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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沉默,在韩孺子和孟娥之间,这是常有的事情。
韩孺子仍然睡不着,“既然你也在看书学**王之术,我给你出道题目吧。”
“嗯。”
“比如……义士岛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解决,会让你失去一位很好的帮手,立刻解决,有可能令义士岛分裂,你怎么办?你觉得皇帝应该怎么办?”
韩孺子并不只是向孟娥求助,说完之后,他也陷入沉思,考虑对策。
半晌之后,孟娥开口了,“陛下要听我的答案吗?”
“嗯?当然,你说吧。”韩孺子如梦初醒,几乎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存在分裂隐患的义士岛,不值得我留恋,我宁愿解决问题,救出那个帮手。”
韩孺子轻笑一声,这正是他与孟娥的区别,孟娥能离开义士岛,他却离不开朝廷,“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陛下的办法呢?”孟娥听出来皇帝另有想法。
“这世上有大事化小,也有小事化大。”
“此话怎讲?”
“太祖定鼎之后,察觉到有些功臣对他不是很满意,于是利用几次激起民愤的案件,追查到底,株连大批官员,包括一些威胁最大的功臣,这是小事化大,帝王最爱用的招数。”
“武帝诛杀天下豪杰,也是小事化大?”
“没错。也有大事化小,普通人用得多些,皇帝其实也经常用,比如只杀首恶,放过其余,烈帝时,他的一位宠妃的哥哥卷入了买官卖官的案子,烈帝为了保住他,将最直接的几名官员下狱,到此为止,不再追查,也没有株连。”
“听上去这像是包庇。”
“呵呵,这的确是包庇,但我说的是手段,一件案子,是团伙还是个人、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在调查之前很难说得清,全要凭皇帝的感觉。皇帝说‘此案绝非寻常’,底下的官员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一批同伙,皇帝说‘不可牵连无辜’,官员明白这是要放人一马,除了已经抓起来的人,就不要再查下去了。”
“如此说来,问题都在皇帝身上,百姓常常埋怨地方官吏,其实是找错了人。”
韩孺子笑道:“没这么简单,皇帝一言九鼎,他的话谁都得听,而且要仔细揣摩,可这种手段用得太多之后,大臣就能摸清其中的门道,然后形成自己的手段,甚至能够瞒过皇帝自行其事,而天下人还以为这是皇帝的旨意。刀剑无眼,能伤人者,必能自伤,帝王之术也是如此。”
“陛下知道大臣有哪些手段吗?”
“唉,他们摸清了我的门道,我对他们却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韩孺子本来指望能从赵若素这里得到帮助,结果却出现了意外。
“陛下很聪明,早晚能弄清大臣的一切门道。”
“嗯,我要对他们先来一招大事化小,看看效果。”
皇帝不说,孟娥不会细问,只回道:“陛下真的很喜欢……当皇帝。”
“你呢?不也一直在努力学**王之术,希望有朝一日恢复陈齐?”
“我在努力……但我从来没像陛下这样从心里喜欢这种事。”
“喜欢?”韩孺子扪心自问,说不清是不是真的喜欢,但他绝不会放弃帝位。
书房再度安静下来,孟娥那边出现轻微的呼吸声,她似乎睡着了,韩孺子极小声地唤道:“孟娥?”
门边没有应声。
“你愿不愿意……”韩孺子打住,默默地运行了一会功法,沉沉睡去。
次日上午,韩孺子在勤政殿里正常听政,中书舍人是个小官,而且赵若素已经辞官,他的失踪不足以惊动宰相。
韩孺子假设申明志等人都不知情。
中午回到倦侯府,金纯忠已经带来第一批消息。
对于京城的地方官府来说,赵若素的失踪却是大事,司法参军连丹臣亲自调查此事,认为这不是绑架,赵若素不是大官,家中更非巨富,于是按仇杀的方向四处询问,暂时还没有明确线索。
只有一点,据说赵若素几天前的傍晚独自出门,对家人说是去会见友人,就此消失不见。
韩孺子面授机宜,他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更不能置之不理。
这天下午,中书省照例送来新的奏章,还是代替赵若素的那名老吏,步步谨慎,比赵若素有过之而无不及,将一摞奏章放在书桌上,轻轻整理了一下,务必摆得正、放得稳,即使永远没人注意,也要无懈可击。
皇帝也跟从前一样,埋头阅览,老吏深深地躬身,然后悄没声地退向门口。
他是背朝门口后退,这需要一点小小的技巧,但他早已习惯这种走法,即使是在陌生的屋子里,也不会迈错一步,或是撞到什么东西,倦侯府的书房他已经来过几次,更不会出错。
可他悄无声息,还有人比他更悄无声息,老吏后退时明明瞥了一眼,确定身后没人,等他快到门口时,却与一人撞了个结结实实。
老吏猝不及防,身不由己地向前奔出数步,双手扶住书桌才勉强站住,与抬头的皇帝四目相对。
