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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哈,不愧是老江湖,出谋划策之余还要拍一拍我的马屁,做人正该如此,唐冰唐毒,你们学着点儿。”听到屠永泰的夸奖,唐斗得意地一笑,朗声道。这句话说得屠永泰老脸通红,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刚才的紧张愤怒一时尽去。
“大少,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唐毒问道。
“既然知道了敌人的诡计,我们就坐在这儿慢慢看他们做一场好戏。就着汉州城的香风啃咱们的干粮,好好看着醉仙楼上的王八蛋们食不知味的蠢样子。”唐都笑嘻嘻地说。
“嘿嘿嘿嘿!”唐门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各自回头打发麾下子弟就地休息。
远处的醉香楼畔忽然亮起了一片片耀目的灯火,几只挂满彩灯的高杆仿佛几棵开满光花的火树在漆黑的夜空中放射着绝美的光芒。一阵又一阵欢呼和谈笑声顺着夜风吹入山冈上的丛林之中。唐斗站在岗上最高的桂花树上,俯视着醉香楼的灯光,嘴角露出一丝阴沉的冷笑:“哼,唐万壑做戏果然做全套,居然连灯轮都用上了,这几盏灯轮起码也是一万贯的价钱。我唐斗辛辛苦苦赚来的卖命钱,你花得倒真是开心。”
就着远处灿烂的灯轮光亮,唐斗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唐万山唐万荣这两个瞎了眼的枭雄在新唐门手下的一片欢呼喝彩声中大摇大摆地走上醉香楼。在他们的左右两侧各自倚着两个美妓,这些美人也是醉香楼最出名的红阿姑。为了培养她们,唐斗倾注了不少心血,如今却只能侍候这两个狰狞丑陋的老贼。
高歌畅饮的声音从醉香楼上源源不绝地传来,风力弥漫的花香中隐隐约约带上了一丝酒香。唐斗伸着鼻子闻了闻,忍不住在肚子里破口大骂:“这帮狗娘养的,居然敢动我唐斗秘藏的烧春酒,酒家里每天做的一百坛生春酒还不够你们喝的。”
他勉强忍住忽然涌起的对于烧春酒的渴望,打开手中的火熠子,从怀中取出从乘风会取来的卷宗,一页页地翻了开来,心中对乘风会收集资料的细心深表赞叹。
这些卷宗包括了唐万壑一生中所有有案可查的记录。他何时在唐家销声匿迹,何时在钟家崭露头角,什么时候开始做入室弟子,什么时候开始渐掌大权。何时他再次出现在唐门,何时他和万里公开始了决斗,他何时再次隐迹江湖。这些记载都准确到某年某月的每一天,有些关键的记载甚至可以追溯到当天事件发生的时辰。他仔细地将这些记录一看再看,越看越是心寒。记录中虽然只是关于唐万壑事迹的只鳞半爪,已经足以证明唐万壑的刻薄寡恩和深沉狠毒。
“谁家的小谁又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的肚子却没有动静……”
“元宝今日已会走路,比起谁家的小谁的小子早了整整三个月。”
“元宝今日又吃了一枚铜钱,长此以往,家里就要被吃穷了。”
“二仔和元宝第一次打架,元宝拔光了二仔的头发……”
“二仔的手势很好,才三岁已经会了家传的功夫,他日必成大器。”
看到这里,唐斗渐渐明白过来,这个二仔可能是他老爹万里公。
“原来您小名叫二仔,这可不怎么威风,小时候肯定受了不少委屈,难怪整日就想着出人头地。”
“元宝和二仔打翻了马蜂窝,两个人都是一头包,二仔第二天已经活蹦乱跳,元宝肿了两个月才好。二仔他日必成大器。元宝就留家里吧,谁家都得有个废物养着……”
唐斗看到这则记载不由得心里一动,看来爹他老人家从小就被给予厚望,这个元宝也许就是唐万壑。他从小就不被待见,受了这么多罪还落一个埋怨,难怪他心里阴沉至此。
他叹了口气,忽而一个声音从桂花树下传来:“大少,你看!”
唐斗低头一看,却是一直担任望风的吕太冲。他的手指此刻正直挺挺地指着汉州醉香楼前的大街。唐斗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被灯轮照得恍若白昼的大街上,一个浑身白衣,肩披白氅,白布包头的清瘦汉子手里举着一展招魂幡,率领着十八个同样一身白布麻衣的健儿,排成雁形阵列,沿着大街大摇大摆地朝着醉香楼走来。
“有人要找唐万壑的麻烦,这下有热闹看了!”柯岩听到吕太冲的示警也来到高坡上,遥遥望到这个场景,不禁一阵兴奋,“此人是谁?在唐门老贼的庆功宴上披麻戴孝,肯定是老贼们的死敌。”
唐冰和唐毒一前一后跑到高坡上,看到这个景象,同是大惊失色:“钉哥!?”
