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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么?”楚琰神色顿了顿,继而半挑起眉,轻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轻,可是听起来却是极轻蔑刺耳的,笑了许久,才摇头惋惜道,“可怎么办?她是个妖,我却连个凡人都算不上。你们知道地狱里有多苦么?我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你以为我还愿意回去?”
东岳大帝在一旁道:“染儿,不要再同他多费口舌。这山里怨气很重,他不知已经吸了多少妖怪的妖力,万不能让他逃了!”
闻言,莫染眯了眯眼,召唤出溱灵剑,向楚琰攻了过去。
楚琰用的依旧是当年在南岳山学的南岳剑法,莫染用的则是东岳剑法,他们飞身在落苍山上空过了几个回合,刀光剑影间,落雪和枯草被剑扫得漫天飞舞,将两人的身影包裹在其中。
楚琰所学的南岳剑法当初也是南岳山上数一数二的,不过终究莫染的东岳剑法更胜一筹,她使出一招“流水无情”,剑锋用力挑开了楚琰的剑柄,顺势没入了他的胸膛。
楚琰痛得呻吟了一声,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却不知怎的,竟有些解脱的模样。
莫染使的不过是三分力,于他来说只是轻伤而已。抽出剑后,趁他有些虚弱地踉跄了两步,莫染连忙用锁魂绳将他死死地锁住了。随后她取出净魂玉,念了个法术,消了他身上的怨气。楚琰一双赭色的眸子慢慢由浑浊变得清澈,神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消了怨气的他,玉骨仙姿,仍是当年的如玉翩然模样。
他怔怔地看着躺在那里的清芳,呆了一会,而后不知怎的,就忽然冲着她奔过去。
东岳大帝见状,连忙设仙障,将清芳保护了起来。
然而楚琰就像疯了似的,不顾身上的伤,拼命地往仙障里撞去。他胸前已被血染透,却仍然执着地闯仙障,一下一下,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看在莫染眼里,不知为何,竟多了些孤注一掷的悲壮。
清芳也用残存的力气,颤巍巍地站起身,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朝着楚琰挪去。东岳大帝要拦她,清芳却摇了摇头,苍白的容颜里皆是憔悴。望着闯仙障的楚琰,她气若游丝道:“师父……解……解了仙障罢……”
东岳大帝犹豫了一会。
清芳伸出颤抖的手,想触碰楚琰,却被仙障挡着,楚琰也在仙障外面想牵她的手,然而一道闪电劈下来,生生地隔开了两个人。她忍不住落了泪,近乎哀求:“师父,弟子求你了……”
东岳大帝叹了口气,手一挥,将仙障解开了。
仙障一除,清芳猛地扑到楚琰怀里,楚琰此时身上也没剩多少力气,接她在怀里之后踉跄了一步,双双倒在地上。
楚琰撑起身子,将清芳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手一寸寸地收紧了。惨白的双唇有些颤抖,一字一顿道:“芳儿,我并不想伤你的,我只是在这里等你,我一直在等你,等了你三千年,我一直在等……”
他的言语已经有些错乱,说到后面,竟像是呢喃。
清芳靠在他怀里,浓黑的发丝铺在他白色的锦袍上,像是幅泼墨画卷。她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只是被怨气迷了心智……我不怨你……其实我也……一直在找你……”
楚琰将双唇贴在她的脸颊上,眼泪流了出来,在她的唇上慢慢化开,透着丝丝咸涩:“在地狱里,他们要我喝了孟婆汤投生,可我不愿意喝……我有好多话都没告诉你……”
清芳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攥紧了他的手,红唇轻启,她一笑嫣然:“我都……知道……虽然我从前恨过你……可是……可是……”
她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血沿着着她娇艳的唇瓣,慢慢地溢了出来,在一片雪色之上,越发地触目惊心。
楚琰一阵惊慌,眼中落了泪,将她收紧,暗哑道:“芳儿,不要再说了……”
清芳牵起唇角,声音极轻地呢哝了一句:“可是……我似乎总是恨着恨着就不再恨了……楚琰,我不恨你了……”
随后,便轻轻阖上了双眼,身子也慢慢凉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
莫染不忍,背过身,轻轻抽泣了起来。
楚琰怔了怔,抚着清芳的脸庞,她唇角有些许血迹,他替她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又抚摸着她的眉间的朱砂痣,仔仔细细地描绘着她的轮廓。他轻声说:“那时候我被赶下了南岳山,你还说要跟我一起下山做个凡人,你多傻啊。所以我才会对你说那么重的话,本想让你死了心留在东岳山好好修炼,却没想到反而害你入了妖道。后来我在凡间阳寿尽了,站在第一殿地狱的孽镜台前,将你我的往事又过了一遍,我才发现我竟是如此地想念你。我费劲千辛万苦地从地狱里逃出来,因执念留在了落苍山,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我想再听听你说话也好啊,可我等了几千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都没有出现。我不过是一个魂魄而已,很容易就被怨气反噬了心智。后来听一个花妖说,你在玉坤山做了落花夫人,每日都同不同的男子厮混,我这才一时被怨气缠身,变成了恶鬼。可芳儿,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我只是在这里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然而风卷起残雪,清芳却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莫染走过去问他:“楚琰,要我送你回罗酆山么?”
