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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李二陛下低声重复了一句,说道:“你这位朋友倒是作得一手诗才,也对,朕都忘了你还有郭劝酒的雅号,曾醉酒作诗近百诗,有这么一两个吟诗弄月的朋友不足为奇。不过你真以为主政地方就是去游山玩水啊?还腰缠十万贯,见识见识扬州繁华?呵呵,说说你的真正用意吧?”
郭业期期艾艾半天,用眼睛瞟了下一直津津有味侧耳倾听着的长孙皇后与杨妃。
李二陛下瞬间释然,冲两人挥挥手示意道:“皇后,杨妃,朕与郭卿要谈些政事,你们且先退下去御花园赏玩一番吧。杨妃,照应着点皇后,她如今有了身孕,不能跌了跤。”
长孙皇后自觉地起身,低声道了句臣妾告退,便要转身离去。
反倒是杨妃有些恨恨地看了郭业一眼后,才带着些许愠怒离去。
郭业见着皇后与杨妃都走了,这才放心大胆地说道:“皇上,您还记得当如扶植士林清流系之时,那番豪言壮语不?”
李二陛下不明所以,目露疑惑。
郭业解释道:“关陇世族的势力中最具代表性的有八大世家,分别是崔、卢、钱、郑、王、张、赵、周这八家。这八大世家的触手几乎遍布我大唐十道数百州。其中张氏所盘踞在地便在扬州。微臣在想,如果李唐要想摆脱关陇世族的掣肘,就必须找到根子。在朝堂上和长孙大人他们掰手腕争高下,说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本,必须从根子上解决。其一,当然是对寒门子弟的大肆培养,将来好能够取为陛下所用;这第二嘛,就是要逐一削弱八大世家的力量。”
“朕明白了!”
李二陛下恍然大悟,问道:“你要让朕派你主政扬州,就是冲着扬州张氏去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要开始付诸于行动了,这倒是出乎真的预料。”
李世民这下算是彻底明白郭业为何要放弃御史大夫之位了,一开始他以为是郭业洞穿了自己的心思,实则不然,原来他是奔着扬州张氏而去,准备从根子上来逐步削弱关陇八大世家的力量。
看来还真是自己这个皇帝有些小人之心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李世民身为大唐皇帝,他对关陇世族是又想着借重维稳,又想着削弱打压,可谓是又恨又爱。
而对于士林清流和天下寒门的势力呢?他打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无非也是想将他们磨成自己手中的利刃,以备着对付关陇世族,甚至将来相互牵制。
说到底,除了他自己,除了大唐李氏皇族,他谁也信不着。
即便是皇族中,能够真正得他信任的,也是寥寥无几。
这就是注定帝王一生孤独的多疑和猜忌。
不过现在听郭业这般说来,也是时候可以适当地对关陇世族八大世家动动手了。趁着郭业这次机会,倒也可以试试关陇世族力量的深浅,即便郭业在扬州闹出大动静了,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张氏,还乱不出什么祸事来。
真被郭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大不了到时候……
很快,他便下定决心点头应允道:“好,朕就让你去扬州,朕明日便会下旨赐你进士出身,好让你名副其实地赴任扬州刺史之职。不过朕倒是很想知道,你在吐谷浑立下如此大功,最后却只得了个四品的扬州刺史,不觉得屈得慌?”
又被虞世南猜中了,李二陛下这是觉得对郭业有些过意不去了。
郭业自然也心里明镜儿,立马打蛇随棍上地讨要道:“皇上,如果臣孤身一人下扬州,在人生地不熟的扬州岂能有所建树?所以,臣想跟皇上讨上一份封赏,让臣自行决定扬州折冲都尉的人选。嘿嘿,您也知道,扬州这地界儿虽说繁花似锦,但是张家这种地头蛇肯定也是容不下我这头过江龙,到时候如果折冲都尉府的府兵无法调动的话,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言下之意,郭业这是想将扬州的军政两权都掌握手中。
李二陛下微微沉吟了下,也没拒绝,正好可以弥补对郭业吐谷浑大功的亏欠,说道:“好,这事儿朕答应你便是。”
郭业闻言一喜,道:“谢过陛下!”
李二陛下唔了一声,又是自言自语道:“前些日子吐蕃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松赞干布这厮进来沉迷女色,而且吐蕃国与其他藩国摩擦不断,看来你此次出任扬州刺史,谅他们也无暇分神理会了。这样,你看下时间什么时候赴任扬州为好?”
“等等,皇上,臣还有所请求!”
郭业突然又打岔喊道:“皇上,臣还想求您一件事情!”
李二陛下一怔,不由奇道:“这扬州的军政两权都交于你手中了,你还想要什么?”
郭业讪讪一笑,道:“皇上,这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天下盐税出扬州。虽然有所偏颇,但是我大唐盐税中,至少有一半都是来自扬州。臣如果没记错的话,扬州盐运使一职好像直接听命于户部,并不受扬州刺史的节制。所以臣想,既然皇上把扬州的军政两权都放心交到臣手中,不如将这盐运使一职也让臣来指定,如何?军、政、财三权都在臣手中,臣一定在扬州做得有声有色,绝不给皇上丢人。”
“什么???”
