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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清军要侧袭?”白文选心中一紧,飞快地向两侧张望了一下。
其实白文选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这有些诡异的战局令他有些胡思乱想。战场并不是特别广阔,明军的战兵和辅兵摆开之后就没有了多少空间。清军不可能从地底下冒出来,白文选摇了摇头,又下了命令,加派探马,不得放过任何一丝可疑。
“清军要袭击将旗,或者是殿下?”马宝也狐疑起来,转头远远地张望了一下,明军的保护很严密,应该没有问题呀!
“那些清军的骑兵跑哪去了?”马自德站在马上使劲张望,很纳闷。在他看来,真正的对手也就是那些甲骑,所以特别关注。
“是没影儿了。”刘震也是一脑门子的问号,这仗打得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明军顶住了清军起初的冲击后,开始向前推进。战鼓依然不急不躁,白文选还是很谨慎,不敢轻易打乱阵形。
“占上风了啊!”朱永兴坐回到马鞍上,轻轻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立起了身体,难以置信地望着战场。
不仅仅是占上风了,而是清军突然崩溃了。刚才还勇猛突击的清军,一下子就山崩似的溃败了。几千清军不是就地投降,就是自相践踏地仓惶后退。
药劲儿过了?朱永兴一瞬间竟浮起了这样的念头,而更加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大量的清兵退潮似的向着营寨大门溃败,拥挤得密密麻麻,后面的推前面的,前面的推撞寨门。而寨墙上的清兵似乎也没有了主张,只是向下扔了寥寥的滚木擂石,便也开始逃跑。
“轰”的一声,木制寨门终于被汹涌的人流推倒了,清兵践踏着、哭嚎着向营寨中逃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战场上的突然变化。透过寨门,能看见清军营寨中已经一片混乱,显然不是有埋伏的样子。
“张勇——竟弃军潜逃了?”白文选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太不可思议了,但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别的解释。
“嘿,让张勇这厮给耍了。”马宝也反应过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这种事情发生,无疑他要负上很大的责任。
“追吧,那些清军甲骑跑得不远,砍杀些也好出气。”马自德已经握住了马刀,焦急地望着马宝。
刘震回头看了一眼将旗方向,旗号终于变了,白文选惊愕之后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
“追击!”马宝大声吼着,似乎要把胸中的郁闷通过吼声发泄出去。
……………
这些家伙,好几千人哪,竟然就被不到二百的清兵给吓唬住了,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朱永兴看着成群结队被俘虏的清军辅兵,起初感到很是不可理解。但随后通过审讯,他也只能是无奈摇头。
为了此次军事行动,张勇和线国安共带了近四万辅兵,到现在只剩下了一万多点。其余的辅兵由于环境的恶劣,生存的歧视,在伤病、虐待、杀戮中,全都死去了。可以说,这些活着的人都是九死一生,实在是怕得太厉害了。
而且,负责指挥调动的那些清兵为了鼓舞士气,还做些思想工作。比如:此战过后,他们就升级为战兵,天天能吃饱饭,还有军饷可拿;在战斗开始后,张勇会率精兵奇袭,胜利没有问题……
人性是懦弱的,甘心当替死鬼,或者坐等挨刀的事情,历史上并不鲜见。即便到了几百年后,在葺尔岛国侵略时,也时有这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事情发生。
如果我处于那样的环境会怎么做?是拼死一搏,还是苟且偷生,多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时是一时。
朱永兴苦笑一下,甩开这个令人纠结的想法,接过张勇的留书,看过之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视士兵生命如草芥的家伙,竟然还腆不知耻地请求自己善待留在营寨中伤病清兵,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
“张勇还是留下了不少粮草,显然是怕我军中计之后恼羞成怒,又见粮草尽毁,更是怨毒仇恨,斩杀这些伤病出气。”白文选的脸上并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反倒是因为中了诡计而显得郁郁,低沉地开口说道:“弃军而逃,手下兵丁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又岂无怨恨不平之心?张勇如此做,也算是叼买人心之举。”
朱永兴仔细一想,张勇应该确实是这种想法。留书留粮,算是对手下有个交代,多少平息一下弃军而逃所产生的士兵的不满和鄙视。如果伤病被杀,张勇可以归罪于明军残忍,减轻自己的责任;如果伤病得活,想必他已经放出留粮请求的风声,怕是倒有些人要感激于他呢!
可惜,我本来也不准备杀害伤病的,你的小心机白费了。朱永兴淡淡一笑,把张勇的留书扔到了地上。别小瞧了我要进行的政治思想工作,这些伤病非但不会感激你,还要对你充满仇恨,成为战阵上英勇杀敌的好兵呢!
