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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眩目的闪光,shè得人双眼昏黑,接着是震耳yù聋的轰响,隆隆轰响在山体间撞击,天摇地动,小雨瞬间转成了大雨倾盆。霹雳在黑sè天幕中闪出几道裂痕般的电光,照亮山野的一瞬,也照亮了朱永兴带着yīn冷笑意的脸。
旱季螯伏的蚂蟥啊,快爬出来吧,往年也没太多哺rǔ类供你们吸吮鲜血,现在那些本来荒僻的古道上可是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清军。对于本已嗷嗷待哺、艰难度rì的旱蚂蟥,目前还真是个大肆繁殖的天赐良机,因为吃不完的食物正排着队送到你们嘴边。
雨啊,你尽情地下吧,把这美如锦绣的“皇室花园”变得比阎罗殿还冰冷,让那些清军瑟瑟发抖,活活冻死吧!
……………
第六十九章雨季之威
整个世界象落进了无底深渊,滚滚不尽的乌云黑沉沉地压在头顶,铁豆般的雨点打在身上、地上,啪啪爆响。长长的清军队伍拥挤在鸡肠子一样狭窄的山路上,全无遮挡地任凭雨淋,经受着这暴雨的洗礼。
远征军当年发动战役,竟然忘了准备充足的雨具,而在那样的战场上,每一件雨衣几乎就是一条生命。清军显然也犯了这样的错误,冒着天雨攀上如此高山的上万士兵,在暴雨中苦苦挣扎。可惜,他们没有空军紧急投送,只能是疲于应付,苦不堪言。
连绵的雨中,气温急降。特别是高海拔的高黎贡山,湿衣服贴在身上,那真是彻骨的寒冷。如果说以前的张勇和线国安,甚至绝大多数的清军,不会相信在这温暖的五月份会冻死人,那事实就会给他们很多个无情的教训。
张勇重重地叹了口气,注视着被抬来的两个士卒,是冷倒的,不能动了。摸摸他们的双手和头额两颊,都是冰冷的,他们双眼睁得大大的,还在不断转动。但等人端了热汤去喂他们,已经喝不下去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都督。”还是那个老成持重的将领胡显策谨慎地进言,“冻死者已过百人,伤病者更是不断增加。蚂蝗、蚊蚋猖獗,雨势连绵且少有放晴,士卒不堪其苦。不若——”
张勇抬手打断了部下的话,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前有敌军阻路,几次冲击都无功而返,倒是损失不小。困在这地狱般的山林中,我军实力日渐衰减,你当吾不急吗?若是只有我们甘陕绿营在此,下令撤退不是难事。可线提督的汉军也在,谁先提出,日后难免不受上司责罚,如之奈何?”
在昆明看来,剿灭腾冲的残余明军显然不是困难之事,如果损失这么大还无功而返,追究责任的话,张勇和线国安两人谁先提出撤退,谁可能就要背黑锅。所以,张勇和线国安此时虽然都萌生退意,但谁也不想先提出来而授人以柄。
如果张勇率甘陕绿营先撤,线国安便可以向昆明说他孤军难支,把责任推给张勇,反之亦然。这两个人其实都在撑着,或者还存着打破明军阻击,冲出山林的幻想。
但从作战准备来讲,雨季对清军的影响更为显著。线国安手下的鸟铳兵在雨中完全失去了作用,而山上踞守的明军有遮雨设施,并且有人专门在后面负责烘干火药,火枪手依然能保证很高的发火率。清军的弓箭呢,雨的影响更大,弓臂受潮,弓弦沾水,箭羽沾湿,不光要射中目标困难很大,弓还在不断地报废损耗。而明军猛山克士卒用的弩弓则影响不大,弩箭没有箭簇,依然能够基本保证射程和准确度。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做出决定是另一回事。几日来清军体力下降,攻击受挫,连生火取暖做饭的干柴也所剩无几,情况是越来越恶劣。但张勇和线国安都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就在这耗着。
“况且——”张勇欲言又止,苦笑着连连摇头。
自从明军踞守的阵地上不时响起了“梆子腔”后,便令张勇感到了难堪,毕竟自己带的兵投降并且成了明军,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影响士气军心倒还不用太过担忧,张勇担心的是如果无功而返,线国安可能会就此作文章把责任都推给他。所以,无论如何他不能主动提出撤退,为了堵住线国安的嘴,他还必须表现出积极进攻的**,极力争取胜利的决心。
“伪宗室这招儿确实很阴险,令都督和线提督生出嫌隙,也把咱们甘陕绿营逼得无路可退。若退,则授人以柄啊!”胡显策颓然地坐了下来,叹息着说道:“连弃灰坡、大寨、茶房、桥头、冷水沟、北斋公房,诱我军陷于山林遭雨季之困,好毒的计策,好大的胆量,好可怕的滇西雨季啊!”
张勇深有同感地微微颌首,如今进退两难,方才醒悟到中了明军诱敌之计。他摸着颌下胡须,揣测道:“莫不是李定国那厮来了,伪明军队才有如此调整,陷我军于困地。”
“伪晋王?”清军将领王自奇微微一惊,沉思不语。李晋王两蹶名王,威名赫赫,他自然比较相信张勇的猜测,而不相信伪明宗室会有这样的谋略。
好半晌,张勇起身而立,说道:“不可不虑呀,待吾去见线提督,提醒一下,再商议一下如何攻破明军阻挡,脱离这困苦之地吧!”
