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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溪”这个地名提醒了méng县尉,他mō着下巴思考:“娘也,铜溪,那里可luàn得紧,方举人是从铜溪来落户的,我早瞧着方举人带的那伙家丁,长相凶恶的很,不会是……”
méng县尉紧着又问:“大郎,这话可不敢luàn说,你有证据?”
时穿笑眯眯的回答:“我是从通州知州、勾当通州水军钤辖施大人——也就是施衙内他爹,那里听说的,你知道,施衙内现在被家族赶到了岛上,以捕鱼为生,渔船跑的地方多了,不免隐约听说一些外界传闻。
据说有铜溪人正在打听方老爷的下落,说是方举人拿了家中的钱,买了个举人的地位,携带着剩下的钱跑到海州来,丢下铜溪的老婆孩子。因家中的田产已经卖光了,方举人留在铜溪的老婆孩子生活无着,不得不四处打听方举人的下落,想着讨回点钱财以便糊口……”
时穿说到施衙内以捕鱼为生的时候,méng县尉轻轻撇了撇嘴。他是从吏员实打实的干上来的,自然不像科举出身的官员那样不通事务,施衙内现在干的是什么活,他心中有数的很——那可是勾连军中,武装走sī食盐、犀牛皮等禁椎货物……甚至在走sī食盐方面,方举人跟施衙内还是竞争对手。
便是眼前这时大郎也不简单,方举人嚣张的将造假作坊开到时穿的mén对面,传言时大郎恨不得剥了方举人的皮……但时大郎也不是个善茬,大宋盐铁专卖,时大郎没有走sī食盐,但他参股的段氏铁匠铺,可是明目张胆的囤积铁料啊。
但这一切都不关méng县尉的事!
方举人很行无忌,做事老吃独食,如果不是担心赶走老鼠打碎yù瓶,官司两面上,早有人想对方举人下手了。现在时穿给出的这个理由,真是很不错呀。平妻,不从方老爷生意上下手,仅仅从“礼制”上选择突破口,让方老爷想咬其他人出来都无从下手——别的人,可没敢嚣张到娶两个老婆。
咱大宋虽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你要逾越了礼制,蔑视了皇权……从来没有那个王朝,肯轻饶了这样的人。
méng县尉静下心来,xiǎo心的打探了一句:“我听说方举人去年生意不错,收益怕有七八万贯上下?”
时穿深有意会的提醒:“怕是不止,我建崔庄那片作坊,huā了五百贯,这还是因为地皮不算钱。作坊的地皮是大家拿出来合资的。而方老爷就不同了,他光是买地,大约就是三五百贯;连同作坊,huā费应该在千贯上下。
他作坊的工人出的薪水,每天比我多两文,所以我琢磨着,运作那间作坊,一年需要千贯上下。除此之外,还有海州城的铺子——这事儿你清楚,他在城中连续买了七八间铺子,城里的地皮那是真贵,这七八间铺子,怎么说也该三五千贯上下。
哦,还有他在海边的一些‘地产’,他雇了近千个流民,购置了数百亩临海的沙地……如此一来,他浑身的家产,大约在两三万贯上下,这两三万贯投下去,挣得只有七八万贯——海州城可是天下六大茶市之一,每单jiāo易都在百万贯上下,十来万的收入,大约在海州只是一名xiǎo商人,惊动不了什么大人物。”
méng县尉mō着下巴想了想,又看了看大mén口,此时mén口稀稀落落的来了三两个车马,几顶轿子,méng县尉胡luàn点点头,招呼一名xiǎo弟以及都头王xiǎo川过来招呼客人,自己冲时穿打了个招呼:“娘也,我瞧着,这次召集也就只能来这些人了,时大郎先跟着这些人进去,我去通知知县一声。”
méng县尉这一声通知,可是过了好长时间,但时穿也不急,他慢悠悠地跟来的客人闲聊着。这次知县召集人手,来的客人当中没什么重量级人物,多数都是些xiǎo商人,背景并不雄厚,能来这里,大约是怕“县官不如现管”。
当然,这是宋代,是个百姓不怕官的“万恶旧社会”。这些人坐在简陋的县衙内,态度也没多少恭敬,仅仅想着面子上过得去,不要轻易得罪新来知县而已。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大家很聊得开,一点不见诚惶诚恐的气氛。
许久过后,méng县尉陪着县官走了过来,这是一位胡子huā白,腰已经佝偻,腮上皮包骨头,眼神浑浊,但走路却有点箭步如飞的家伙,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厅内,浑浊的眼睛立刻浮现出一次怒气,轻咳两声,老头严厉地说:“chūn上了,本官原想着祭祀过后,召集里长商讨一下青苗款的发放……怎么,里长们都没有到全?”
刚才与时穿聊的很热切的家伙们都在眼巴巴的望着时穿,这让时穿有点纳闷:怎么我如此受欢迎?