……………
第一百二十一章皇帝不行,我行(求收藏、
胜利之后的明军将领竟然感到郁闷,全没有欢欣鼓舞的气氛,这让朱永兴既感到欣慰,又觉得这种情绪需要排解。
欣慰的是经过这连番胜利,明军上下的心气高涨起来,再不是以前那种迷茫失落徬徨的状态。竟然因为让张勇逃跑而感到不满,可见明军已经把胜利的标准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张勇弃军逃窜,手下只剩了不足三千兵将,可谓是狼狈之极。”朱永兴斟酌了下字眼,笑着对众将说道:“丧胆之辈,日后见我大明军旗定然胆怯惧战,且让他多活些时日,又有何妨?”
“是本王判断失误,过于胆小谨慎,方使张勇有可趁之机。”白文选起立躬身,说道:“大好形势下未能全歼敌军,请殿下责罚。”
“谈什么责罚,赵王言重了。”朱永兴摆了摆手,示意白文选坐下,沉吟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谨慎用兵方是取胜之道,切不可因今日之事而改弦更张,以致他日之祸。天色将晚,派人召回汝阳王吧,切莫因怒穷追,万一中了埋伏就不好了。”
白文选立刻派出了信使去通知马宝。其实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张勇施展诡计,至少争取了将近四个时辰的时间。他又把军中的骡马,不管是战马还是拉车的都带走了,此地离南斋公房又不是很远,夜晚能追击并击溃清军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只不过煮熟的鸭子飞了,让众人都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都希望马宝率领的骑兵能多有斩获,而没有人建议收兵。
朱永兴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腾冲大战能够击败清军,获得大胜,全赖诸位精忠赤勇。等到把张勇残部逼进高黎贡山,大功告成之时,吾要代皇上,代朝廷,论功行赏。”
白文选和众将起身谦谢,什么“全是殿下筹谋之功。”“皆是殿下甘冒矢石,身先士卒之力。”“乃是殿下所制神器之威,方能势如破竹。”之类的赞颂之语。
朱永兴心情畅快,虽然知道别人是吹捧恭维,但听着就是高兴。戴高乐嘛,戴上高帽还不乐?
“诸位过誉了。”朱永兴故作矜持地摆了摆手,笑道:“战事已近尾声,也该是吾去安南的时候了。先准备准备,过个五六日或七八日,吾便要率队启程。介时,虽路隔千里,但抗清之志,中兴大明之心,却还是一样的坚不可摧。吾与诸位共同努力,定要开创出一个不同以往的新局面。腥膻遍地、板荡危难之时,难道不正是吾辈建功立业,大展宏图之日。”
“殿下何去之匆匆?”白文选委婉挽留道:“军合则强,力分则弱,不若就在此发展。”
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只用一句话便阻塞了众人的劝说,“此陛下之意,吾不敢违逆。”
从白文选接驾的提议,朱永兴已经知道人们忠君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不管永历是英明神武,还是懦弱无能。特别是白文选和李定国,朱永兴已经把他们归为抗清的盟友,只是盟友而已。而要拉拢腐蚀的对象,朱永兴当然也有了初步的人选,那些才将是他的嫡系。
忠臣啊,在置身事外读史的时候,那是除了钦佩就是敬仰,恨不得与他们一起并肩战斗,青史留名。但真正处在那个环境之中,才会发现要走出历史的悲剧,要按照自己的意图去扭转乾坤,就只能对那些固执的忠臣近而远之。
因为他们要走的路注定是失败的,而因为一个弃国的皇帝却把抗清大业置于次要地位,更是不对的。即便抗清大业需要一面旗帜,需要一个表面上共奉的朱姓君主,朱永兴也不会本末倒置。
从另一方面讲,尝到了权力滋味的朱永兴,也不会轻易放弃。哪怕你是千古名将,哪怕你是赤胆忠臣,只要你走的路是错的,或者跟不上我的步伐,那就注定会被朱永兴所抛弃。或早或晚,只是个时间问题。
要扭转乾坤,要兴复华夏,永历行吗?当然不行。这不是朱永兴自吹自擂,妄自尊大,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
张勇逃了。尽管很多人对此有些不太甘心,但朱永兴已经调整了心态,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即将东去安南的征途上。
而要等上几天的时间,除了部队休整,挑选随行人员,准备粮草物资外。朱永兴还希望大胜清军的消息能够散布开来,这对于好几万人的迁徒之路,能够提供很大的便利。
不是担心清军阻截,而是有关沿途土司和民众的态度。那些土司都年代很长,颇有积蓄,面对得胜之师,想必会有更多的支持。
此次大战之后,明军也有不少伤亡,但俘虏的清兵和辅兵则更多。如果全补充进来,明军的兵力将大大超过从前,会有两万多人。
但对于补充兵员,朱永兴还有自己的原则。对于辅兵,因为没有什么罪恶,便采取自愿加入的方式。很多辅兵都是清军在云南强行抓来的,家中或者有老有小,或者有父母妻儿,强行编入部队,其心难安,对军队也是个不稳定因素;而对于俘虏的清军战兵,则还是历数罪恶,促其悔悟,并杀官绝后路。然后,态度较好的编入军队,较为犹豫迟疑的则服苦力赎罪。
而对于清军俘虏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