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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跟田口在一起很愉快。他的话题广泛,上穹碧落下黄泉,似乎有说不完的有趣话题。
说是约会,只不过是两个人一起吃饭、喝点儿酒、谈谈天就回去了。同一幢公寓,应不应该邀请他“到我房间坐坐”呢?
不必焦急。
重要的是,彼此能够称对方是“朋友”……
诊所的门打开时,跟以前一样,大冈宏子坐在接待处。
“医生,晚上好。”宏子微笑。“有什么喜事吗?”
则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难道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偶尔啦——听说来了稀客?”
“很独特的客人,一只不普通的猫。”
听到说话声吧,丹羽刊从里面的房间跑出来。
“医生,我带了朋友来。她可以旁听吗?”
阿刊的后面,站着一名年轻女子。
“片山晴美。”她致意。“突然来访,对不起。”
“喵。”
放眼一看,片山晴美的脚畔,有只体态轻盈的三色猫。
“晚上好,是福尔摩斯吧。”则子打招呼。
“辅导开始后,我会出去,因为大家谈的都是私人的事。这猫可以旁听吗?他有使人心情稳定的效果的。”
晴美的说法,使则子有好感。看来这女孩虽年轻,却善解人意,知道“人的伤痛”。
“没关系。你在这边等好吗?”则子说。“不过,在大家到齐之前,请到里面的房间坐。”
则子和阿刊谈着话剧的趣事,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晴美尽量不干扰他们谈话,在边端的沙发坐下。
“——晚上好。”来了一名有点气喘的女性。
“噢,敏江女士,今晚好早呢。”则子说。
“嘎!我想早点说出来给大家听嘛。”村井敏江仿如弹簧似地蹦跳。
“哎呀呀!看来是喜事哪。”
“呃。昨天,我和那个人约会了!”
则子露出惊诧的表情。那一瞬间,晴美看到的不是“职业脸孔”,而是则子的原本面目。
“那就恭喜啦。”
“哎,我好害怕呀。虽然我们什么也没做,而我是个有夫之妇,居然和别的男人约会……别人认为我偷情也是没法子的事。对吗?”
“那个……因人而异吧。”
“外子是绝不容许的。即使我没做什么,但他绝不承认有人比他优越呀。”敏江发现了晴美。
“新来的伙伴?”
“不,我是陪丹羽小姐来的,还有这只猫。”晴美抚了一下蹲在脚畔的福尔摩斯。
“噢,好可爱。”敏江弯下身,轻轻用指头摸一模福尔摩斯的毛。
“猫真好哇。没有结婚的麻烦事儿……人做的尽是一些自己掐住自己脖子的事哪。”
这时,大冈宏子探脸进来。
“医生,南原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吧。”
“他……”宏子迟疑着。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推开宏子进来的是个上班族中年男人。
“南原先生,你醉了吧?”则子的语调有点谴责意味。
“一点点啦。可是,如果不醉一点,我无法好好说话呀。”南原说。
“发生什么事?”
“请听——先说明,这是高度机密。说了也没用。可是愈是机密愈是想说出来,乃是人之常情吧。”
南原把身体陷进沙发里。
“怎么啦?”则子催促他。
今晚的南原跟平时不一样。
晴美准备起身。南原说:“请留在那边!没关系。我希望大家听到。”
晴美望望岩井则子。则子点一点头。
晴美其实很想听。于是她再次坐在沙发上。
“那个男人。”南原说。“太川恭介——他设计陷害我!”
“——他欺骗你?”
“嗯……我相信他,也许是我糊涂。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他威胁我叫我选择。这样说,你们不会明白的吧。让我从头说起好了……”
南原从太川叫他去,把他自己的下属冈枝靖子被强奸的事,以及硬把投资失败的责任嫁祸给他的事原原本本地说明一遍。
“——好过分哪。”村井敏江说。“那件事,你答应了?”
“没法子呀。即使我说没做过,却跟受害者的意见成为平行线——思前想后,只好照太川的话去做了。可是……”
南原带着沉重的步代,走入会议室。
因为屈服于太川的恐吓,他陷入自我嫌恶的情绪。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一面告诉自己,一面打开会议室的门。
然后,南原呆立在那儿。
他以为太川一个人在等他,谁知社长、董事长、各部门总经理,一字排开坐在那里。
“进来。”武村社长说。“坐。”
南原在正面的椅子坐下。
“我读了你的告白书。”武村说“擅自进行房地产投资,擅自使用总经理的印章,等于背负罪名。可是,如果本社的名字出现在新闻媒介,就会伤害公司的形象,我希望避免发生这种事。经过商量得出结果,我们决定免职惩戒你。不过,不起诉。也不要求你补尝公司造成的损害。取代的,有关这件事,你一句话也不准泄漏出去。假如说出去的话,我们将起诉你,并要求赔偿损失。”
“还有,身为总经理的太川君。必须负起管理责任。要加以谨慎地注意,以后三个月,减薪处分——可以吧。”
“是。”太川一脸严肃地。“万分抱歉。”
武村看着南原。
“处分由今日起生效。你已不再是本社的职员。从明天起不必来上班了。”
南原一直盯着太川。太川不敢迎接他的眼光。
“还有什么要说的?”