瞿知县眼睛望了一圈,也将目光盯在试穿身上。时穿身形高大,长的白白净净很醒目,méng县尉凑过去给知县jiāo代了两句,知县开口:“时公子原来是宰相mén第,想必家学渊源,若闲来无事,可以常来县衙,与老夫一起谈诗论友……咳咳,青苗款发放事关朝廷大业,衙役们不够数,时教头还需出动一些团练帮衬一下……”
正文第262章好大的把柄
第262章好大的把柄
第262章好大的把柄
周围打量了一圈,时穿恍然大悟:nǎinǎi的,一屋子没义气的家伙,原来都指望自己去触这个霉头……
稍后,他再度打量了一下屋内,嗯,也似乎只有自己去出头了,来的xiǎo吏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这中间只有自己品级最高了——虽然只是从九品,也就比眼屎稍xiǎo一点。
“咳咳,县尊,海州城去年经过一场动luàn,朝廷已经减免了海州城今年的赋税,其中也包括今年的青苗款项”,时穿盯着知县大人,面sè平静的说。
“胡说,朝廷怎么擅自……我怎么不知道?这青苗款是王荆公新法变革的重要内容,朝廷怎么擅自……”
“大人,请慎言——朝廷作为,跟‘擅自’两个词挂不上钩,难道朝廷做什么决定,还需要请示谁批准才行?”时穿赶紧站起来,做出一副慌luàn的避席模样。
在座的都不是糊涂人,时穿这一装模作样,有些人表现更夸张,他们干脆用两只手捂住耳朵,嘴里大声嚷嚷:“我什么也没听见,诸位仁兄,万一通判大人询问起来,你们可要作证啊,我真是什么也没听见。”
这一声喊提醒了瞿知县,他也有点慌了,赶紧问身边的méng县尉:“真有此事?”
méng县尉憋住笑,严肃的说:“那场教匪叛luàn过后,张知州立刻上书朝廷,朝廷已经许可了,去年已经在邸报上公布。”
méng县尉话中含而不lù的意思是:你这老头,天天钻在故纸堆里寻章摘句,琢磨着夫子微言大义,夫子这句话都能演绎出几种意思……你你你,你关心过朝廷邸报吗?哦,不,你以前有资格看到朝廷邸报吗?
瞿知县这下既慌luàn又绝望,他结结巴巴的求证:“那么,海州县,今年,既不用收税,也不用纳赋……本官这个知县今年能做什么?”
真是三生不幸啊!
méng县尉憋不住的想笑,为了掩饰满脸的笑意,他腰弯的更厉害,头冲地下嚅嗫地回答:“大人可以种种huā养养草,喝喝酒写写诗……除此之外,别无它事。”
说到这里,méng县尉突然想起刚才与知县大人的密谈,他直起身来,神情振奋:“大人还可以审案子啊!”
说完,méng县尉使劲冲知县眨巴眼睛。知县大人心中的火越来越大,反驳说:“人来海州城,定然是住在城中,要去告状,只会找到城中的州衙,那里会找到乡下xiǎo镇,寻到我们这座寒酸县衙里?”
说完,瞿知县也没有继续会见属官的兴致,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向衙mén里头走,边走边嘟囔:“难怪黄兄不肯来海州县上任,我还以为是天大的便宜,哼哼,这个官做的,连庙中的木偶泥胎都不如。”
méng县尉也顾不上招呼这里的人了,他匆匆冲时穿拱了拱手,追逐着知县走入后堂,这两位官走了,海州县不曾有主簿,新任都头王xiǎo川只好强笑着过来送客,可在场的地主武装头目们,谁还在意王xiǎo川的存在?只听一名保甲长得意的笑:“这位知县大人好啊,才一上任就递给我们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我看他以后怎么使唤我们。哼哼,朝廷‘擅自’决定,朝廷的决定需要他批准吗?还擅自呢。”
另一名保甲长笑着帮腔:“这还不算,他还要求五乡团练调动人手——朝廷以文御武,调动团练这件事,是他一个知县能够决定的吗?张知州平叛得力,那么大的功劳,不是因为先斩后奏,调动了厢军,才落得一个不升不降,原地留任。这老头才上任,功劳没见到,就想调动团练,难道想找死?”
旁边一位粮长慢悠悠的说:“我觉得,这下子tǐng好的——这老头若想做完这届任期,那就悄悄的别惹我们,否则我们只需将今日的会见捅出去,他一个革职留任都是轻的,怕不得流放三千里啊。”
王xiǎo川脸都皱巴成了一团,他们这些衙役,全靠把权力出租来谋取个人利益,如今知县权威尽丧,今后这三年,海州的乡下该由这些土豪绅做主了,身为县衙的普通办事者,这三年别想捞外快,还得xiǎo心讨好这些乡绅地头蛇。
三年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临到时穿出mén的时候,他顺手拍了一下王xiǎo川的肩膀,这动作让王xiǎo川浑身一哆嗦,呀,时大郎的巴掌,可是承受不起……只听时穿低声说:“我有些货物,要经常从码头运到崔庄。左斜街上,码头区的市舶司已经打点好了,东mén外其余地盘归县上的衙役管,你告诉兄弟们,今后每月去我崔庄令三贯钱,我那些东西,你们多照顾点?”
一名知县的月俸也就五贯,衙役快班每月薪水也就一千五,三贯钱是三千块,这笔钱能干很多事。
王xiǎo川明白,县衙满编十五位衙役,时穿肯一月拿出一百零五贯收买衙役,那他运送的货物,绝不止一千五百贯——码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