“唐钉?”吕太冲,柯岩和后来赶到的屠永泰都从来没有见过唐钉的真身,此刻听到这个名字都急不可耐地凝目观看这个唐门人人传颂的人物到底是何模样。
唐钉黝黑的皮肤在灯轮的照耀下闪烁着青铜色的光华,一双大眼映着金碧辉煌的灯火,眼波流转之间,金光点点,宛若猛虎的金瞳。一张俊伟冷漠的脸上仿佛岩石一般没有丝毫表情,但是一股深沉绝望的愤怒之气,哪怕是隔着数里的距离,唐斗仍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个子不过是中等偏上,在众人之中并不显眼。但是当他高举招魂幡昂首站在醉香楼前,却让人感到他伟岸高峻,宛若巍巍昆仑。
唐钉,唐门的一颗钉,他似乎正在通过实际行动来屡行自己当初的誓言。
“唐万山,唐万荣,唐钉在此,可敢出来应战——”唐钉叮的一声将手上的招魂幡牢牢插在石板地上,扬声高喝道。
整个醉香楼的喧嚣声都沉寂了下来。每一层楼台的窗口都出现了无数冰冷的目光,仿佛古墓中游荡的僵尸从窗口探出头来。
满街看热闹的人群都已经四散奔逃而去,只剩下大街两侧民居之上排列整齐的青衣人,满眼望去,似乎整条街的人都装备着诸葛、鹿皮囊、鹿皮手套。无数蓝汪汪的箭头瞄准了唐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唐钉,汉州如今早已是我们新唐门的地盘。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竟敢到这里撒野。”醉香楼上缓缓响起了唐万山尖锐而高亢的熟悉声音。
唐斗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不禁一阵急怒。此人是十余年来唐门兄弟自相残杀的始作俑者,他曾经有过杀他的机会,但是却总是忍不下心肠杀自己的族叔,如今自己的软弱却要让多少兄弟赔上性命。
“唐万山,醉香楼庆功宴举行前三日,消息已经遍布剑南。说是庆功,实为埋伏,别人不知,我唐钉怎会不知。想引大少入彀,先过我唐钉这一关!”唐钉昂首厉声道。
“唐钉啊唐钉,本来你龟缩益州总堂,或者躲在祖园暗道之中,我等要杀你,还要费一番工夫,如今你竟然自己出洞,还真省了我们不少事儿。”唐万山缓步走到醉仙楼的门口,缓缓摇着折扇,阴恻恻地说。
※※※
“二哥,和他啰嗦什么,动手吧。”唐万荣迫不及待地说道。此人乖戾暴躁,和唐万山唐万壑的阴沉相去甚远,但是心肠却是一样的狠毒。
“我唐钉之命,何足挂齿,我唐钉在剑南和你们周旋到现在已是赚来的。大少雄才大略,必会为我复仇!”唐钉说到这里,抄起招魂幡,抖手射去。
招魂幡狠狠砸在醉香楼的正门上,将这两扇雕龙画凤的大门撞得脱轴而飞,坠入楼内,而这杆招魂幡被门一撞,竟然硬生生钉在了醉香楼门前。
“唐万山,唐万荣,这招魂幡,就送给你们!”唐钉抬手一指唐家二老,高声道。
“好!”在山冈丛林中观望的唐门众将看到唐钉的煞气,纷纷大声叫好。
“好一个唐钉!瞧他那身威风气势,和大少也相差不远。”柯岩说到这里,朝唐斗看了一眼,悄悄吐了吐舌头。
“怕什么,说的没错!没有唐钉,就没有今天的唐斗。”唐斗深深望着远处唐钉标枪般挺立的身影,一阵阵心酸苦痛潮水般涌上胸口,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爪正在撕扯着自己的心肝。
“大少,唐钉为了不让你中伏,不惜舍命入彀,揭发唐门三老的阴谋。若是你现在就冲下岗去,便枉费了唐钉的一番心意。”屠永泰看到唐斗扭曲的脸庞,心中一凛,连忙劝道。
唐斗紧紧抿住嘴唇,朝屠永泰望了一眼,心中默默叹息。
“大少,钉哥不能死啊!我们万里迢迢回来,不就是为了救回钉哥吗?”唐毒跪倒在唐斗的身边,满是横肉的脸上泪水鼻涕纵横流淌,令人不忍卒睹。
“大少,让我带一队人马下山,至少把钉哥抢回来。”唐冰跪倒在唐毒身边,热切地恳求道。
“大少,大局为重啊。唐钉若是看你来救他,只怕他亦难免自责。”吕太冲连连摇头,苦苦劝道。
唐斗闭上眼睛,心中仿佛压了一座山岳,无论如何呼吸,却都感觉不到一丝空气,浑身的生机都在渐渐散去。
“如果他们在我身边,他会如何去选?”唐斗忽然想起了仍然在中原的朋友。风洛阳总是一只大一只小的眼睛,鱼韶仿佛一团火的身影,祖菁清纯无瑕的面容,此起彼伏地浮现在他眼前。如果我唐斗被伏,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三个一定会不远万里,不要性命,不顾一切地赶来。现在想想,我唐斗的性命真是太金贵了。
一想到中原的友人,唐斗宛若被滚油煎炸的心情忽然变得一片平静。唐斗仰首望了望天上的繁星,心里满是感恩。有朋友真好,一旦想起他们,人就会无缘无故地变得强大,仿佛在背后有着可以依靠的背影,令他感到不是孤身一人。当他终于做出决定之时,他的心中也没有了丝毫的犹豫。
醉香楼前,唐万山高高举起手。醉香楼四层阁楼的门窗上突然布满了浓密如林的青蓝色箭头,无形中和大街两旁密布的箭网形成了三向攒射的格局。唐钉和他麾下的十八健儿此刻已经陷入了整个新唐门暗器高手的包夹之下。
“放!”唐万山厉声喝道。
与此同时,唐钉也大喝一声:“放!”
满街上千新唐门的好手刚要开弓放弦,万箭齐发,却看到数十个盛满黑油的木桶忽然四面八方落到大街两侧和醉香楼上。在木桶将落未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