被武村一说,南原终于回到现状——他慢吞吞地站起来。
“这是……”他想喊。
这是陷阱。他想骂,卑鄙下流,不然就对他们吐口水。
可是,他知道了。太川从一开始就准备这样欺骗南原。
不管怎样辩说都好,现实里有他“是我一个人投资房地产造成公司大损失”的告白书,还有签名捺印了,谁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太川和他私下的谈话,太川只要否认一切就一了百了。
南原不觉得委屈。只有无力感蔓延全身。
“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没有。”南原说。
回到位子后,南原呆然坐了片刻。
这么简单……就被革取了?他中计了——怎会这样?
为何相信那种人所说的话?他明明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科长先生。”女孩说。“你的电话。”
“我不是科长了。”
“嘎?”
“不——没什么。”南原摇摇头。“谁打来的?”
“府上。”
“我家打来的?”
少有的事。妻子洋子很小打电话来公司。
“喂——什么事?”
“老公。”洋子说,沉默了半晌。
“怎么啦?”
“老公……我和京子,回娘家去了。”洋子的声音颤抖。
“喂——什么事情?”
“你心知肚明的。自己做了什么。”
南原无以言对——不可能!不可能的!
“发生什么事?告诉我。”
“今天,她来了,那位冈枝小姐。”洋子说。“她说她不起诉你,但希望太太知道……她哭了。”
“洋子!胡诌的!那件事是假的!”
听见南原的声音,科员们都停下工作望着他。那种事谁还在乎。反正我已“不是职员”了。
“老公……听说你被公司革职了吧。”
“洋子。你冷静些。等我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什么也没做过。真的!”
“我……京子多可怜啊。”变成泪声,她收线了。
“洋子!”
传来“嘟、嘟、嘟”的断线声。
南原用颤抖的手把电话筒放回去。
“科长先生,你没事吧?”女孩担心地说。
“嗯……”斗大的汗粒,从南原的太阳穴酥酥痒痒地无声滑落。
“你脸青青的:是不是不舒服……”
“不要跟我说话的好。”南原说。“我已不是科长什么的了!”
办公室内掠过一阵困惑——南原几乎无意识地收拾桌面。
太川远远观望着。南原领悟到,一切都是太川安排策划的。
连洋子也不放过,告诉她一大堆岂有此理的话,企图彻底地打倒南原。为什么?我做了什么?
南原站起来,环视了一下科员们,说声“谢谢各位”,然后快步离开。
永远不可能回来这里了。即使知道这样,却完全没有真实感。
现在必须赶快回家,必须把真相告诉洋子和京子。
对。她们一定相信自己。洋子和我已经共同生活20年了。
她们一定谅解我的……
“然后,我回到家里。”南原笑一笑。“老婆、女儿都不在了。真是的!她宁信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的话,也不相信与她共患难甘年的丈夫!夫妻嘛,就是那么回事。”
“好不幸……”敏江说。“不过,等你太太冷静下来的话,她一定会谅解你的。”
“如果是就好了——不过,我是个失业汉,她要分手,也许正是时候。”
“南原先生,不要自暴自弃。”则子说。
换作平日,她不会开口,但今天不能不说点什么。
“对呀。想点什么具体的反击办法就好了。”丹羽刊说。
“那种事是无法饶恕的!是不是?”
“谢谢……起码,在这里的人都了解我。”南原泪眼盈眶。
“对呀。所以,可以借酒消愁忘掉一切,但不能自暴自弃。知道吗?”
“嗯……我会振作的。一定。”南原说。
众人这才发现来了另外一个人。
“嗨,相良君。”南原挥挥手。“进来吧。你听到了吗?”
“嗯。”相良一托着眼镜走进来。
则子知道,他那习惯不是好预兆。
“相良君,这个礼拜过得怎样?”则子开朗地问。
相良一看起来失去自信。
“怎么啦?没精打采的。”南原笑颜以对。
“我输了。”相良一说。“考试败给室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