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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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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就在这个要点等着他们就好了。

涡水南岸的李家坡,一个已经破败了很多年的小村子,距离三王庙不到四十里,李自成和罗汝才在此扎下了行营,探马和使者流水一样的从村头进出,他们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军情,大到万人大军的机动,小到某处有几条栅栏,带走指挥几十万大军舞蹈的音符,这里虽然破败如故,但是,整个中国的焦点,聚集在了此处。

村东口的祠堂里,临时摆下了几张桌子,铺满了乱七八糟的地图,年轻精干的军官们不停的进出,几个中年人声嘶力竭的嘶吼着,还不停的在地图上写下只有他们自己认识的鬼画符,恩,鬼画符,根本不能称之为文字,因为他们很大多都是文盲,写下的只是方便自己记忆的符号而已。

在祠堂门口,燃着几堆篝火,吊着行军锅,咕咕的烧着热水,两个三十来岁,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蹲在篝火旁边,轻声的交谈着,一个人穿着一身旧的箭衣,披着一领打着四五个补丁的粗毡大氅,另外一个却穿着上等的大红绸缎战袍,足下的靴子也都是上等的官制朝靴。这两个怎么看怎么不搭调的人,却如同最常见的陕北老农一样蹲着,仿佛这里是家乡那烧得热热的大炕一般,这恶劣的环境,好像一点也影响的心情。

一身旧的这位,用勺从锅里面舀出一勺热水,倒在对面那华服汉子的碗里,一个缺了三个口的破陶碗,里面泡着的茶,黑乎乎的,叶面粗破得很,看上去是三五文钱一两的那种破叶子。那华服汉子也不讲究,端起来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喝完一抹嘴,顺便把胡子上的茶沫抹掉,开口说道:“他娘的,说起来,俺老罗也是喝过几两银子一两的那种什么贼厮鸟的雨前龙什么井的,可是怎么也喝不出什么味道来,怎么跟这几个大子一两的差不多咧。老李,你说说,那些官家太爷,怎么就好这口啊。”

一身旧的汉子原来就是纵横数省的闯王李自成,他噗嗤一笑,自己也舀了水续上,应道:“咱们都是穷苦的命,命贱,使不起那好东西,不过你也算是享过福了,祖宗八辈加起来,睡过的婆姨也没你一个人多吧。”

一说到这个荤段子,老罗罗汝才就兴奋起来了,咋咋呼呼的吹嘘起来,上次破了府城,睡了那个知府小姐,如何如何的白,那个富户的小老婆,如何如何的绵软,不过唠叨了一通,却又埋怨李自成破洛阳的时候,没有给他留几个郡主千金,让咱老罗这泥腿子尝尝皇家千金,金枝玉叶的滋味。

正当这两个搅乱中原的最大贼酋还在喝茶聊天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冲出了祠堂,到了他们面前。

“闯王,曹大王,出事了,那李孟他……。”

话还没说完,李自成却挥手叫他停住,自己却慢条斯理的喝完了茶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再慢悠悠地说道:

“芳亮啊,大军统帅,要有自己的城府气度,有什么事情,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你这么着急,也不急在这片刻,你省这么点时间,敌兵也打不过来,你顺口气,慢慢说清楚,多花得了什么。”

罗汝才也在旁边帮腔:“刘芳亮你个狗日的,咋唬什么,吓得老子都要噎到了,就算狗日的老天塌了,他一时半会也掉不下来,就算掉下来,也是老子个高先顶着,你小子急个俅啊。”

那汉子呆了一下,然后才弯下身来细细禀报,谁成想他刚说了一半,李自成和罗汝才却坐不住了,罗汝才蹭的一下跳了起来,直接把碗砸在地上,却溅了李自成一身的渣。

李自成本来也急着要站起来,被这么一溅,却把碗一放,再慢慢的站起身来,握住刘芳亮的手腕,说:“芳亮,咱们进去议议,你去召集诸将,军议吧。”

半个时辰以后,祠堂正厅里已经塞满了人,这里聚集的人,最小的也都是统帅数千人的大将,这一刻,却都鸦雀无声的盯着桌子上的地图,刚才刘芳亮已经把新的军情细细的说了一下。大家伙都是老军务了,这种事情,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芳亮所说的军情,其实还粗陋得很,但是老师傅瞒不住,大家从这一点,都看出了事态的紧急。

本来以为当面只有陈六的两万多杂七杂八的兵——胶州营的驻地,尘烟不起,士马不哗,让顺军大大的低估了当面兵力——大多还是靠不住的土豪,这样的破烂兵,呆在城市周边,还能守守土,让他拉出来野战,都怕他自己走跨了,更别说快速穿插几十里到涡河北岸这里待机了。谁成想,细作拼死传来的消息,却是李孟亲自统帅两万大军已经到了,还突然前出到了唯一可以展开大军的地方,抢占了有利地势。