……………
暴烈时倾盆而下,雨点如铁豆;停歇时又象怨妇,在无尽的时间中歇斯底里,欲罢不能。这就是云南的雨季,亚热带的雨季。
朱永兴轻轻拂了拂飘落脸上的雨丝,立于草棚之下举目眺望。山野间仿佛经受了洗礼,石隙间万泉齐流,激溅着浪花夺路而奔。目光移于山坡下,美景立刻消失不见,代之而来是凄惨又令人作呕的景象。
距离壕沟太近或跌入壕沟的清军尸体历历在目,那上面似乎也有溪流,白色的蛆虫组成的溪流在缓缓蠕动。才不过两三天,竟然就变成这样,朱永兴暗自心惊。
早就听说亚热带的雨季中有两种虫子最多,蚂蟥和蛆,一种吃活人,一种吃死人。朱永兴如今算是全都领教了,甚至自己也曾望着吊挂在小腿上的手指头般大小的吸血鬼而骇人尖叫。
但相比于阵地前的尸体,朱永兴觉得清军要是能让蚂蝗咬应该是件幸福的事情,起码证明他还活着。要是蚂蝗都不理你了,也就只剩下了一种虫子来光顾,白花花的腐烂尸体上的蛆虫。
朱永兴把目光移开,远眺着山峦叠障,烟雾袅袅,比昨天又少了些。等到清军再无干柴做饭取暖,他们就只能吃生米了。没有热饭热水,在这高海拔的丛林雨季里受煎熬,再强壮的汉子也会迅速衰弱。
第七十章开路迂回(圣诞快乐)
从实力上计算,清军的兵力还占着不小的优势,但在这种险要关隘的攻防战中,再多的人马也施展不开。
朱永兴虽然外表镇静自若,谋划起来头头是道,但内心里的自信并不是十分充足。而且他只设定较粗的战略,而让白文选等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帮他完善具体的战术。也因为不够太自信,所以他每次对自己筹划总会定个最高期望,再定个最低目标。
每多坚守一天,清军便会衰弱一分。打不过咱就撤,在腾冲城再寻找战机。朱永兴当然希望把清军死死钉在山里,让天地之威充当武器,轻易取得胜利。但他也做好了万一事不顺遂的准备,破路便是后招儿,可以使清军追击的速度降到最低,还会受到小股部队的袭扰。
万事开头难,熬了最困难的境况,朱永兴可不敢把手中所有的筹码都一起押上。而是尽可能削弱敌人,尽可能地投机取巧,尽可能地使清军能按自己的设想行动。
而朱永兴力排众议,坚持留在主阵地上,也有他的道理。只有熟悉当时作战的特点,只有确切了解明军和清军的战力,他日后才能更切合实际地进行谋划。况且,在重重保护之下,他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反倒会为自己的形象加分不少。
趁着让各支明军休整,然后不断以队为单位将休整完毕的明军抽调而走,朱永兴已经初步实现了打散重编的目的。尽管还不够十分彻底,但确实使原来的几位明将对现在部下的掌控变弱了。谁要想轻易带兵他投,已不如原来那么顺遂。
藩镇跋扈,将领擅专,皇朝末世莫不如此,但这绝不是朱永兴所希望的。他不想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他要拥有对军队的控制权。否则,即便是受人尊重的宗室皇亲,他也不想做,不愿做。
正当朱永兴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时,一个明军传令兵急奔而来,脚步声打断了朱永兴的思绪。
“殿下,陈将军命小人来报,清军正在山崖密林中开辟道路,似要对山丫口主阵地实施迂回攻击。”传令兵被几个亲兵带过来,单腿跪地,向朱永兴报告。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清军正面仰攻失利,肯定要想别的办法。南斋公房的防御主阵地以山丫口为中心向两侧山梁延伸,横距约有一千米,而西侧的雪冲洼显然是较薄弱的一环。张勇和线国安果然不甘心就此退去,也不愧是久经战阵,终于还是找准了突破口。
“回去告诉陈将军,清军很可能会从东、北、南三面一起发动进攻,让他不可疏忽。”朱永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吾会令机动部队向西移动,如情势有危,让陈将军马上发信号,援军很快即至。”
“是,小人领命。”传令兵低头施礼,起身便要离去。
“等一等。”朱永兴突然抬手叫住了这个小兵,转头对旁边的侍卫说道:“带他去喝碗热汤再烤烤火,暖暖身子再走。”
不过是简单的关怀,但身份差着十万八千里,依着当时人们固有的上下尊卑观念,这可是了不得的恩赏。传令的小兵重新跪倒,拜谢道:“多谢殿下恩典,小人不冷,不敢耽误军机。”
“那就只喝碗热汤吧!”朱永兴淡淡一笑,说道:“陈将军那里情况如何,将士们可有饥寒生病的?”
传令兵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回禀殿下,就是在平日里,生病也是免不了的。现下士兵们有热汤热饭吃,又有遮风挡雨之宿处,比清军不知好了多少倍。”
能当传令兵,倒真是个伶牙利齿、头脑灵活的家伙,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