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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瞠目结舌,刚从草原出来,自然两眼一抹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申国公李浑被杀了,满门抄斩!可叹李穆大将军功勋盖世,李门几代人的尊容华贵,如今都毁于一旦。”
王仁恭语气低沉,但三人闻言都是大大吃了一惊,而且他们都从王仁恭的言语中听了出来,他的声音中透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
杨戈不知情,但达奚嵩与李靖却是明白,王仁恭早年从军之时,正是受到了李穆老将军的赏识,这才平步青云,一步步从一介小兵做到了太守之职,可以说没有李穆,就没有王仁恭的现在。
达奚嵩颤抖着声音问道:“王太守,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李门会遭此厄运?”
王仁恭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宇文述这狗贼,构陷李门谋反,真是祸国殃民的贼子,真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三人看他悲愤不能自己,连忙开口相劝。过了好半天,才从他口中得到了李门被杀的前因后果。
自从杨戈等人出塞后,朝堂之上风平浪静,并没出现什么风波。但随着时间推移,在洛阳街头巷尾,却有一首童谣开始慢慢的散播开来。
“杨花落,李花开,桃李子,有天下。”
这简单的童谣究竟是谁编造出来的,又有什么用意,竟是无人得知。但是朝堂内外,却是有不少人都听说了这句童谣,有心人甚至暗中拆解。如此过了月许,这童谣越传越是离谱,终于有一个方士名叫安伽陀的,由宇文述亲自引荐,拜见当今天子杨广。
见到杨广之后,安伽陀说起这曲童谣,更是自称通晓图谶,将这童谣解释了一遍,最后断言:当有李氏为天子!为了大隋江山,应当将天下李氏尽数诛灭!
杨广听后也勃然大怒,这李氏想谋夺我杨家的大隋江山,这还了得。但是他身为天子,文才武略并非常人所及,哪里是区区一曲童谣就能迷惑的。
杀尽天下李氏?这不过是笑话罢了。天下李氏乃是一个大姓,全国上下,姓李的数十万之多,哪里又能杀得完的。这打击面实在太广,恐怕这事情办完,大隋江山也是岌岌可危了。
但空穴来风,这童谣自然也有其蛊惑人心的地方。这天下李氏不能完全诛杀,杨广将目光投到了朝堂之上。这李门家大业大,最为显赫的自然就是申国公李穆一门。李穆在世时,李氏一门执象笏者百余人,李穆子孙虽在襁褓,悉拜仪同,李穆十子,子子封爵,而现如今,正是李浑执掌李门。
想到李浑,杨广心中凛然。这李浑现在还是右骁卫大将军,手握重兵,这洛阳城的守卫可全都是握在李家的手中。还有那经成公李敏、平高公李善衡等人,无一不是朝中重臣。一旦生变,洛阳危矣,大隋江山危在旦夕。
心里面有了这根刺,杨广自然瞅着李浑等李门上下,再没有了顺眼的地方,竟是处处透出诡异。宇文述陪侍左右,自然明白杨广心思,将李敏之妻宇文氏蛊惑,竟然出首了李敏李浑等人经常勾结在一起,思谋造反。杨广闻言后自然怒不可遏,当即命令宇文述将李氏满门抄斩。可怜李门上下老少百余人,就因为一曲童谣,落得身首异处。
李浑事情一出,满朝文武无不震惊。尤其是与李门交好的朝中显贵,更是战战兢兢,生怕受了连累。一时间,洛阳城内,无数李姓之人改姓换门,四处逃难,也是拜了这童谣所赐。
这消息传到了马邑,王仁恭却是破口大骂,认定宇文述就是祸害李家的罪魁祸首。
这前因后果讲述完毕,堂中另外三人的脸色却是面面相觑,心思各异。达奚嵩与杨戈事不关已,除了叹息几声,也就对这李门上下的遭遇表示怜惜,别的也挨不着什么。
但对于李靖来说,却是如遭雷劈,扑通一声跌回了座位上。这童谣固然针对李浑而来,但他李靖毕竟也是姓李的,哪里不知道其中利害。若是杨广哪天不高兴,瞧着姓李的在眼前晃悠,一时兴起动了杀机,这不是冤枉的很么。这么一来,李靖开始动摇起来,对跟随杨戈回洛阳也有些退缩。
杨戈对这童谣并不陌生,前世早就如雷贯耳了。虽然明知道那唐国公李渊因为与杨广的亲戚关系,并未受到连累,但还是忍不住的问道:“王太守,不知那朝中的唐国公李渊,可受到了牵累?”
王仁恭苦笑道:“李渊只是区区卫尉少卿,在朝中名声不显,哪里有什么危害。他又是圣上的表兄,怎么会受到连累呢?”