楚琰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将清芳又拥紧了几分,亲了亲她冰凉的额头,又说:“七小姐,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何事?”
“我想请你对我用离魂术。”
莫染一怔:“你愿意魂飞魄散?”
楚琰望着清芳安静的睡容,温柔地笑了笑:“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她不在了,我再投生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去陪她。”
若是在以前,莫染肯定会劝一劝,人生几番轮回,只要一碗孟婆汤,便可前世尽忘,何苦为了一世情缘连性命都不要了。然而,那是从前的莫染所以为的人生在世。如今若是让她选,她也宁可魂飞魄散,只为爱的那个人。
她默然了一会,最后凝重地点头:“好。”
手腕上的离魂铃铛响了起来,声音响彻在这空荡荡的落苍山上,十分清脆。莫染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只一会的工夫,一道淡白色的光芒落在了楚琰的身上,将他的魂魄映照地如月光般透亮。
楚琰脸上毫无惧色,仍然凝望着清芳,慢慢地,他身上的光越发淡,也越发零碎,最后化成了点点星光,像萤火虫一样飘了起来,片刻之后,再也消失不见。
莫染用了一次离魂术,已经将身上的力气也用尽了大半,一下子坐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望着清芳冷冷清清地躺在雪地上,她神色一时也有些凄然。
这世上的情,远非她想得那样容易。
东岳大帝难得的神色严肃,捏着胡子,风将衣角吹起:“将清芳葬在这里罢,我想她应该也愿意的。”
言罢,他抬起衣袖,用了个法术。只一眨眼的工夫,清芳躺的地方立起了一个坟冢。
莫染凝望了一会,又道:“似乎……少了些什么。”
东岳大帝也颔首道:“的确是少了些什么。”
随后他又一挥衣袖,漫天飞起了各式各样的落花,五颜六色的,盛开地如火如荼,仿佛是盛夏。落花夫人,自然应有落花为伴。然而落花再美,也不过是飘零而落的残骸罢了,终究会化作春泥,碾落成尘。
莫染在清芳的坟前,默然了一会。
起身时,她拍拍身上的土,对东岳大帝:“师父,我该回夙隐那里了。”
东岳大帝脸上的神色却忽地暗了暗,随后一道仙光从他袖子里不动声色地飞出,莫染尚未意识到,便登时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东岳大帝竟然对她施了定身咒。
莫染急道:“师父,你这是要做什么?”
东岳大帝叹了声气:“染儿,其实星象显示芳儿此番之难已经回天乏力,真正有难的是你。我正是知道如此,才执意要你离开将军府的。我是你们的师父,芳儿已经遭了难,我必得救你。”
莫染反而更急了起来:“照你这么说,岂非夙隐也有难?师父,你赶紧放了我,他现在是个凡人,一旦有神仙对他下手,他是有可能魂飞魄散的呀。师父,求你快点解了我的咒,我要去帮他。”
东岳大帝摇头:“即便如此,那也是朱雀神君该历的劫,同你无关。等这场难躲过去了,我自然会解了你的定身咒。如今你就陪为师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罢,芳儿刚去了,咱们跟她说说话。”
莫染急出了眼泪:“师父!他是我的夫君,他若有难怎会和我无关?况且若夙隐就这么魂飞魄散了的话,师父真以为染儿还会甘愿活在这世上么!”
东岳大帝不为所动:“染儿,活着想死很容易,死了想活却很难。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总有办法让你继续活下去。若是你死了,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师父!”
东岳大帝不再理她,席地而坐,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雪慢慢停了,太阳也渐渐西下,只剩下淡淡的一抹金光,涂抹在落苍山的山尖,更显得萧索。
无论莫染怎么求东岳大帝,他都只闭着双目,当没听到。
说到后面,莫染的嗓子都哑了,可她还是不死心,仍在苦苦地哀求东岳大帝解了她身上的定身咒。
夜幕降临,落苍山上掠过的风,冷得刺骨。
莫染嘶哑的声音,碎在了这样冷冽的风中,也不知说给谁听:“师父,从前染儿不知道情为何物,总以为这世上谁为了谁不顾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哪怕我从凡间牵了那么多痴男怨女,看着他们苦苦挣扎在情爱中不得解脱,还偏偏心甘情愿,我只当是凡人傻。可如今,我愿意舍弃一切,只为我所爱的人。无论是我这一身修为,还是魂飞魄散,我都愿意。”
东岳大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只盯着月光下,清芳的坟冢,并不吭声。
莫染又继续一字一顿道:“师父若不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