老吏大吃一惊,急忙跪下,耳朵里嗡嗡响成一片,刚要请罪,突然想起相撞时似乎有破碎的响声,忍不住侧身扭头,向门口看了一眼。
地上全是花瓶碎片,一名太监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天哪,太祖留下来的水晶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不是有意的……”
老吏眼前一黑,坐在地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平静地问。
“我……我……微臣中书舍人南直劲,陛下……”
“嗯,他不是有意的,你是有意的吧?”皇帝依然平静。
第三百七十八章 金锅
在官场上素以严谨知名的中书舍人南直劲,竟然“不小心”碰碎了价值连城的水晶瓶,龙颜一怒,他被扣押在了倦侯府。
南直劲当中书舍人的年头更长一些,可毕竟职位不高,他的遭遇没有引起特别大的反响,纵有议论,大家对水晶瓶也比对人的兴趣更大一些。
据说那只水晶瓶是开国太祖南征北战时,从陈齐夺来的战利品,生前极为喜爱,经常拿来鉴赏,驾崩之前曾想带入陵墓,在最后一刻却改了主意,专门留下旨意,要求后世子孙务必好好保存,不可令其蒙尘失色……
这种故事不可能记载在国史里,其真假谁也说不清,讲述者却信誓旦旦,听者心痒难耐、叹息连连,遗憾自己从此失去了鉴宝的机会,好像他一直没去欣赏水晶瓶只是因为没时间。
议论的最后,众人才会提起那位倒霉的中书舍人,一致认为他罪有应得,而且再也出不来了。
中书省倒是因此惊慌失措,中书监、中书令等大小官员十几人,次日中午赶到倦侯府请罪,总算得到皇帝的原谅,免去他们的用人失察之罪,中书监最后委婉地提出,能不能将南直劲交给有司法办。
韩孺子从头至尾就没说过几句话,对中司监的请求也跟没听到一样,挥挥手,让太监们将中书省官员撵了出去。
中书省还有正常职责要履行,其他官员都走了,中书令留在大门口,想尽办法,终于请出一位比较接近皇帝的人。
晁鲸早已不是当年的渔村少年,对于如何与官员尤其是大官打交道,驾轻就熟,背着手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左瞧右望,拖着长腔道:“谁找我?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中书令就站在台阶下,好歹也是四品官,有资格进入同玄殿参加大型朝会,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在勤政殿里发表议论,如今却像上门求贵人办事的外省亲戚一样,又是点头,又是讪笑。
“在这儿呢,晁将军,我在这儿呢。”
相形之下,晁鲸的职位可就低多了,只是宿卫营里的一名普通小兵,连品级都没有,却被叫作“将军”。
“哦,原来是你。”晁鲸笑脸相迎,稍一拱手就算客气了。
中书令想请晁将军吃饭,被拒绝,想另找僻静的地方谈话,也被拒绝,最后只好将晁将军拉到一边,离大门口远些,先是夸赞一番,读了几十年的书这时派上用场,晁鲸虽然一多半都听不懂,但是咧着嘴笑,极为受用。
中书令最后问起,皇帝为何对水晶瓶如此在意,以至于将一名中书舍人扣下,不准有司参与?
“你没听说那水晶瓶的来历?”晁鲸惊讶地问。
中书令听说了,但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听说了,可我想,那毕竟只是一件玩物……”
“玩物?哈,怪不得你们中书省不出大官、不受待见。”晁鲸大摇其头。
中书令吓了一跳,急忙道:“难道水晶瓶里还有别的说法?”
这回是晁鲸拉着中书令往旁边走出十几步,离大门口已经够远,左右都没人,也不知他在躲什么,然后小声道:“坊间传言——我说是‘坊间’是指哪里,你明白吧?”
“宫里?”
“嘘,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中书令脸色微变,“是是,坊间传言,晁将军继续说。”
“传言说水晶瓶里藏着太祖的一封遗诏,那时候大楚初建,不够稳定,太祖担心子孙后代无钱可用,于是挖空了一座山,往里面塞满了金银财宝,遗诏就与此有关。陛下现在不是正缺钱嘛,剿匪要钱,秋后一到,不少商人来要债,更需要钱,陛下因此对遗诏感兴趣,特意从宫中请来水晶瓶,结果,被你的人打碎了。”
中书令一脸苦笑,皇帝富有天下,他所在之处必然是最安全的地方,没必要另找地方藏匿财宝,挖山这种事至少需要数万人的十年之工,想要掩人耳目根本不可能,至于所谓的遗诏更是胡说八道,没有相关部司的保管与验证,就算真是太祖的亲笔信也无法成为诏书。
普通百姓或许相信这种事,中书省天天跟奏章、圣旨、诏书这些东西打交道,哪能被骗?可他不能说不信,只好道:“那瓶子打碎了,遗诏找到了吗?”
“我说遗诏在瓶内吗?”
中书令点头。
“不不,你肯定听错了,我说遗诏的线索在瓶内,画在瓶内侧,现在打碎了,拼凑不起来,线索一下断了,数不尽的财宝啊,再也见不着了。”
晁鲸两手一摊,表示遗憾。
“原来如此。”中书令只能表现得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