如果闯军早些知道消息,以轻兵快速突进,快速度过涡河,占据要点,那就可以轻松的展开大军,在正面引住李孟的主力,再分兵从侧翼包抄。但闯军到底是扶老携幼,坛坛罐罐太多,新入伙的部伍也是良莠不齐,所以不得不谨慎进军。闯军的谨慎给他们耽误太多的时间,当前锋到达涡水南岸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若是从胶州营的东面绕,则是距离南直隶边境太近,那边屯驻官兵的大队,为免侧翼有危险,而且水系相对复杂,大队人马穿越难免会被耽搁;要是从西面绕,开封城内的陈永福和杨文岳的兵马仍然颇有力量,如果在哪里走,侧翼也是不安全,有被开封城和柘城两边夹击的危险,而且一旦迂回,正面李孟可以依托河流抵抗,在两翼他则是处于完全的内线作战态势,可以轻易的利用便捷的道路迎头痛击疲惫的迂回部队。

不管如何绕,距离都有些远,还有被夹击的危险,现下的闯军成军不久,轻易分兵未必能指挥得如意。李自成和罗汝才思来想去,反复会商,还是只能在太康县沿着涡水而下,面对面和官军对碰。

大厅里的气氛很有些压抑,大家都没有预料到,李孟的动作如此神速,几日之内,居然从山东这么迅捷的调发了大军到归德,还这么快速的行军占据了战场,现在这样,等于是还没有展开的顺军,在行军状态就迎头碰了上去!兵再多,也要展开才行,而且兵越多,展开越麻烦。本来还以为山东兵马虽然有些精锐,毕竟不多,谁知居然大军调动如此之快,须知,这种大军,跑起来不散不乱,那就肯定是精锐之师了。现在主动权已经失去,大军何去何从,也需要上首的两位头领做个决策了。

一个青年耐不住大厅里沉闷的气氛,站起来大声说到:“父王,罗叔父,俺们现在统带数十万大军出来,那李孟不过是三四万兵马而已,山东兵马素来也没有什么战阵,虽然火器犀利一点,咱们也未必能让他们射着了。孩儿双喜愿请命,领一只兵,从上游渡河,抄袭掉他们的侧面,涡河水浅不及腰,父王和罗叔父正面击鼓而进,一举荡平不在话下。”

搭话的青年,是李自成的养子李双喜,也就是李过,是军中的新锐,不过带队以来,闯军所向披靡,他也没想过区区几万人,对大军能有什么阻碍。

这时却听祠堂口一声冷哼,原来是郝摇旗从前沿快马加鞭赶来回来,刚才在门外听到李双喜大言炎炎,他素来不喜欢这些年轻人,自己又在李孟手上吃过大亏,自然要表示表示。

他地位甚高,就算李双喜是闯王养子,也不用惧怕。他也不跟这些人搭话,径直落座,就跟李自成和曹操谈起了前线的军情。

军议开始的时候,李自成的眉毛就有些皱在一起,现在听了郝摇旗这么一说,却越发的拧在了一起,曹操则是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面,嘴里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李家坡,李家坡……

军议以后,闯军还是照样前进,可行军的序列却是不断的变化。以三王庙为轴心,部队不断的离开官道向两翼展开,后续部队不断的补充上来,而老营的精兵,则开始向官道方向靠拢,大军已经放弃了行军队列,转入了作战状态。不过,这样提前的展开,大量的部队必须要在野地里前进,行军的速度越发的慢了。

闯军的前锋是郝摇旗、田见秀率领的四万余人,李自成和罗汝才带着大军跟在其后,他们从太康县开始沿河南下,就能看见河对岸有骑兵往返跑动,显然是官兵的探马,这时候情势明朗,却也懒得管这些探马了。

反正双方是堂堂正正的开战,李孟已经摆了个决战的局,而顺军也必须要应子了。看官兵的动向,也没有什么提前截击或者是埋伏的动作,好像是在养精蓄锐,安心的等待正面开战。

闯军的大将田见秀,资格老得很,别看在议事的时候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平时也是蔫吧蔫吧的,那可是跟着闯王纵横数省,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到了这大战之时,状态却要精神机警很多,不过他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谋划和带兵打仗上,比这郝摇旗实在是差的太远,事事都是以这郝摇旗为主。

可郝摇旗临战时的状态却颇为的奇怪,原来闯王带着属下孤身十几骑的时候,郝摇旗尚且是勇猛万分,信心十足。

闯军的大将,唯一能让他们忌惮的兵马,也就是当年巡抚孙传庭和总督洪承畴率领的秦军,这些陕西的边兵虽然在待遇上不比大明的其他官兵好多少,却贵在历年多战,和平贼平乱的那些官兵不同,陕西边兵都是和西面的蒙古鞑子打个不停,练出了一支颇为精锐的兵马。

几次闯军的大败,都是这些陕西边兵们的功劳,而且孙传庭和洪承畴多少发的下来粮饷,也有一定的凝聚力。

但到了后来,孙传庭、洪承畴被调往京师拱卫,秦军也是跟随前往,留在陕西本地的这些陕西老兵顿时是崩溃流散,等到傅宗龙入陕西收拢边兵,方才是重新聚拢起来,但这聚拢秦军,傅宗龙拿不出粮饷支应,军心士气全无,和闯军一战,立刻是烟消云散,全营的崩盘。

傅宗龙死掉没什么影响,但这溃散的陕西边兵,却大部分被闯军收拢起来,在闯营之中,靠着那些官绅府城的积储,骨干的老兵还是能吃饱饭的,李自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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