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迁恼得涨红了脸。作为一个内阁辅臣,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从容和蔼乃是第一桩的。如今,他已经气成这样,可见内心中对苏木是又痛又惜。
苏木的条陈三人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刘健听到谢迁问,摸了摸下颌那一丛胡须,沉稳地说道:“其实,单就苏木这个条陈来看,也非一无可取,有的地方正说到点子上。比如食物税吧。如今,我朝最大的开销就是北方边境的军费。这其中每年光棉衣军服所需就是百万之巨,而所需棉布都需从地方上征集。比如河南,从那里将布匹一尺尺调运来京,然后再统一发放到宣大辽东,这一路上的虫蛀鼠咬,民夫吃穿,都是一笔大开支。如今,全部折合在现银,发到前线。军队可以就地购买棉花,无形中就为朝廷省出十多万两不必要的支出。”
他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走到窗前,又说:“棉布还好,存放期长,损耗也不大。可如果是土产,比如南方的柑橘,被送到京城,十停中剩下一停就算是好的了。依老夫来看,苏木这个条陈倒是直指国政中的弊端,发人深醒啊!”
如今的大明朝看起来好象是个庞然大物,经过弘治皇帝十多年的休养生息,民间富足,可位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用盛世来形容也不为过,乃是任宣之治以后的最好时代。
可弘治皇帝藏富于民的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加上土木堡之后,北方边患不断,国库已然空虚。
弘治皇帝大葬时候,又是新君登基典礼,已经将户部的口袋彻底掏空。这还是好的,明年皇帝就满十六岁,要大婚,到时候,朝廷还得为正德皇帝凑办婚礼,怎么着也得再拿出五六十万两。
一想到国库的情形,刘健就新浮气躁,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苏木这个新政一推行,所有的赋税和劳役全部折合成现银,朝廷的手头一下子就宽余起来,回旋的余地也大了许多。
若说刘阁老不动心,那也是假话。
见此情形,谢迁突然跳起来:“元辅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木的条陈不错,却断不可行。”
被谢阁老反驳,刘健也不生气:“谢公你且说,怎么不可行?”
谢迁面皮上还带着激动的红色:“健公,先不说这个新法好不好,但说苏木做出这个东西,德行有亏。将所有一切都用银子来衡量,铜臭之气逼人。此法若一出,地方官佐眼睛里都是钱,谁还在乎以得牧民?到时候,民气士气就要堕落了。况且,如此大政方针出自一个无官无职的举人之手,传出去,朝廷脸面何在?”
刘健:“谢公言重了,苏木在我等手下读了这么久的书,他的德行你我都是清楚的。谢公你私底下不是还对我说,能够收得苏木这个弟子传承衣钵,乃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吗?”
谢迁:“一事归一事。”看到首辅对苏木的条陈动了心,他也有些着急,回头又抓住李东阳:“李公,你怎么看?”
谢迁和刘健在争执的时候,李东阳只坐在那里皱眉思索,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听到谢迁问,这才抬头道:“这个章程不错,却断不可行。”
谢迁舒了一口气:“健公,你看看,你看看,李公也是这么想的。”
“想不到李公也说出同样的话来!”刘健倒是笑出声来,他心中却是奇怪。李东阳在内阁中素来以谋略著称,又看重事,怎么可能在所谓的道德人心上附和谢迁,这可不符合他的秉性。
李东阳摆了摆手示意刘阁老听自己说下去:“元辅赞成苏木的条陈那是只看到这折子为朝廷每年带来的好处,而谢公却只看到弊端。其实,两位相公所说的都对。不过,依旧是着眼于财政,未免失之狭隘。可二位阁老却忘记了一点,这个新法却是陛下一意要推行的,所以,断不可行。”
听李东阳说起小皇帝,两位阁老心中一凛。
都是在官沉了这么多年的人尖子,如何想不到这其中的厉害,同时低呼一声:“确实如此,李公你说下去。”
李东阳依旧一脸的平静:“陛下年幼,尚未亲政。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熟悉政务,正德之后才能弘治,这也是先帝之所以让我等三人督促陛下读书的原因。所以,陛下现在所需要做的并不是要有所作为,而是明白怎么作为。打个比方,一个三岁孩童可担不起一百斤的胆子。”
“对对对,李公说得有理。”谢迁连声道:“我们怎么忘记了这一点呢,陛下还没亲政,他以前又是荒唐惯了的,小孩子脾性,又懂得什么?就算苏木这个条陈再好,落到陛下手头,也会弄得一团糟。”
李东阳缓缓道:“正如刚才谢公所说,若是一个举人就能影响国家大政,却是开了个恶劣的先例。”
他笑了笑:“倒不是说苏木的条陈不好,或者说他的品德有亏。实际上,经过这两个月的接触,想必我等都清楚苏木的为人,心中也是喜爱。况且,先帝也曾经夸奖过苏木才华,说是要将他留给今上使。我们都老了,未来,这内阁中总归要交给苏木他们这群青年才俊,但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苏木这个条陈一出,并顺利推行。让别的人看到,难免会有有心人也要上些奇谈怪论的折子,一味求新求异,以期佞进。对了,苏木不是要进户部做郎中吗,到时候也不知道惊煞了多少世人。问题是,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苏木。
陛下年幼,人年轻时性格未免浮躁。他单单荒唐顽皮还好,若是有意精励图治,难免不会被小人利用,到时候又是一个宋神宗,我等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这句话说得严重,不但谢迁骇然变色:“话不说不明白,还是李公你看得透彻。”
就连刘首辅也是身子一震,伸手抚摩着折子的封皮:“可惜了苏木这个条陈啊!如果先帝尚在,刘健将会不顾一切恳请孝宗皇帝在全国推行,如此,可一举扭转我朝财政的颓势。好一个条陈,当真是惊羡世人,刘健不如其多矣!”
