳操胜券,就算耽搁一两个时辰,也足够自己把握战局,倘若能凭借亲戚关系,将郝仁的庆丰军说动归附朝廷,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归附,那都将是对天下义军的最大打击,也是他在元惠宗面前夸耀的武功!
郝仁感觉自己的虚实,从来没有被对手摸清过,而今,对手却窥探得了如指掌,郝仁只感觉手中冷汗直流,内心前所未有的发虚,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哈哈——哈哈——”郝仁无以应对的情况下,却不能让对方继续说下去,更不能用无语来默认,那样真的暴漏自己的虚实,庆丰军彻底没救了,他只能用放/荡不羁的笑声,掩盖住自己的心虚,三声长笑之后,郝仁才终于想好应对的说辞,笑声戛然而止。
“我郝仁自起兵以来,从无败绩,舅丈大人就这么有信心能够打败我?”郝仁绞尽脑汁,不知如何回答,却抛出一个疑问句,让李察罕去思考。
李察罕略微迟疑一笑,笑道:“哈哈,空城计,又玩空城计诈我!哈哈!”
确切的说,郝仁是故弄玄虚,虚张声势,并非空城计,道理却是与空城计是相通,郝仁的诡计,又被李察罕识破了。
“我郝仁,素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只不过不忍心看舅丈大人一个乃蛮人,为蒙元殉葬罢了,舅丈大人还真当我怕你不成吗?”郝仁冷冷道。
“我虽是乃蛮人,却是世受皇恩,为皇室鞠躬尽瘁,我李察罕本责无旁贷!郝大帅何不归顺朝廷,弃暗投明,此乃正途,若不是看顾亲戚的面皮,此间你哪里还有脑袋与我说话?”李察罕也冷冷的严肃道。
郝仁此间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不接李察罕的话茬,而是按照自己上一句话的思路,又道:“舅丈大人自以为比孛罗帖木儿若何啊?”
(。)
第三百五十章 绝处逢生
物必先蠹而后虫生,人必先疑而后谗入。
郝仁地摊野史流派出身,对历史了解不深,只知道朱元璋在南方消灭群雄时,蒙元的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在北方大打出手,才为朱元璋争取平定群雄时间,倘若蒙元没有内讧,举全国之军儿大举南下,挟李察罕消灭百万红巾军的威名,鹿死谁手,真的未可知!
郝仁根本不知道,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的矛盾,除了是太子与天子之间矛盾的衍生物,李察罕在世的时候,两家的嫌隙便已经产生。
李察罕在军功上,要远远的年轻后生孛罗帖木儿甩在身后,而李察罕的地位,却要在孛罗帖木儿之后,究其原因,孛罗帖木儿出身黄金家族,跟皇帝同姓,都是‘孛儿只斤’姓氏,亲属关系虽早已经出了五服,元惠宗却格外倚重这个黄金家族的孛罗帖木儿。
不但引孛罗帖木儿宿卫京畿,属地皆是膏腴之地,甚至李察罕打下的土地,都有元惠宗的明旨,让李察罕将城池让给孛罗帖木儿,如此一来,自然导致李察罕的心里不平衡。
只不过李察罕一直忍而不发,今日被郝仁无心提起,内心触动确是非常之大。
“孛罗帖木儿之父答失八都鲁死于剿贼之事,何况孛罗帖木儿乃是黄金家族,我一介老生,与其有何可比性?”李察罕违心的自我安慰道。
郝仁从李察罕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出李察罕对孛罗帖木儿和朝廷的不满,岂肯让此话题就此过去?
