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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雨季的再一次临近,朱永兴已经把注意力转到了川南和广西。先期扩充的军队,分配给滇西战区的有七千,滇东四千,滇南则只有两千。这样的分配自然有极强的目的性,借着雨季可能使滇省战局陷入平稳对峙,着力向四川发展,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时机。
更何况,川省有变可并不是朱永兴的胡乱猜测,而是有所依据的。不光是川省,朱永兴正在布一个更大的局。现在,情报司的叶虎便正向朱永兴汇报相关的情况。
“嗯,甚好,此情报归入绝密档。”朱永兴看过贵州方面的情况汇总,深为满意,点头称赞。
“只是皮熊尚未寻到,投送假书信一事还要准备些时日。”叶虎脸色不变,躬身说道:“还请殿下勿怪。”
朱永兴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这点小缺陷,沉吟着说道:“谣言已经散布出去,贵州各土司对吴三桂的招兵之令心存疑虑,不作积极响应,这便缓解了目前滇省的形势。再过月余,便是雨季,我军便有了半年的休整之机。只是此消彼长,蜀地攻掠却须持续进行。还有夔东,除了陆路联络通道外,水路也要加紧建成。”
“回殿下,卑职以为水路似更容易。”叶虎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据情报司侦察,川省境内多是土地荒芜,人烟稀少,穿行十分不便。”
“困难不可避免,但川南的情报刺探还是要加强。另外,要慢慢将川省各县镇的情况做一统计,以方便吾调兵移民。”朱永兴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知道四川受战乱影响极大,但到底是如何凄凉悲惨,他并不知道详情。
实际上,四川的情况远比朱永兴估计的还要严重。成都“举城尽为瓦砾”,清廷成都无法驻守官员,只好移驻保宁(今阆中);重庆达泸洲,船行数日寂无人声,仅存空山远麓;重庆“为督臣驻节之地,哀鸿稍集,然不过数百家”;其他县镇也多是“民之存者不一人,若能完其家室者,千万不见也”。
……………
第七十九章三鬼之忧,皮熊筹谋
尽管朱永兴预计的有偏差,但他也知道,攻掠四川的重点将不是单纯的战争,而是移民和重建。在土地荒芜、人烟稀少的地方作战,越深入,粮草的供应越艰难,又不能就地征集,后勤运输的压力将会有多么巨大?
所以,自滇西反攻得手,昌国公高文贵率三千明军由鹤庆府渗透进川西南永宁府(今云南省宁蒗彝族自治县北部及四川省木里藏族自治区)后,截止到目前也只是增兵到六千,并没有大举攻掠。但在永宁府,明军不断囤积粮草、物资,为进取四川做着准备。
此次朱永兴把扩军的名额大部分给了滇西,便是要开始向四川正式进军了。五月份,滇南西双版纳等地区,以及暹罗的第一季稻米便能收获,正好能给进军四川的部队提供粮草。
“雅州郝承裔那边不要过多联系,于七也是一样,以免出现意外,走漏风声。”朱永兴在没有准备好之前,便想控制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至少在时间上应该拖到五六月份,而这也是川中有变的依据。
对朱永兴的选择和判断,叶虎已经不是钦佩那么简单,简直是奉若神明。凡是朱永兴所指出的的,十有**便能成功。滇省的土司就不用说了,现在又有雅州的郝承裔,胶东的于七,都已经有情报人员坐镇,建立起了秘密联系。
“殿下放心,用密码联络,联络点又不直接指向郝、于,就连传送密信的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叶虎赶忙回答道。
“还是要继续扩展情报机构,江南,北方,都要有我们的耳目。”朱永兴点了点头。经常化的指点,使情报司的工作越来越专业,长期潜伏、伺机而动,又使具体事件的爆发更具破坏性。
叶虎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延平王那里,还有夔东十三家呢。卑职觉得也可以派些人员,这样掌握的情况会更多。”
“不行。”朱永兴断然否决,维持目前这样一个团结抗清的局面不容易,切不可因小失大,引起同盟军的猜忌。
沉吟了一下,朱永兴也没有就此进行解释,而是开口询问内部的安保工作。战事以情报为先,如果能阻止清军刺探情报,无疑就争取到了缓冲的时间。并使作战处于有利的地位。
“逃出清统区、前来投奔我们的百姓,都尽量安置到安南占领区,并编入保甲。各个村镇基本上都建立起巡防队,盘查过往人员。”分管内部防谍工作的顾锡畴拿出文件向朱永兴进行了汇报,“各地政府也依照殿下谕令,正在建立合作社,向百姓供应必需商品,以减少人员的流动。并对各种流动性强的行业。进行审查发证……”
