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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忙道:“怎么没过节?你师父几年前不是杀了他的‘蝙蝠王’吗?”
风淡泊心中一动,盯着了然道:“哦?这么说,依大师看来,乐无涯是冲我和影儿来的?”
了然避开他的目光,哑声道;“这个洒家倒是不知,不知道。”
禇不凡突然冷笑道。“依我看,乐无涯决不致如此没出息。
他好歹也是个大人物。总不会在输给柳红桥之后,又跑来找柳红桥的徒弟和女儿算账吧?”
了然似已不急说话。风淡泊的目光也已从了然身上移开。
禇不凡转头深深看了风淡泊一眼,沉声道:“你怎么看?”
风淡泊微笑道:“我也不知道。”
禇不凡瞪着他,突然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你真不知道?”
风淡泊正容道:“我真不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多了。只有了然仍似有点魂不守舍,目光仍不时瞥向地上的蝙蝠。
禇不凡低头看了眼风淡泊的腿,道:“伤好了?”
风淡泊这时才感觉到伤口在痛,而且痛得相当厉害,但他还是点点头道:“差不多好了。”
禇不凡道:“还是多调养些时,或者明后天就真差不多了……我和了然走了,你回房好好安慰一下柳丫头。早饭我会叫人送来。”
他一扯了然,半拖着他走了。
风淡泊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早上他又出了不少冷汗。
“欲寻华平,速至济南城东杜记客栈找杜美人。”
方胜上一共只有十八个字,每个字都很不规范,但整体看来却又纵横恣肆。气象万千。
风淡泊猜测写这个方胜儿的人是个饱学之土,但性子有点儿古怪,可能平时看起来有点疯癫。
会不会是乐无涯?风淡泊没见过乐无涯的笔迹,无法肯定。
但从这方胜儿上的字迹看,很有可能是乐无涯。乐无涯岂非就是个性子古怪的人?
风淡泊将纸条烧毁,默默地看着黑灰在地上散开,如烧焦了的黑蝴蝶。
影儿悄声道:“他怎么会知道华平在济南杜记客栈?”
风淡泊传音道:“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济南。记住,这件事谁也别告诉。”
影儿疑惑地点点头,欲言又止。
风淡泊又传音道:“不管信上说的对不对,不管送信人是什么用心,咱们都得尽快赶去,以免夜长梦多。”
影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就算找到了他,那又怎样?’”
风淡泊愕然:“什么怎样?”
影儿气呼呼地道;“他要是不肯回去呢?要是我们找到他之后,他又不肯承认呢?要是我一看见他就杀了他呢?”
风淡泊默然.半晌才轻轻一叹,苦笑道:“还没有找到,还没有见面,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你先不要太肯定。等咱们找到他再说。行吗?”
影儿不置可否,只冷笑道:“我倒不为这件事操心,我只担心你明儿怎么说。”
风淡泊道:“明儿跟谁怎么说?”
影儿淡淡道:“禇不凡。”
“他又怎么了?”
“你明儿跟他一说,他要不跟你急才怪!”
*** *** ***
禇不凡一听风淡泊说要走,果然急了:“我说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淡泊微笑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影儿是偷偷跑出来的,家师一定很着急,我该送她回去。”
他看了看右腿,苦笑道:“再说我伤得不轻,也该回去将息一段时间。”’
禇不凡瞪眼道:“未名神草你不要了?”
“怎么会不要呢?”风淡泊道:“反正你禇大帮主跑不了。
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禇不凡冷笑道:“你以为下次找我,我还会给你面子?”
风淡泊微笑:“那我也没办法,只好再去找一个杨白城去找尊夫人。”
禇不凡只得苦笑。
了然在旁大笑起来:“不必去找采花贼了,找洒家更方便。”
禇不凡大怒,拍案而起:“你敢!”
了然似毫不畏惧道:“风淡泊敢,洒家为什么不敢?”
禇不凡道:“他是个小伙子,长得又俊俏,性格儿也好.武功更没的说……说实在话,风老弟,你要再救我老婆几次,我老人家只怕就没水喝了。”
影儿顿时大怒:“他敢!”
风淡泊苦笑:“好啦好啦,说归说,笑归笑,正经事儿还得办。禇老爷子,了然大师,我和影儿明天一早上路。”
了然道:“这样吧,洒家横竖也没屁事,陪你们往北走一趟,怎么样?”
禇不凡一愣神间,影儿已怒叫道:“不行!”
了然愕然道:“为何不行?洒家跟你们一起走,难道还给你们脸上抹黑不成?”
