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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跃上了云舟。
白纱裙角逶迤曳后,紧裹着她的曼妙身姿,素色丝带束着丰盈秀发,夜风一吹,衬得她整个人衣袂飘飘,恰如九天仙。
正是燕王已下令为其治丧的玄真法师、青城公主。
自去年十月答应改嫁之后,她便在燕王的授意下“云游病逝”。燕王将她安置在了其长姊——长公主聂持盈府中,恰好长公主去年月夭折了一个女儿,她便顺势顶了那身份。虽然,长公主的女儿夭折时还不满十五,而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可谁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呢?有个合适的家世背景就够了。至少,要比明相嫡女的身份尊贵,否则也越不过良娣的头衔上去。
只是青城万没有想到,自己“病逝”的消息方才传回京州城不久,燕王已迫不及待地约了她出来,开始商议定亲之事。为此,还特意微服出宫,摆宴翠湖,倒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宫中耳目众多,在她没有真正嫁入东宫之前,的确不宜走漏风声。
青城边想边踏入云舟上层,顺着通廊步入内舱正殿,拨开长垂的珠帘纱幕,便见燕王站在一扇舷窗旁边,正负手看着湖上夜景。
他今日穿了件为普通的墨绿色刻丝锦袍,颀长的身形飒飒临风,看起来比在宫中要显得更年轻些。若忽略他发间的满头霜雪,单看这背影,倒像是个而立之人。
可即便再不服老,岁月也瞒不住痕迹了。
青城在心里兀自感慨,正打算出声行礼,燕王已察觉到了舱内动静,转过身来看她:“今日在外,礼数从简,入座吧。”此言甫罢,他已走到黑漆彭牙四方桌前入了席。
青城也俯身称是,行至桌前,款款落座。
舱内除了他二人,唯有宝公公在侧服侍,此时正为两人斟酒布菜。一桌的精致冷菜,独他二人享用,虽然,青城无甚胃口。
“在长公主府中,可还住得习惯?”燕王率先发问。
“嗯。”青城简要回道:“公主与定义侯对民女十分照顾。府中下人也一应知道分寸,不曾多问一句。”
第35章君心难测(二)
青城这话说得确实出自真心,她在公主府中算是受尽了礼待。尤其长公主的驸马定义侯,对她真真是关爱有加,那情真意切的模样,有时会让她生出一丝错觉,好似定义侯真的是她父亲一般。
想必是痛失爱女,将一片父爱移情于她了。
说起长公主的驸马定义侯暮皓,这其中还有一段众人皆知的故事。按祖制而言,驸马是不能封侯的,领的也多是虚职。但燕王当年龙潜时,便与长公主聂持盈交好,虽非一母同胞,感情却更胜同胞姐弟。
后来燕王也是在长公主的拥立下才做了。继承王位之后,燕王不忘旧时恩情,又因长公主已封无可封,便破格册封驸马暮皓为定义侯。
若说燕国煊赫之家,第一当属长公主府。
“长公主和定义侯足以信任。”燕王也不避讳宝公公在场,直白说道:“况且你如今是长公主的女儿,一旦做了妃,对她有益无害。她岂敢对你不照顾?”
青城看了一眼宝公公,未再多言。
宝公公此刻正专心致志地布菜,表情如常,仍旧是在宫里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看来早已练就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本领。
燕王像是看出了青城的顾虑,便主动笑道:“你想说什么,不必顾忌他。”
青城迟疑片刻,才将心底疑虑问了出来:“关于和敬侯……”
她还未说完,燕王已了然她话中之意,反问:“你在担心他们兄弟阋墙?”
一直以来,燕王于女色上都较为节制,再加上有个强势的王后,故而后宫嗣异常单薄,膝下唯有二一女——聂星逸、敬侯聂星痕、金城公主聂星彩。
这兄妹人之中,与公主皆为王后亲生。独有聂星痕一个庶出嗣,在这王宫里艰难地活到成年。王后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在这种情况下,王后求娶她为正妃,就显得很有深意。而燕王明知她与聂星痕有些过往,竟然还同意了,这更让青城感到不解。
难道“皇后命格”这四个字,比他两个儿相亲相睦还要重要?
“民女不明白,您既然知道敬侯他会……”
“就是要他心怀怨愤,忍无可忍。”燕王没等青城说完,即接下了她的话茬,深深一叹:“痕儿能忍了。王后明目张胆欺辱他,有意无意压制他,孤赐他封邑远离王都,他都能忍。”
燕王神情微妙,低声评价:“韬光养晦是好事,但若是忍过了头,得不偿失。”
这言下之意是……
青城蓦然心惊,不自觉地抬手捂上心口,为燕王这番直白相告,也为这其中毫无隐瞒的惊天秘密!
燕王竟然属意聂星痕!
那自己嫁给,到底是为了帮谁?自己这个“皇后命格”之人,又该情何以堪?
青城一时还难以消化这其中奥义,忍不住问道:“您让我嫁给,是为了激怒敬侯?逼他出手?”