一想起先帝,刘健泪眼婆娑,又感慨,如今的年轻一辈当真是惊才艳绝,如苏木者,假以时日,必将如中天烈日,不能逼视。
一说起先帝,谢迁的眼眶也红了。
李东阳:“这个折子不是不能行,而是现在不能行,得等。等到我们这批老人都退下去,陛下也沉稳了,方可实施。届时的大明,又将是另外一番光景。”
刘健的泪水落了下来:“明白了,封驳,将条陈退还给陛下。”
一个书办进来:“首辅,苏木苏举人已到吏部值房。”
第三百二十三章意外,大大地意外
“知道了,下去吧!”刘首辅挥了挥手。
“是,首辅。”那个书办退了下去。
“健公?”谢迁看着刘健。
刘健:“是我叫苏木过来的,陛下不是说让他到户部任职吗?”
“健公。”谢迁动了动嘴唇,却叹息一声,闭上了。
李东阳:“谢公,健公自有分寸。”
刘健也点头:“人才难得,所谓国家元气,其实就是由一个又一个人才组成的,告辞了。”
说完话,刘健心情突然有些抑郁,背着手慢慢地走了一段路,就来到吏部的值房,远远地就看到苏木挺直着身子坐在他的房间里。
也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做了多长时间,可依旧如松树一样挺拔,刘健心中就赞了一声。然后笑着走了进去:“子乔,你已经来了。”
苏木站起身一作揖:“苏木见过首辅。”
“坐,坐,坐,你我也有一阵子没见面了,这些天我们几个老家伙还经常提起你呢!说是,如果今年会试就好了,以你之才,若是点了翰林,也方便见面。好在一年时间却不长,去参加恩科,却更好不过。”一把将苏木扶起,说着话,刘健就对屋中的一个官员道:“你退下吧,让我同苏木说说话儿。”
等到屋中只剩刘健和苏木后,刘健微笑地说道:“今日叫你过来的缘故,想必你也知道。”
苏木坐在凳子上,微一颔首:“大概知道一点。”
刘健就点了点头,提起笔,在一份手本上写了一行字,然后拉开抽屉,盖印。
苏木看到这情形,心中一跳,如果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任命状了。
就明朝的政治体制来说,单单的内阁成员其实品级并不高,一个副部即的六部侍郎就有入阁的资格。
当初,明朝设置内阁的初衷也不过是拿内阁当皇帝秘书机关。但后来内阁因为掌握机要,权势越来越大,阁员也变成事实上的宰相。再让侍郎入阁也有些不象话,镇不住堂子。
所以,到后来,阁老们大多兼任六部尚书一职。
比如刘健当年以礼部侍郎入阁之后没几年,就升任礼部尚书。等到他在弘治十一年做首辅之后,又调任吏部尚书。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尚书又被人称之为天官。
尚书掌管着天下官吏的升迁,非首辅不能任。
等写完之后,刘健将官票放在案上,道:“苏木你出身贫寒,又是白身,没有俸禄可拿。当年孝宗皇帝就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事,也因为如此,才让你挂了个东宫行走一职。”
“先帝的恩泽,苏木铭记在心。”听刘阁提起弘治皇帝,苏木也有些伤感,就走上前去拿起官票。
刘健:“如果弘治天子没有大行,还有几日就是会试,等你中了进士做了官,有了俸禄,自可养家糊口。可现在进士科却推迟到了明年。京城居,大不易。陛下恩典,许了你一个官职,一来可以为国效力,二来也可以不至为生计奔波。”
他柔和地叮嘱道:“苏木,你我虽然没有师生名分,却有师生之谊。以你的才华,将来中进士,大用,也是可能的。只不过,你读了二十来年书,人也年轻,对于世事人情,却不甚了解。古人云:宰相起于州郡,猛将出自沙场。这次下去做官,也是一种磨练。”
“首辅说的是,学生受教了。”刘健说得实在,苏木心中也是一阵温暖,又长长一揖,却顾不得去看官票。
刘健见苏木一脸的平静,又温文尔雅,心中更是喜欢,暗道:不以物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