还是发动群众、群防群治的老路子,另外再加上路条制度。以及边界地区的严密控制,使得清军的间谍进来容易、出去难;又被安置在远离前线的地方,基本上打听不到明军的调动和兵力配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清军知己而不知彼,想必不敢轻举妄动吧!朱永兴对情报司的工作相当满意,夸赞了几句。又交代了些事情,才让两个人离开。
………………
与高手下棋,往往使人产生束手束脚的感觉。你看一步,别人却领先两步、三步。而算计步步落空,更使人顿生无力之感。
昆明西园建在滇池东北的一片浅渚荒丘之上。一面是青草湖,一面临滇池,沐氏筑长堤,建亭榭楼阁为别墅。
其中,“水云乡”为一座三层楼阁,屹立于两堤相交处的一片沙丘草地之上。西面是浩渺的滇池,东南面是莲池,东北面是青草湖。堤上杨柳依依,荷池蓓蕾待放,天光云影,倒映水中。
入目是一片美景,吴三桂本意也是消遣散心,但突然而来的一个消息,却让他心中一惊,眉头锁紧。
从表面看,清在入关前,就实行“满汉一体”的政策,对满汉文臣武将一视同仁。其实不尽然。凡属征伐,满族贵族掌兵权,政府六部首脑,皆以满官为首。处于一般地位的汉官,朝廷还可放心,但身处显位又掌握军队的汉将就不同了。朝廷对他们更是放心不下的。
既要用他们,还给予必要的监视和控制,体现了朝廷对汉官汉将政策的两重性。采取留子(或亲属)于京师的办法,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控制。汉官中权重位宠的,莫过于吴三桂及尚可喜、耿仲明等人。当他们长驱南下后,三桂把长子吴应熊、尚可喜把三子尚之隆、耿继茂(其父耿仲明已去世)先后把二子昭忠、三子聚忠送京师,入侍顺治。
清廷明里给这些入侍的子弟以优厚的地位,甚至招为额驸,极示笼络之意;实则暗里将他们当作人质。把吴三桂等人的儿子掌握在手中,便是使其不敢心存叛逆之念,只能小心谨慎地尽忠于大清王朝。
朝廷与吴三桂等人各怀心事,是不言自明的。既然他们的儿子留在京师,他们也正好利用这个条件,时刻探听朝廷的动向。吴三桂有此考虑,特把他的一个亲属胡心水安排在吴应熊身边,嘱咐他说:“吾子年少,不懂事,烦你代为照料一切事。”胡心水心领神会,悉心掌管应熊额驸府中日常庶务。凡有关吴三桂的事,都靠买通的朝臣替他说话。
吴应熊也留心朝廷举动,“多聚奸人,散金钱,交通四方”,凡大小事,他都“飞骑报闻”。使吴三桂虽身在数千里之外,朝中一举一动,却无不了如指掌。
朱永兴利用张维翰施展心理战,对吴三桂不可能没有影响。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哪怕在后世,若是有个算命先生说你这个那个的不好,即便你不信,恐怕心里也不会舒服。吴三桂呢,或许还不十分相信。但也向吴应熊和胡心水传过话,要他们顺便多注意打听董鄂妃的消息。
如今京中传来消息,董鄂妃“寝病濒危”。眼看着第一句谶语便要成真,再联想到后两句,怎能不搅乱吴三桂的心情,勾起他的烦乱?
“贵州土司狡词拖延。实是可恨。”吴三桂走回到“水云乡”,默默喝了口茶,心中烦闷,猛地一顿茶杯,恨恨地说道:“见伪明有死灰复燃之势,便蛇鼠两端,皆可杀也。”
方光琛和刘玄初正欣赏着山光水色,言谈中显出一派清高的名士风度,突然见吴三桂发怒。都有些莫名其妙。但听到吴三桂对贵州土司的忿恨,不由得交换了下目光,心中忧虑。
“王爷。”刘玄初小心翼翼地说道:“贵州各土司确实可恨,待扫平伪明,王爷便回师贵州,行改土归流之法。不从者,便杀之。”
刘玄初说得委婉,吴三桂又如何听不明白。贵州土司可恨。听信谣言,不情愿出兵助战。但却不能马上收拾他们。从贵州调兵援滇之后,贵州李本深只有四镇之兵,守有余而攻不足,对贵州各土司自然也缺乏威慑之力。而且,现在激怒贵州土司,滇省清军便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吴三桂长叹一声。苦恼地说道:“吾岂不知此时不可逼迫过甚,然欲打破僵局,却又苦无良策,如之奈何?”
尽管对明军的情报刺探很困难,可也能获取到一麟半爪的消息。起码吴三桂知道明军的扩充速度大大高于滇省清军。而随着明军在全线实施的零敲碎打越来越频繁。在给清军带来损失的同时,吴三桂更发现明军的战斗力和战斗**越来越强。
杀敌一人,获地十亩。杀敌十人以上,则可退役。难怪那些明军士兵,还有土蛮,都能奋勇作战,不知疲累地袭扰不休。吴三桂对伪宗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猎头策略感到心惊而无奈,因为他出不起这个赏格,只能望洋兴叹。
“王爷倒也不必过于忧虑。”方光琛在旁劝道:“兴也勃焉,败也忽焉。伪宗室贪得无厌,四处用兵,欲速而不达。只要广东尚藩出兵广西,与孙延龄、马雄击败桂省明军,便可与我军呈包夹之势。况东南战事亦将开始,击败郑逆后,精兵强将可来援滇省,朝廷钱粮也能如数拔付,伪明军队败亡,当在意料之中。”
吴三桂苦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困于钱粮的滇省清军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