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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你入宫行窃,用了卑劣手段要挟我。怎么,你还有脸理直气壮来质问我?我欠你什么了?”微浓抚了抚手臂,也不想与他解释,兀自将楚璃送来的小小锦盒打开,拿出所谓的“私藏秘药”,想看看他还会给出什么暗示……
经过那盒刺梨做的点心,她笃定这盒秘药必也会有什么玄机,可打量半晌,不过是三只简简单单的白玉瓷瓶,毫无奇特之处。再打开瓷瓶嗅一嗅,仍无异样,唯有装药的锦盒里附带了一张用法,简洁明了,应是楚璃亲笔所写。
字如其人!瘦劲清峻、神韵超逸。
微浓仔细读了用法,想着御医刚为她手臂上过药,倒也不急着用,便将秘药又放回锦盒之中,妥妥帖帖地收藏了起来。这一次,黑衣男子并未出手抢夺,只盯着那三瓶秘药看了半晌,便兀自跳上房梁休息。
微浓也盥洗一番,和衣入眠。一夜无话。然而待到了翌日卯时,她一觉醒来,却发现那黑衣男子不见了!
“喂!盗贼!”她在殿内轻唤了两声。
无人回应。
微浓感到有些奇怪,起身在寝殿里转了一圈,仍未找到人。殿内一切如常,丝毫没有陌生人存在过的痕迹,就连他身上那一缕淡淡的陌生气味,也被她左臂上的药味所覆盖。
难道真是离开了?微浓一个激灵,想起自己还中了那黑衣男子的毒,不禁心焦起来。
眼看着天色渐明,临近破晓,她只得唤了人进来洗漱梳妆,打算过了卯时再出去打探打探情况。如此惴惴不安地用过早膳回房,不想那黑衣男子却又回来了!
而且,正被微浓撞见他偷偷用了楚璃的秘药。
此时此刻,微浓早已顾不得捉贼,急切问道:“你跑去哪里了?”
黑衣男子正盯着三瓶秘药细看,假面后的那双眉眼深深蹙起,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听见微浓的问话,他连头都没抬一下,闲闲地回应:“去方便了。”
微浓被这个回答噎住了,却也知道他在敷衍,便讽刺他:“身子这么弱?需要方便一个时辰?”
黑衣男子没再往下接话,捏着三瓶秘药又是闻,又是试,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微浓见状恼了,跑去一把夺下药瓶:“这可不是给你用的。还有,下次你离开烦请说一声,先将解药留下!”
黑衣男子只朝她摆了摆手:“放心,杀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是毒杀,真是无趣。”
“是呢,偷鸡摸狗最有趣!”微浓不留情面地反击。
闻言,黑衣男子“啪嗒”一声放下手中药瓶,目中锋刃之意再起。微浓则毫不示弱地回视于他,眼波里轻蔑也是厌憎,但没有一丝惧怕。
她这样的眼神,显然令黑衣男子心中恼火,眼看着气氛又将剑拔弩张,殿外乍然响起初一的声音:“公主,云台宫来人了。”
云台宫,正是太子楚璃的寝宫。
怎么又来了?如今只要听到、看到与楚璃有关的一切,微浓都会不自觉地紧张心虚,她瞥了黑衣男子一眼,自顾自地扬声命道:“快请进。”
第129章:无声较量(三)
不想也知,在微浓开口说话的同时,那偷鸡摸狗的盗贼已然匿于暗处了。
殿门应声而开,仍旧是昨日那个宫装美人款款踏步进来,手中还抱着几本书册,朝微浓敛衽行礼:“奴婢霁月见过公主。”
上次车辇里服侍的宫婢叫“水月”,眼前这个叫“霁月”,还真是人如其名,仙气袅袅的。
“霁月姑娘免礼。”微浓看了看她手中的书册,询问:“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要事?”
霁月便将手中书册奉上,莞尔回道:“殿下说,您养伤期间必定无趣,特命奴婢送来几本书册给您解闷。”
送书来给她解闷?微浓霎时哭笑不得。须知每日教习嬷嬷的课程已足够乏味无趣,她连宗室典籍都没读完,哪里还有功夫去读这些书册?楚璃当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好读书吗?
然而心中虽抗拒,微浓面上到底还是装出愉悦的模样,谢过楚璃赠书。
那名唤霁月的宫婢也并未久留,与微浓客套了两句,便回云台宫复命去了。两次相见,这宫婢皆是进退有度,不曾表露半分异样,也令微浓挑不出一丁点儿错来。
“他送了什么书?”黑衣男子好似迫不及待,待那宫婢一走,立即便现了身。
微浓回过神来,拿起案几上的书册,逐一念道:“《孙子兵法》、《亡国录》、《子夜吴歌》、《南宫旧事》?这都是什么书啊!”