“如今朝廷仰仗李察罕的兵马,故而委以重任,倘若舅丈大人兵马尽数败于庆丰军,试问舅丈大人可有全身之法?就算舅丈大人侥幸,当然,这不可能!舅丈大人平复天下义军,那时功高而震主,舅丈大人可还有活路?”郝仁继续不接李察罕的话题,只是一味的给李察罕灌输自己的思想。
而此时李察罕,却眉头拧成了疙瘩,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李察罕此时兵马远远多于孛罗帖木儿,军功也远远大于孛罗帖木儿,如今朝廷赏赐尚且又是偏颇,分明是对他这个外臣的忌惮,倘若真有兵败日,又或有功高震主之时……李察罕简直不敢想象。
“我只为就汴梁而来,并非要与舅丈大人为敌。舅丈大人治军有方,素有仁名,如今舅丈大人地广兵多,何不裂地自立为王,国祚当引为外援,何故为那昏聩无道的朝廷白白效命,葬送自己的身家性命呢?”郝仁又添油加醋道。
郝仁知道,李察罕视红巾军为贼,此时劝他归顺,无异于骂他一般,既然不能招抚敌人,何不分化敌人。膨胀李察罕的野心,激化他的不满,让他自立为王,进而引起蒙元内讧,为自己征讨陈友谅,提供稳固的后方。
“哈哈!”李察罕沉默半晌,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一般,忽然笑道:“汴梁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你军弹药已经耗尽,休要用这般话语来挑拨我,就算你再耗费时间,你也等不来援军了!”
郝仁眼见着,已经将李察罕忽悠嗫了,真心中沾沾自喜,不曾想,李察罕忽然就清醒过来,并不上郝仁的蛊惑!
“舅丈大人不听金玉良言,你当我真对你下不去手吗?”郝仁黔驴技穷,只能是最下作的威胁手段,言外之意,你不退兵,我就打你。(本质上是打不过的)
还未等李察罕发声,却听得身后一阵金锣响,李察罕以为中了郝仁的什么奸计,也不与郝仁答话,调转马头,转身就走。
“舅丈大人,我等你答复啊!”郝仁无计可施,只能无赖的说这样的一句话,希望李察罕处理完军营内部的事情,稍后还能回来与自己继续对话,再为庆丰军争取些时间。
就怕李察罕不吃他这一套,一声令下,大军掩杀过来。
郝仁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一刻钟的时间,仿佛有几个世纪一般的漫长,李察罕的大军,仿佛就像是悬在郝仁头上的一把利刃,一不小心,利刃就会砍下来,将郝仁斩做两段。
一刻钟之后,意外真的出现了,李察罕的大军并没有冲过来,而李察罕又带着原先的两个随从,再次回归军阵前。
李察罕道:“我知道你已经弹药将近,看在亲戚的情分上,今日我放你马,你退军去吧,我不追赶,汴梁破城在即,你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郝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察罕前后态度如此迥异,明显底气不足,如此大发善心,难道李察罕回归军阵这片刻功夫,皈依了佛门?
郝仁猜测,其中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只不过是郝仁不知道罢了,郝仁没有尝试去猜测李察罕军究竟出了什么变故,可能性太多。
不是郝仁不信任李察罕,而是全了自己一军,援救汴梁的计划就要彻底泡汤,既然谈判已经出现转机,郝仁不管李察罕到底怎么想的,进入讨价划价的时候,此时他必须坚持自己的价码,以求得最大利润。
“你大军撤围汴梁,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此时郝仁连抵挡李察罕全力一击的能力都没有,尚且口出豪言道。
“耗费许多无礼财力,猛攻汴梁日久,汴梁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我撤围一面,放城内的残军出城,这是我最低限度!”李察罕道。
“我且让舅丈大人讨个攻破龙凤都城的功劳,看你家陛下如何赏赐,成交!”
“好!我得到汴梁,两家就此罢兵!”
“杞县以南,你不准踏足!”郝仁追加筹码道。
“汴梁以北,建德以西,庆丰军不许踏足!”李察罕也追加砝码道。
“击掌盟誓!”
“击掌盟誓!”
郝仁刚与李察罕击掌盟誓,划定地盘,却听见自己的中军金锣响,中军召集郝仁回归军阵。
“君子之盟!”李察罕生怕其中有变数,赶紧再次确认道。
“绝不反悔!”郝仁认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信誓旦旦的说。
郝仁打马回归中军,身上早已经除了一身冷汗,赶紧追问为何中军鸣金,却见付友德军万户李大通禀报道:“付友德将军已经从徐州入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