她一时激动,连自称都换成了“我”,御前失仪也恍然未觉。
燕王听出来了,没多计较,只是看着她,回道:“痕儿一直隐忍不发,藏得深了。孤需要知道他的帮手是谁,才能确定他是否合适这个位置。”
这一番话,已算是变相回答了青城的问题。
第36章君心难测(三)
“这么多年来,痕儿只在一件事上冲动过,便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世之后。一夜之间,他改变主意,不仅主战,还请缨攻楚。”燕王笑意渐起。
湖上夜风轻轻吹过舷窗,撩起青城几缕发丝飞扬,而她却觉得周身泛冷,冷如数九寒冰。
“这样一个人,为了女人而亡一国,您竟然属意他继承王位?”青城诧异反问。
“可是他也赢了军心民心,和前所未有的声望。”燕王终于握住夜光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续道:“你看,痕儿懂得平衡,他能做出最两全其美的选择。或者说是,一举两得。”
青城冷笑一声,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孤并非属意痕儿,孤是属意强者。”燕王幽幽解释:“有王后一族相帮,位置坐得容易了。王位,自然是强者登之。”
燕王点到即止,但青城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也许一定程上的竞争,是能激发与聂星痕的潜能,锻炼他们的心志,锻炼出最适合王位的储君。这是生于王室所不可避免的磨砺,若不能坦然面对,则终将不能自保,白白牺牲在这宫廷与权术之中。
身为一国之君,燕王自是为了国祚着想。至少如今,还有他这个父王看顾着,儿们再敌对、再不济,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痕儿有痕儿的优势,却也有他的劣势。一则他是庶出,再则,他血统不纯。”燕王性对青城和盘托出:“其实痕儿的生母是宁国人。二十年前,孤还是之时,宁国出使燕国,将一个美人送给了孤。后来,孤让她入籍赫连氏,做了王后的族妹,她才光明正大生下了痕儿。”
这段身世,早在四年前,聂星痕就对青城提及过。她以为,燕王为此也算煞费苦心了。让聂星痕的生母入籍赫连氏,赫连王后必定顾忌家族利益,不会轻易对聂星痕下手。
再看长远些,若聂星痕当真做了储君,取之位而代之,至少从名义上看,还是出自赫连氏,这也能将换储的风险降到最低。
燕王看见青城对此无甚反应,便猜到她早已知晓此事,又笑:“看来痕儿是真得喜欢你,连他的身世都说与你听了。”
青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执箸吃了口菜,回道:“您的意思……是想看他们兄弟竞争,您从旁观望,再选定最后的继承人?”
燕王不答而答:“生逢乱世,孤只是想为燕国选个最合适的储君,这有错吗?”
青城无话可说了,此刻,她也深深体会到了燕王的苦处,体会到了他身为君王、身为父亲的双重苦心。
“你可知道的表字是什么?”见她长久不说话,燕王突然如此问道。
的表字?青城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那痕儿的呢?”燕王再问。
青城沉吟片刻,低声答道:“竞存。”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放眼九州四国,任何地方都适用这个道理,不是吗?”燕王笑问青城。这一刻,他仿佛只是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正用最好的耐心教导后辈,话中道理浅显而深刻。
青城无法否认,点了点头。
燕王这才满意了,示意宝公公斟上美酒,朝她举杯道:“好孩,好好利用你的优势,不要让孤失望。”
不过一句话而已,他又从循循善诱的长者,变回了心机深沉的君王。
青城也举起酒杯,却并未与燕王对饮,盈盈素手把玩着杯身,轻轻说道:“您难道不怕我与联手?您知道的,我恨透了敬侯。”
“孤的儿孤了解,他有多少能耐,孤心里一清二楚。”燕王忽然心情舒畅地笑了起来:“你只管对付他,千万别在关键时刻给他放水。”
“您对他就这么有信心?还是您瞧不上我?”青城顺势追问。
“不是瞧不上你。”燕王性再次放下酒杯,慢慢解释道:“即便你与夫妻同心,可别忘了还有一个王后。她能容你操控吗?只要有王后在,你的能力至多发挥五成,无论对谁,助益或威胁都会减半。”
“您看得还真透彻。”青城自嘲地笑笑。
是啊!她一个毫无势力的孤女,王后不可能看着她起势而不管不问。她以后要处处受燕王和王后的钳制,又怎么可能对聂星痕构成威胁?
她的作用,只是搅乱争储的浑水,给聂星痕一个理由起势而已。除此之外,她也不过是个傀儡,根本参与不到其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不会有性命之忧,至少还有一个“皇后命格”的头衔可以自保。
明知自己是被利用,却还无法逃避拒绝。真是可悲,真是可恨!而世事的艰难之处,就在于此吧!
可她偏偏不想服输:“既然您给了我这个机会,就别怪我泄私愤……我会向您证明,敬侯不是合适的人选。”
“好!孤拭目以待。”燕王似颇有看戏的兴致。
青城闻言也不再多说。两人都坦诚至此,话题算是暂时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