李二陛下顿时大惊,心生提防不满叫道:“你连盐税都想染指?郭业,你要做什么?”
郭业道:“皇上明鉴,臣可是没有半点不轨之心。只不过如果能将盐税之权也尽握手中,至少得心应手,不会被人拖了后腿。”
“咳咳……”
虞世南咳嗽了两下,轻声提醒道:“皇上,据老臣所知,扬州的盐税一直都藏着猫腻。听说扬州一年的盐税至少都是六百万两,可是一到年尾押运到了长安户部却仅剩下一百万两。只不过这事儿一直都捂得严实,朝中又有人帮忙舞弊,所以皇上未曾听说罢了。”
“是啊,皇上。”孔颖达亦是提醒道,“据老臣在吏部的官员履任所查,这扬州盐运使一职虽然按例每三年换一茬儿。但是从太上皇的武德元年开始,到如今,却一直都是换汤不换药,盐运使是不停地在换,到期就换,但是却始终都姓张。皇上,一年就少了几百万两,十年二十年又是多少啊?”
嘭~!!!
李二陛下拍案而起,大骂三声:“硕鼠,硕鼠,国之硕鼠!”
他经虞世南和孔颖达这么说,已经猜到了个中问题,始终姓张无非便是扬州张家的人在操控着扬州盐税。
至于虞世南刚才所提的朝中有人在舞弊,那肯定便是关陇世族在朝中的代表势力长孙无忌等人。
一年光盐税就偷漏剥皮了几百万两啊,这些混账简直就是国之硕鼠,国之蛀虫啊!
愤怒之下,他冲郭业吼道:“好,朕自会下旨,扬州盐税以后也归扬州刺史府节制。郭业,你一定要替朕在扬州做些成绩出来,也不枉朕对你如此的信任与栽培。”
扬州之地的军、政、财三权,尽交郭业手中,这在大唐立国以来,还真是独一份。
郭业心中窃喜,自然是百般应承和拍胸保证。
李二陛下随后又冲虞世南和孔颖达提醒了一句:“好了,今日之事仅限于在场几人,不得外传。至于明日早朝,关于郭业赴任扬州刺史,还有节制扬州盐税一事,虞爱卿、孔尚书,该怎么说,你们心中应该有数了吧?”
虞、孔二人一齐抱拳拱手,异口同声答道:“臣等明白,臣等定会配合皇上,一力促成此事。”
郭业不忘在虞世南耳边念叨一句:“虞老头,明天早朝别忘了提前将于得水之事告诉魏征,好让他们声援你俩,将咱们这份人情给先还回来。”
说完这话,郭业长长舒上一口气,仿佛这一切的一切,皆在自己的步步算计之中一般,大致上算无遗漏。
第731章与皇后在畅春园小坐
拜别了李二陛下后,郭业与虞世南、孔颖达三人并肩而行,一路之上谈笑风生朝着宫门方向出宫而去。
临近宫门口,突然后头追上来一名小黄门,喊住了郭业。
三人驻足而立,小黄门喘着粗气儿通禀道:“益州侯且留步,皇后娘娘有请呢。”
郭业稍稍一愣,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家宴之时,长孙皇后的那声大喘气。
随即,他与虞、孔二人道别,相约来日再见后,便随着小黄门转身返回。
到了一处岔路口,郭业正准备朝甘露殿方向走去,却被小黄门止住前路,提醒道:“益州侯,皇后娘娘并不在甘露殿中召见您,她现今人在畅春园那儿赏玩呢。”
郭业哦了一声,任凭小黄门带路,又转道前往了畅春园。
在路上,他暗自嘀咕,皇后娘娘怎么会想起在畅春园召见自个儿呢?
据他所知,畅春园是她和李二陛下两口子平日和孩子玩耍,共聚天伦之乐的地方。
长孙皇后临时起意在那个地方召见自己,莫非另有她意?
按捺着心头的疑惑,他一路之上默不作声也不相询小黄门,一直跟在后头进了畅春园中。
畅春园,顾名思义,乃是春暖花开节气时,畅游赏玩的园子。
不过如今的气候已然转秋,畅春园中早已没了春意盎然的景象,枯树与残枝,秋风和落叶,倒是比比皆是。
小黄门将郭业带到了一处池塘边,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亭子,低声道:“侯爷,皇后娘娘就在那儿候着您呢。”
郭业极目而望,可不,一袭米黄宫裙的长孙皇后,正端庄贤淑地坐在亭中,好像在亭中小石桌上摆弄着什么。
他轻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小黄门退去,而后抬起步子轻快地走向亭子。
还未入亭中,长孙皇后正美目顾盼,恰巧见着郭业走来,顺势招了招手,柔声喊道:“益州侯,请入亭中一叙。”
不装贵气不拿桥,还挺热情接地气。
郭业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循规蹈矩地躬身长揖拜道:“臣郭业见过皇后娘娘千岁,不知皇后相召臣下所为何事?”
“坐!”
长孙皇后指了指郭业跟前的一个小石墩,说道:“本宫刚才趁着皇上与你们谈话之余,亲手到御膳房做了几样小糕点,特意让益州侯过来尝尝鲜儿。”
昂?
郭业下意识地低头看了桌上几盘小糕点,有松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