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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立时面露震惊之色,收复台湾只是一个想法,连计划尚未制定,朱永兴透悉其心,如何不使他感到惊讶。
停顿了半晌,郑成功才恢复了脸色,向西拱了拱手,感慨道:“人皆言岷殿下神眷天授,乃百年难出之人杰,今吾始信也!请转告岷殿下,本王但得时间,必前往拜见,恭聆殿下指教。”
“王爷放心,末将定当转告。”陈上川躬身拱手,告辞登船。
船只扬起风帆,鱼贯驶出港口,直向金门而去。郑成功目送船只消失在海天之际,依旧站着未动,仔细回味着陈上川的话,一时心绪复杂,只觉得朱永兴高深莫测,难以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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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能神机妙算,事事料得分毫不差。朱永兴也不能,即便能顺着历史的脉络投机取巧,但还是有令他感到意外和为难的时候。
水西安坤,不过是个大奴隶主。朱永兴的本意是让他与清兵拼个两败俱伤,让滇省清军腹背受敌,却并没有出大力配合行动的想法。但当皮熊和安坤派来的信使当面陈告详情之后,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之前水西降清,实迫于吴贼势大,为子民免受荼毒而违心屈服;苴穆安坤感大明恩义,常椎心痛悔……今举义旗扶明抗清,乌撒、郎岱、沾益、乌蒙、芒布等部群起响应,先攻大方城,后破乌撒卫城……还望殿下宽宥前罪,出兵援助,勿失忠贞义士之心……”
朱永兴淡淡地一笑,安坤的使者倒是能说会道,别的且不说,这勿失忠贞义士之心倒是切中要害。虽然安坤根本谈不上忠贞节义,但若坐视水西与清军作战,却不施以援手,以后他人反清举义怕是要多费思量了。
“水西安氏前罪可赦,举旗抗清,亦是大明忠臣,吾自当予以援助。”朱永兴沉吟着说道:“大军行动非是小事,吾要与众将商议,方可定夺。你且下去好生休息,不日就有佳音。”
“小人代苴穆,代水西万民,谢殿下恩典。”使者重重叩下头,被亲卫带了出去。
朱永兴把安坤的书信扔到一旁,走到屋角的沙盘前,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现在暂不考虑己方的行动,而是要判断出清军的动向。贵州空虚,要征剿水西,滇省清军必然会有所调动,这或许便是转守为攻的时机。
进取广西,兵入四川,已经牵制了这两个省的清军,历史上三省分兵合击水西的计划已经难以实施。除了贵州李本深,便是这滇省清军能够调动,吴三桂会作何种布置,会调多少兵将入黔,己方的突破口应该选在哪里呢?
一连串的问题使朱永兴沉思良久,依然不能得出准确的判断。此时,房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八十七章水西局势
看过皮熊和陈有才联名送来的密信,朱永兴对水西的情况有了细致的了解。与他的分析差不多,皮熊并不看好水西土兵的战斗力。最重要的一点,安坤属下虽辖四十八土目,但人心各异,胜还好说,若有挫败,难免有萧墙之祸。
“既是水西来求援,便借此为匡国公多争些权柄,一个有名无实的军师,怕是难以左右水西战事。”朱永兴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征询叶虎的意见。
“殿下英明。”叶虎先恭维了一句,才说出自己的分析,“水西虽号称能拥兵数十万,不过是乌合之众,且土目又有相当大的权力,安坤恐难以完全控制。目前贵州清军不多,尚能掀起声势,若是滇省清军进剿,水西必败。”
“纵是失败,吾想依靠峻岭密菁,水西亦能支撑数月。”朱永兴是依照历史上的时间进行判断,别小看这数月时间,这可是难得的扩充和发展的机会,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滇省战局,“吾本想让水西自生自灭,但仔细想来,又觉不妥。等下仔细商议,定出个章程,量力而行吧!”
“下官也觉得在水西事情上,可出小力,而有大为。”叶虎附和着朱永兴的意见,停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此次派来联络的有匡国公旧部数人,还有他的孙女。”
朱永兴稍愣了一下,便恍然地轻轻点头,以前是没地方可去,皮熊只好把这唯一的孙女留在身边。如今这边有了稳固的根据地,为了皮家着想,他便把孙女送来,存一丝香火。
“匡国公全家皆为国殉难,只余这一女。便好好安置吧!”朱永兴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吾现在就见见他们,也多了解一下水西的情况。嗯,来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且与吾说一说。”
叶虎简单做了介绍,才领命而出。片刻后便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头上包着块布。朱永兴知道这是为了行走方便,已经剃发易服,到了这里便裹布遮羞。另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已经洗净了脸面,长得倒也端庄。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陈凤麟和罗英兰进到屋内。见桌案后端坐一人,赶忙跪倒叩头。
“免礼!”朱永兴朗声说道:“汝等身陷敌后,忠贞不渝,实堪嘉慰,赐座。”
“谢殿下。”陈凤麟和罗英兰起身,有亲卫搬来两个板凳,两人拘谨地只坐了半边。
“远道而来,这么坐着不累吗?”朱永兴戏谑地笑道:“陈把总。闻你在战阵中勇悍无匹,怎地到了这里倒有些缩手缩脚?还有罗英兰。善使双刀,乃巾帼英豪,怎地也效闺中弱女之态?”