风淡泊微笑道:“若得大师同行,自然妙极。只是太麻烦大师了。”
影儿急了:“大哥哥你怎么……”
了然呵呵大笑道:“柳丫头,洒家也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想,你一个没过门的大姑娘,成日价跟个漂亮小伙子到处转悠,别人会怎么说?就算别人不说,你自己就好意思?”
影儿恼羞成怒道:“臭和尚,你敢再说!”
了然笑道:“洒家香虽不香,臭也还不臭,你个小丫头怎可如此无礼?”
风淡泊拦住影儿,笑道:“了然大师也是一番好意,影儿你就答应了吧?”
影儿气呼呼地道:“谁晓得他有什么好意?”一甩手走开了。
风淡泊和了然相对苦笑不已。
虽然都是苦笑,但两人的苦笑却又自不同。禇不凡看在眼里,也在心里发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 *** ***
风淡泊三人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扬州,取道北上。
一匹骏马,一辆大车,行进在去天长的大道上。
骑马的自然是手执铁禅杖、意态昂扬的了然和尚。坐车的自然是腿伤未愈的风淡泊以及要时时服侍“伤员”的柳影儿。
风淡泊满心不愿有了然同行,但了然既已说出口,他也无法拒绝。再说了然究竟有没有参与凹凸馆杀人案和四家绑票案,风淡泊也无法肯定。
他知道,仅仅靠“推测”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是靠不住的。
了然虽然是个酒肉和尚,而且也杀过不少人,但总的说来,倒不失是条没遮奢的好汉子,刚烈磊落,不似宵小阴素之人。
他并没有把自己对了然的怀疑告诉柳影儿。他一向认为,对一个人的看法如果还没有成熟,最好不要先表示出来。
再说,他不想让影儿担惊受怕。
他希望影儿永远快乐,永远毫无机心,永远天真烂漫。
影儿撩起车帘,笑道:“多闷呀!透透气儿才好呢!”
风淡泊微笑道。“好。”
了然大笑道:“柳丫头,洒家虽不想偷看,但有时候也会忍不住瞄上几眼,你最好还是放下帘子。”
影儿骂道:“大和尚,你怎么一点出家人的规矩也没有?
不怕下拨舌地狱吗?”
了然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柳丫头,洒家酒色财气样样沾,却不妨碍洒家成金身正果。”
影儿啐了一声,想了想,笑着又问道:“大和尚,你干吗出家呢?出家很好玩吗?”
了然笑道:“要说当和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去当绝子绝孙的和尚,不过嘛,洒家这个酒肉和尚还是挺自在的。你也知道,洒家原是五台山清凉寺的,而五台山又属律宗,规矩严得很,洒家熬了三年,受不了啦,就溜了出来。
影儿呸道:“大和尚就会骗人,谁不知道了然和尚是被清凉寺追缴了度牒,撵出来的。”
了然哈哈大笑:“不错!不错!那次洒家下山没干好事,先吃了狗肉喝了酒,又跑到……跑到窑子里去了。第二天早上一醒,才晓得回不去了。从此流落江湖,成了一个野和尚。”
影儿奇道:“你既然耐不住寂寞,又干吗去当和尚?是不是有仇家要追杀你?”
了然止住笑,叹了口气,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
影儿眨了眨眼睛,道:“我为什么不知道?一定是为了一个坏女人,对不对?”
了然默然不语,神色黯然。风淡泊便了个眼色,影儿吐了吐舌头,不出声了。
影儿的世界里只有四种人。好女人。坏女人、好男人。坏男人。又简单,又方便,又实在,一切问题似都可迎刃而解。
*** *** ***
天长县城,君子客栈。
桶很大,水很热,影儿泡在里面,舒服得直呻吟。房中蒸汽腾腾,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影儿仰躺着,风淡泊的眼睛似已被钉在她的身上。
他忽然感到自己对女人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影儿懒洋洋道:“你何不干脆也进来泡一泡?”
风淡泊的嗓子堵得很厉害:“呃……我的伤还没好。”
影儿微微睁开眼,斜睨着他,曼声道:“胡说,你的伤早就好了。”
风淡泊忽似惊醒笑道:“其实我不该呆在这房子里。”
“为什么?”
风淡泊叹了口气:“你没发现,刚才掌柜和小二的眼神都有些那样……”
影儿捂住了脸,啐道:“他们敢!”
风淡泊笑道:“既然你敢这么……大方,他们为何不敢那样看你?”
影儿搭在桶沿的双腿不住乱踢:“你也笑话我,你也敢笑话我!”
风淡泊说不出话来了,他突然走近几步,伸出双手,搭在了她香软湿润的肩上。
影儿慢慢坐了起来,闭上眼睛,微微地喘息着,仰靠在风淡泊的肩上
一缕柔靡哀怨。缠绵徘侧的箫声远远地响了起来,慢慢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