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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独孤玉点点头承认道:“郭业乃蜀中益州府陇西县东流乡的佃户之子,他们郭家在蜀中那边一直都是籍籍无名,直到数年前郭业入赘了东流乡吴姓财主家,才……”
“好了,这些家世出身跟今天的话题扯不上干系,就不用去追述了。”
袁天罡打断了独孤玉的话,径直说道:“想当年,老夫悬壶济世云游至蜀中陇西东流乡时,曾救过郭业之父郭老憨的性命。当时的郭家一贫如洗,根本拿不出半文钱来,就连去药铺抓药的银子都是老夫贴补给郭家的。谁曾想,若干年后,郭家小子竟然飞黄腾达封爵拜将了。嘿,当年老夫就观郭家小子的面相,非普通人的面相啊。当时,这小子不仅给老夫磕了三个响头,还当着他父母的面给老夫立誓。他掷地有声地向老夫发誓,从今往后,但凡老夫有所命,皆甘受差遣,以报老夫的救父之恩。这下,你该懂了吧?”
嘶……
独孤玉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诧异道,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叟竟然跟郭家还有如此渊源。
悬壶济世?
独孤玉猛然想到这老头刚才话里好像提及这四个字,不禁揣测道,莫非他曾是走方郎中?
“哈哈,独孤公子不用猜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老夫的身份也无需再遮遮掩掩了。”
袁天罡放声大笑,自揭谜底道:“老夫的确是个郎中,而且在杏林中还算有点名声,老夫姓孙,名思邈。论起来,老夫幼年时还曾得你家祖上,西魏上柱国、大司马独孤信大将军的赞允。呵呵,陈年旧事,你们这些小儿辈的应是没听过,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好家伙,袁天罡竟然冒充起了神医孙思邈。
而他口中的西魏上柱国、大司马独孤信,正是关陇世族八柱国之一,柳州独孤氏的先祖,如今早已是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冢中枯骨了,死无对证,随袁天罡怎么编撰了。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
孙思邈的名字独孤玉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就连胡毕烈这种江湖粗鄙莽汉都如雷灌耳啊。
只听胡毕烈噌的一声又是站起,不顾袁天罡之前的警告,张嘴大呼道:“老神仙啊老神仙,你可瞒得俺好苦,没想到高人在前,俺胡毕烈竟然不相识哩。原来您就是那位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孙思邈啊?啧啧,能得孙神医屡屡相助,俺胡家真是祖上积德了,积大德了呀。”
袁天罡这次没有责怪于他,反而很是潇洒地摇了摇手,说道:“胡教主高抬了,神医不敢当,活似人肉白骨更是民间讹传,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而一旁的独孤玉貌似想起了什么,怔怔地看着孙思邈,自言自语嘀咕道:“家父在世时倒是曾屡屡提过孙神医的大名,不过晚辈竟没想到孙神医与先祖也有过这段宿缘。这么说来,孙神医与我独孤家还是世交了?”
显然,被袁天罡搬出孙思邈的身份,又编撰了这段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典故,独孤玉俨然趋于倾信,信以为真了。
袁天罡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下算是误打正着,没想到孙思邈这老药坛子的名头这么好用啊。不知道老道若是说出袁天罡三个字,这独孤小子会是如何表现啊?
不过他也就心里瞎想,却不敢真的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因为袁天罡毕竟是朝廷的前国师,他可不想出了什么纰漏引起独孤玉的怀疑。
随即,他趁着独孤玉倾信时又追问道:“独孤公子,既然老夫已经表明了身份,又自述了与河对岸郭业的这段典故,你现在还有所怀疑吗?”
“没,没,还望孙思怡见谅。”
独孤玉立马换了姿态变了嘴脸,连连拱手作揖道:“晚辈刚才是不知道孙神医的身份,所以才多有怀疑。毕竟这不是小事,小心总无大错嘛。不过现在,晚辈是半点怀疑都没有。如果孙神医肯纡尊降贵替我等跑一趟河对岸的岭南城,用一个老不死的虞世南来换回那笔金砖,那晚辈怎会拒绝?”
“对对对!”
胡毕烈也是连番点头,说道:“这桩买卖如果能做成,简直太划算了。咱们死了这么多教众,不就是为了夺回那笔金砖吗?老神仙,呃不,孙神医肯帮咱们这个大忙,那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独孤公子,甭管怎样,我胡某人是举双手赞成孙神医的提议!”
“只不过如今虞世南被扣押在我兄长的军营中,广州府离虔州城便是日夜兼程,也要七八天的路程。”
独孤玉有些犯难地犹豫说道:“孙神医,这……”
“不碍事!”
袁天罡急忙说道:“这样,今晚我便趁着夜色渡江一趟去见郭业,与他商谈一番交换。而独孤公子你也抓紧时间,尽快派人去独孤大公子那儿,将虞世南火速押解到虔州城来。咱们双管齐下,都别闲着。”
独孤玉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胡毕烈这时也热心肠起来,大大方方地冲独孤玉表态道:“独孤公子,那啥,有用得着胡某的地方,尽管吩咐哈。”
显然,胡毕烈已经对金砖垂涎欲滴很久很久了。
袁天罡正要离去告辞,突然又向二人提醒道:“对了,今日这府中商议之事,你们二人也要保密才是啊。切不可外传出去,免得误了大事。尤其是不要告知……”
“于家父子!!!”