“殿下虎威凛然,卑职岂敢放肆?”陈凤麟赶忙躬身拱手,但身子动了动,还是稍微坐实了一些。
罗英兰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偷偷地打量了朱永兴几眼。
她十八岁时,父亲和夫婿便双双战死于沙场。从此她便一直跟着皮熊辗转于贵州西部的崇山峻岭之中,幸而她的姑父张默是水西安坤的老师。因而在众多明朝逃将被安坤捕获送给清朝地方官员的时候,她和祖父却安然无恙。
自十五岁便随祖父和父母生活在征战之中,到如今已经有六年之久。完全不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娇惯小姐。她也曾多次挥舞双刀投入战斗,其娴熟敏捷的刀术亦杀过无数敌人,躲过无数危难,
“对了,匡国公姓皮,因何你却姓罗呢?”朱永兴笑着问道。
“回殿下,家祖父本名叫罗联芳,年幼时寄养于皮家,故改名皮熊。传到我父亲时归了宗,民女便姓罗了。”罗英兰解答完朱永兴的疑问,顿觉轻松不少,身体也坐直了一些。
“原来如此。”朱永兴恍然点头,见气氛缓和了不少,便询问起水西各部的情况,陈凤麟和罗英兰互相补充着,一一作答。
“安坤任命其堂兄叉戛为西军统帅,此人骄横拨扈,好大喜功,实无才能……”
“安坤叔父安如鼎统军御东,此人虽精明,战阵厮杀却非所长……”
“水西举义,虽袭取了大方城与乌撒卫城,然且内部意见尚不统一。以叉戛为首,主张将大军开到西境,拒敌于外;阿户穆濯则主张诱敌深入,效法其先祖安邦彦故事,关门打狗;还有以木开慕魁为首的一派,认为不可与清军死战,以战促和方为目的……”
朱永兴一边问着,一边在纸上快速记着,他终于明白秘信中皮熊所说的“能援则援,若事不可为,则不必轻动冒险”的含意了。
水西人心不齐,安坤虚拜皮熊为军师,却将统兵之权尽付与无能亲信,如此岂能不败?怪不得皮熊宁肯冒险,也要将孙女送来,原来是已抱殉国之志,在水西尽力而为,能多牵制一时是一时,能多杀一个清兵也是好的。
“由黔西到这里,一路可有危险?”朱永兴转换了话题,不再询问水西的情况。
“回殿下,有盖着吴贼印信的公文,一路上或扮成清军信使,或走偏僻小路,倒还算平安。”陈凤麟如实答道。
朱永兴陷入了思索,少量人员可以如此通过,但能起到多大作用呢?贸然在滇省发动,倒是能够有效牵制清军,但能取得多大战果?这样帮助水西,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呢?
“殿下拥兵数十万,据地上千里,又有晋王、赵王等名将,若大举出兵,与水西南北夹击,必能击败清军,光复滇、黔。”罗英兰有些激动地说道,显然,她想得过于简单,也并不了解滇省明军的情况。
朱永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随便询问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召见。事情不太好办,他要与众将商议一番,才能最后定夺。
……………。。
朱永兴召见完毕,陈凤麟、罗英兰等人便出了玉皇阁,回到安排的住处。
“等殿下调兵遣将完毕,咱们便杀回黔省。”罗英兰觉得前景一片光明。心情也相当兴奋,“陈叔,你说得等多长时间?”
陈凤麟作为皮熊的心腹,多少知道些皮熊的想法,护送罗英兰到此,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对恩主有了交代。此时倒不忍说出实情,只是勉强笑着胡乱敷衍。
“来时便见这城中很热闹,咱们出去逛逛。便在外面吃饭好了。”罗英兰又提出了建议,这次倒没人反对,大家都想开开眼界,毕竟这样安宁无忧的地方很久没见识过了。
此番前来滇省,陈凤麟带着六个忠心护卫,还有两个彝族精壮,和驿馆的官员打了招呼,驿馆特意安排了向导。一行人便走上了蒙自街头。
“诸位来蒙自,却不能不吃米线。”向导是个本地人。热情地做着介绍,“羊肉米线要吃东昌的,牛肉米线得吃沙氏的,兔肉米线是罐罐的,还有炸酱米线、焖肉米线……若是想大块朵颐,咱们便去吃名菜土八碗……”
“哪里的酒好。便去哪里吃。”陈凤麟咧着大嘴,他的要求倒是不高。
“这个——”向导犹豫了一下,说道:“战乱未止,粮食不充裕,殿下早已下了禁酒令。不过。果酒和蕃薯酒还是有的,要烈一点的,还属蕃薯酒。”
“滇省尚未全部光复,却要养着数十万大军,殿下禁用粮食酿酒,合情合理。”陈凤麟并不确切知道滇省明军的数量,但也无不满,洒脱地摆了摆手,“便去喝蕃薯酒,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向导答应一声,引着众人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