有兵书,有史书,有诗词,还有话本子……楚璃的品味还真是宽泛!微浓不禁在心中感慨。
“最后一本书是什么?”黑衣男子却突然出声问道。
“《南宫旧事》啊!是坊间流传甚广的一个话本子,讲的是前朝宫闱秘事。”微浓拿起这本书略略一番,颇感无趣:“我从前在酒楼里听过一些段子,没什么意思。”
她话音甫落,眼前黑影一闪,手中书册已被黑衣男子抢了去。后者看了看书皮,又翻了翻其余三本书,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见微浓迷茫地看着自己,便也不吝解释:“小姑娘,你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今晚子时我便撤了。”
他挨个指过《子夜吴歌》《南宫旧事》这两本书,在桌案上写道:“‘子夜无戈,南宫就势’,他这是在告诉我,今晚子时不见兵戈,让我从南宫门离开。”
“这居然是暗语?你居然能读懂?”微浓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万没想到楚璃继“刺梨”之后又来这一招,而且这次暗示的内容更具有难度。
“那这本《孙子兵法》和《亡国录》又是什么意思?”微浓见他没有提到,便追问。
“哦,这两本书……”黑衣男子按了按右肩的伤势:“他应是在警告我,若再逗留便要‘兵’戎相见,让我‘亡’在楚国。”
“我的天啊!”微浓简直叹为观止,忍不住赞道:“他对你还真有信心,万一你读不懂他的暗示呢?”
“这也正是我疑惑之处。”黑衣男子说着又是蹙了蹙眉:“昨日那个刺梨糕点,还有今日这暗语,是我们摸……摸狗偷鸡之人才晓得的江湖行话。他如何会知道?”
是啊!一个楚王宫的太子,怎会了解盗贼行当的暗语?微浓亦是不解,然只一瞬,这不解又被景仰所替代:“只能说,楚璃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从前走镖多年,都没听说过这种行话。”
“的确是个厉害角色。”许是黑衣男子得了楚璃的暗示,此刻他竟也心情大好起来,伸了个懒腰对微浓道:“为着今夜,眼下我得养精蓄锐了。你不要打扰我,中午多给我弄点吃的。”
微浓巴不得送走这座瘟神,便也破天荒地应下,又问:“我的解药,你是否可以给我了?”
黑衣男子瞟她一眼:“还不行,待我临走前再给吧!”他说着又指了指案上的秘药,道:“这药也给我一瓶备用。”
“难道这药里也有暗语?”微浓再次提起精神。
“我原本也以为是暗语,方才看了半晌,”黑衣男子又带有几分戏谑地道,“事实证明我多虑了,这就是给你外敷的药……用的都是好材料,所以我要带走一瓶。”
“拿去!”微浓话音还没落,已将一个白玉瓷瓶撂入他怀中,恨恨地道:“只要你赶快走,送你了!”
黑衣男子笑着将药瓶塞入怀中:“多谢了。我上去睡会儿!”言毕便纵身一跃,跳上房梁。
*****
因着微浓手臂受伤,教习嬷嬷破天荒给她放了三日假,她又不能呆在寝殿里,只得与初一、元宵在庭中说笑,玩些女儿家的游戏,嬉笑了好一阵子。
初一、元宵皆与她同岁,是从燕国随她和亲而来,两人均受燕王亲自指派,只听她一人之命。初一稳重细心,元宵则活泼一些。但两人总归是十六岁的少女,再如何沉稳,本性还是跳脱的。
不可否认,有这姐妹两人的陪伴,微浓在这深宫之中总算还有一丝慰藉。
与她们嬉闹了一晌午,午膳时,微浓刻意喊着没胃口,吃得很少。待膳后御医来给她换过药,她又嚷嚷着饿了,命小厨房做了些吃食送来寝殿。
黑衣男子吃了不少,又跑上房梁继续“养精蓄锐”,微浓不能轻易离开毓秀宫,实在闲得没事做了,自己倒是跑去偏殿里看书练字,手抄了几页《女训》。
如此相安无事直到晚间,微浓匆匆用了晚膳回到寝殿,便见黑衣男子在屏风后头换药,然后又将身上的器具逐一摆在案上,重新装备。
袖箭、匕首、绳索、伤药、绷带……他还从腰间取下了一柄软剑!且那软剑造型奇特,剑身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形如飞鸿的翅膀,材质却又薄如蝉翼,还隐隐透光。微浓好奇之下拿起细看,发现那剑身近乎半透明,将手放在剑身之下,透过那不具名的材质,还能依稀看到掌中纹路。
再掂量着试了试手,剑身很轻,也很软,根本不像一把兵器,而更像是供人把玩的工艺品。微浓忍不住用手去触摸那透明剑身,却听耳畔突来一声提醒:“当心!”
可惜太迟了,黑衣男子说话的同时,她已经触上了剑身,食指立刻被割破了一个口子,霎时鲜血如柱。所幸伤药就在眼前的案上,她赶忙敷上药,这才勉强止住了血。
“这么利的剑,你竟然敢围在腰上!”微浓忍不住抱怨一句。
“你什么眼神儿?没瞧见剑囊吗?”黑衣男子斥她一声,指了指案旁一条腰带似的剑囊,道:“这软剑材质罕见,锋利无匹,需得放在剑囊里才敢戴在身上。”
微浓便将软剑放回剑囊之中,果然这剑变得服服帖帖,不再显露锋芒。
“你竟然还会用软剑?”微浓大吃一惊。须知软剑不同于其它兵器,它剑身柔软如绢,不易掌握运用,习练时又须精、气、神高度集中,因而在剑器中属于高难型剑术,是与硬剑完全不同的兵刃。
在她印象之中,会用软剑之人聊聊无几,大多数人都是用以强身健体,她只见过一人能将软剑使得出神入化,便是教授她峨眉刺的师父。师父平生两套绝学,峨眉刺入门较易,软剑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