不待袁天罡提醒完,独孤玉和胡毕烈已然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那是当然,多了于家父子进来参与此事,那金砖就要多分出去一份。除非独孤玉和胡毕烈脑子秀逗有大坑,不然的话,这事儿肯定是瞒着于家父子到底的。
可怜的于家父子四人,在不知不觉中被袁天罡算计,以致于被独孤玉和胡毕烈彻底排挤出了分赃的队伍。
第1100章过江
入夜,孤灯独舟泛江行。
袁天罡在独孤玉的悄然安排下,乘上一艘江船踏着黑水河万顷波浪,朝着对岸的岭南城东门渡口码头驶去。
作为镇守沿岸第一防线的黑甲玄兵营发现江上突然出现一艘敌方船只,且是朝着这边驶来,自然是不敢麻痹大意。尽管只有一艘看似没有威胁的敌船,但曹录勋还是第一时间派人去城中,将这个发现汇报给了正在睡觉的郭业。
郭业被人扰了清梦,心里自是不痛快。但一听这蹊跷的消息,也不由来了兴趣,对方竟然只是派来一艘敌船,很明显对方还没脑残到妄图用一艘江船来玩夜袭。那既然没有敌意,那对方这艘江船深更半夜过河来干嘛?
难道是逃出虔州城的教匪想要投降?
可是如果欲降的话,应该高高竖起白旗免得白白受了床弩射杀才是啊。
这又不像是投降!
那郭业就纳闷了,既不是夜里偷袭,又不是投奔欲降,那这艘半夜过江的敌船到底意欲何为?
一时间,他倦意全无,困意全消,匆忙起床披上外衣随着那名报信士兵出来刺史府,直奔东门渡口。
到了地方,此时敌船还在黑水河中央,正不疾不徐缓缓朝这边驶来。
郭业见到曹录勋的第一句话便是严令冒然攻击对方,彻底放行让船只靠岸。
曹录勋立马派人传令下去,然后一边静等着敌船靠岸看个究竟,一边也向郭业说起了自己的疑惑。
他与郭业一样,都猜不出对方的来意。
郭业仅是挥了一下手,摇头道:“本官也不知道这敌船深更半夜孤影行单地渡河为了什么,等吧,等着敌船靠岸了便清楚了。”
曹录勋哦了一声,便随郭业陷入了静等的状态之中。
仲夏长夜漫漫,江风拂面颇觉凉爽,让人丝毫没了困意。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江船抵岸停在了渡口。
曹录勋立马派人围拢上码头堵住了下船的路,郭业随之而上。
很快,从江船甲板上漫步悠游走下来一粗布灰衣的老者,郭业借着夜里的银黄月光一看——原是故人来!
深夜孤灯船影渡江而来之人,正是袁天罡!
郭业讶异地唤了一声:“袁老道,你半夜不好好睡觉,跑我这儿来作甚?你就不怕我这边敌友不分,给你来个床弩百枪齐发,直接将你这船射穿射沉?”
奶奶的,郭业一见扰他清梦搞得他夜里不安生的罪魁祸首竟是袁天罡,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不悦了。
袁天罡这次难得没有跟他打哈哈,而是一脸沉色地摆摆手,沉声说道:“老道没功夫跟你扯嘴皮子。”
然后又看了眼郭业四周,处处皆兵,不由皱眉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找个僻静之所,老道有话跟你说。”
郭业一见袁天罡今天难得异样,也收起了心里的轻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冲曹录勋吩咐道:“你带人在这儿候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继而冲袁天罡的身后指了指,说道:“袁老道,走,去你船上说话。”
袁天罡不在答话,扭头返身重新上了船,郭业紧跟其上。
两人前后脚上了船,袁天罡直接将郭业领到了船舱中。
一进船舱,不待郭业询问,袁天罡便迫不及待地将用虞世南交换岭南城中那批价值不可估量的金砖之事仓促道了出来。
郭业听完之后,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庆幸的是自己的虞校长至少目前而言,性命无忧。不过随随便便地将叛贼们日夜惦记志在必得的这笔金砖,就这么轻松交出去,心里委实不甘。
但是,他很不明白为何袁天罡要挑起这个交换的事儿来。
随即,他问道:“袁老道,救我老师脱离危险,我郭业身为学生自然义不容辞。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要挑这个事端出来吗?你的目的真是为了帮我救出恩师来?恐怕这事儿没有表面看着那么简单吧?”
“嘶……老夫真想拿把锤子敲开你小子的脑壳子。”
袁天罡佯怒发起笑来,作势挥着拳头打趣道:“你小子的脑袋壳子怎生那么好用呢?实话跟你说吧,老夫这次是要借着虞世南换回金砖之事彻底将独孤家和胡毕烈两家拴在一起,好将婺州于家彻底排挤出去。到时候,独孤家肯定会为了不让金砖多分一杯羹,而与于家决裂。适当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动手覆灭……”
“不就是让他们为了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