哦,果然如此。李渊没事,秀娘自然也不会有事。杨戈的心放了下来,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李靖脸上愁云密布。
看到李靖眼中隐隐透出一丝惧色,杨戈这才想到,眼前的这位,可是姓李的,而且还是韩擒虎的外甥。这趟他们回返洛阳,李靖的功劳显著,若是报上去本来应该得到不菲的奖赏,留在骁果军也顺理成章了。但却发生了这么一出,杨广的性情本就难以捉摸,万一看到李靖的名字,想到韩擒虎与李浑,这赏赐还是诛杀可就难说了。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外面有人来报,洛阳来了圣旨。
王仁恭脸色一变,杨戈等人刚从草原上返回,这圣旨自然是给他的,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王仁恭心中就有些惊慌了。方才他为李门打抱不平,那可是私底下,要是公开场合,借他个胆子都不敢如此说话。随着年岁渐老,当年豪勇无敌的王仁恭早就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家伙了,他可是还留恋这尘世间的繁华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圣旨虽然是发给他的,但内容却是与杨戈相关。颁旨太监也没想到,居然在马邑见到了大隋使臣,这倒是省事了。
“钦命左武郎将杨戈为山东招讨副使,所属骁果军依旧归其统属,即日赶赴山东,协助山东招讨使张须陀一同剿匪。达奚嵩,择日回京。”
什么?山东招讨副使?杨戈完全糊涂了,不明白杨广为何将自己从洛阳丢到了山东,还负责剿匪,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他虽然不明白其中缘故,却是知道人情世故的。领旨后,与那颁旨太监寒暄两句,已是塞了一些好处给他。那太监受了好处,满脸堆笑,低声对杨戈道:“杨将军,这差使可是裴大人为你争取来的。临行之际,裴大人让咱家叮嘱一声,这京都洛阳,情势混杂,最近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杨戈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这是裴世矩的一番好意了。现在洛阳城内,人人都噤若寒蝉,这朝堂内外,无不小心处事。而宇文述凭借着李浑一案,一揽朝中大权,此时回去,说不准就遭到了宇文家的暗算,反而不如在外面来得好。要知道,杨戈与宇文家的仇怨,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开的。让他更是感恩戴德的是,裴世矩居然说动了杨广,将留在洛阳的剩余一千多骁果军也派给了杨戈。听颁旨太监说起,洛阳骁果军已经出发,直接奔赴山东地面,只待杨戈从塞外回来,就可以直接到山东接管本军了。
想到此处,杨戈更是对裴世矩百班感激,对那颁旨太监自然也是小心奉承,不敢有丝毫得罪。这些人虽然权位不重,但身处位置,往往又是关键的所在。若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下个绊子,让你有苦也说不出来。这还是好的,若是那些心眼狭小的,恐怕赔上性命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杨戈不再回洛阳,而是直接转道山东,李靖自然也不用考虑那么多,照旧还是跟在骁果军中,至于这郡丞的位置,更是没有什么好怜惜的。但是想到自己的夫人,李靖却有些为难。这前去山东一行,自然无法带上家眷,虽然张出尘也是有些本事,但毕竟这是军中,不可儿戏从事。
杨戈注意到了他的为难,待知道情况后朗声一笑,“这有何难,若是嫂夫人不嫌弃,可以跟随达奚大人的队伍先回到洛阳城,就住到我的郎将府中就是。说不定有些事情,还要麻烦嫂夫人主持大局呢。”
李靖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只好点头同意,回去后跟夫人说过,张出尘也表示赞同。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自然就更为密切,对李靖在杨戈这群人当中的地位也大有好处。
在马邑只是稍歇了两日,队伍重新踏上征程,再次通过雁门山时,杨戈与达奚嵩拱手相别。
“大人,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烈酒以及其他生意的事情,大人回去后与费青奴交涉即可。我已经派人返回了洛阳,一切事宜,还望大人多多受累了。”
“杨将军尽管放心前去。这生意上的事情,我虽然不怎么懂,但是正如你所说,费青奴可是好手,这方面我自有分寸。至于这草原上的事情,一切按照我们计划进行,有仆骨部回纥部的帮手,你放心就是!”
这一路行来,杨戈与达奚嵩两人意气相投,虽然文武有所不同,但两人配合的格外默契,谈论起这草原上的种种事情,也是互相引为知己。尤其是针对草原胡人进行文化侵略的论调,达奚嵩深表叹服,更是暗暗立志,要不遗余力的推动此事。若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草原上汉家文化兴盛,胡人从此汉化,那无异于疆域面积扩大了许多。这才是万世之功业!
这一切,却是要从上不了台面的烈酒生意做起。达奚嵩也不觉有些好笑,自己一向自诩为文人中的翘楚,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也会从事这些贩夫走卒的勾当。但为了这心中雄心壮志,无论让他做什么,都绝对不会后悔。
这烈酒生意,说起来好似简单得很,其实这里面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也是复杂异常。像这种独家生意,差价利润又是如此丰厚,自然觊觎的人也不会少了。
京都洛阳那边,倒是不用担心。这点小生意,对于那些达官显贵来说,还没有意识到其中蕴含的高额利润,加上有杨戈的照看,轻易不会出什么岔子。而草原上,有仆骨部和回纥部,自然更是万无一失。
但关键就是这沿路上,说不准什么地方就出了问题。这也是杨戈并不愿直接从洛阳长途跋涉的主要原因。而在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