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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跟洋人开衅的时候,平日多加化导,就不致于教民相仇。老百姓也应该体谅国家,明明惹不起洋人而偏要惹他,惹出这样一个局面,不就等于跟大清为仇?”
董恂一口气说下来,上了年纪,不免气喘,所以得停一停,而醇贝勒不容他往下再说,接口便驳:“说百姓与朝廷为仇,是断断不会有的事这话在自己都不能说,何况说给洋人,形诸文字?试问,洋人误信百姓与我大清为仇,不更以为朝廷孤立无援,越发得寸进尺,没有个完结?求和反不得和,不但失体,而且失策”
“原是说委屈求全。”董恂的再度辩解,就显得有些软弱了,“措词当然要不同些。”
“怎么个不同?”
看奕譞咄咄逼人的神态,皇帝深深皱眉,他不是怕法国人,更加不是畏惧和法国人在京畿之地开战,但中法两国在越南近海的一场厮杀,彼此都是有所保留,并不想将事态闹到不可收拾的结果。而若是为了这种彼此都有过失的原因,最终引出主战的论调来,今日一会,便难收场了,得要想个办法,先教大家死了不惜一战的那条心,专就‘抚局’上去研究,如何能够议和而不太吃亏才是正办。
他正在思考,只听载澧也说,“皇阿玛,儿子以为,七叔的话极是。若是朝廷一定要抑民奉外,儿臣我就第一个不答应儿臣请皇阿玛的意,亲领一军,东去天津,与英**队拼一个上下高低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清神机营的威风如何。”
“呸”皇帝迎头啐了他一口,“你懂得什么战事?小小年纪,你才念过几多兵书?就在这里妄言议政?英国人不过是以护侨为名,与天朝发来照会,你倒好,就要借此机会,主动挑起战端了?”
他的手胡乱在空中一划,“你们以为,朝廷对外几次用兵取得胜利,我大清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好简单呢打仗在尔等看来,不过是一纸诏书,但最后的胜利,却是要靠无数年轻的战士浴血拼杀才能获得的”
这番话说得群臣动容,都觉得语气严重,不敢轻易奏对。但皇帝不愿意就此和各国开战的意图却也是很明显的,因此都沉默了下去。
皇帝细看西面那一班从领头的惇王,到末尾的翁同龢的脸sè,知道自己这两句话把他们镇住了,于是又用缓和的声音说:“诸事要从长计议,你们都是国家的重臣、近臣,休戚相关,跟外头不一样,总得要搁下成见,多替国家着想。”
醇贝勒是主战的一方,既无彻底灭洋人的长策,又为皇帝借题发挥,重责载澧,压下了气焰,就不敢再多说。军机和总理衙门,除了李鸿藻以外,是主和的一方,听出皇帝暗中支持的意思,便不必再多说。彼此沉默之下,作为清议领袖的曾国藩,就不能不发言了。
“臣愚昧,”他说,“张光藻、刘杰两员,既然官声甚好,不宜加罪。”
“是的,不宜加罪。”瑞常和朱凤标同声附和。
因为这三个人的位高望重,宝洌У热瞬槐闼祷埃挥泄跗鸲嗖担凰档靡痪洌骸安灰棱远耄税覆荒苌屏恕!
于是又出现了僵持不下的沉默,翁同龢觉得这是个给自己讲话的机会,便提高了声音说道:“臣有愚见。肃顺所请两事,皆天下人心所系,亦是国法是非所系。请再申问肃顺,洋人此后如无别项要求,尚可曲从,倘无把握,则宜从缓。似乎不必在仓促间定议。”
这是折中的论调,也合乎皇帝‘从长计议’的指示。在主战的一方,认为不得已而求其次,至少该这么办,而主和的一方,觉得以此作为让步的表示,亦未始不可。只有一个董恂,听得翁同龢的话,心里就冒火。
董恂久为清议所指摘,而他亦对朝士抱着极深的反感,最使他痛恨的是替他安上一个‘董太师’的外号——将臣子拟于董卓,如在雍正、乾隆朝,凭这个外号,就可断送一辈子的功名富贵。因此,他总认为那些以讲学问务声气的名流,徒尚空言,不负责任,所发的议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眼前的翁同龢就是。
肃顺的折子,或准或不准,可否之间只凭皇帝一句话就可裁决,反对的人虽多,但上有皇帝、下有曾国藩等,仍可如愿以偿,不想翁同龢节外生枝,要搞乱了垂成之局,岂不可恨?
于是,他抬脸冲着翁同龢说道:“这时候天津不知道是什么局面?那里容得你往来问答?”
这句冲口而出的话,成了危言耸听,翁同龢一愣。董恂的意思中是表示,即在这庙堂筹议大计之时,也许大沽口的外国兵船,就已经在开炮了。战端既然随时可启,往来问答,稽延时日,以致误了大事。这一下原来以为翁同龢有道理的,便觉得他的话亦不免迂腐了。
“你这叫什么话?”皇帝说道,“你又知不知道天津现在是什么局面?你怎么就知道容不得往来问答?”
皇帝显见是在偏袒翁同龢,董恂心中不满,又任什么话也不敢说,只得伏地碰头,“臣惶恐。”
“你不是说不知道天津的局面吗?那好,你到天津去,会同肃顺办理与法国领事商谈之事。三天之内,这件事就要有一个结果。做得好了,朝廷不吝奖赏;做得不好,你也休想脱身”
“这?”董恂虽然不怕,但势到如今,千头万绪,短时间内如何能做得完?
“怎么了?”
“臣请皇上再宽限数日,臣好妥帖办差。”
“不行就是三天,三天之后,你要是不能把法国人劝得重回到谈判桌上来,朕饶不了你”
看董恂满脸苦涩,翁同龢自感此事因己而起,不好就这样站干岸的看董恂的笑话,在一边劝道,“皇上,臣刚才所奏,为皇上所准。如今法人借西洋列国助力,气焰嚣张,臣担心,非旬日不能建功。还是请皇上宽限几日吧。”
“不行”皇帝依然摇头,“法国人气焰嚣张,无非是仗着英、俄两国在一边摇旗呐喊,这种歪风断不可长。明发各省,着总署衙门知会停驻在大沽口的英国舰船,限他们在12个时辰之内即刻离港,否则的话,就让大沽口炮台开炮驱赶,其间造成的任何兵员及舰船损失,都由英国人自己负责。”
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向站在一边的杨三示意,后者拉开嗓门,高喝一声,“退朝”
第87节天津教案(4)
更新时间:20125416:35:41本章字数:5505
第7节天津教案4
总署衙门将皇帝的旨意知会驻京各国公使衙门,英国人顺风落蓬,很快将停靠在天津大沽口外海的炮舰撤走,扬帆南下去了。而法国一边,却兀自不肯松口。
董恂也实在是不含糊,带着翰林院侍讲吴元炳、刑部员外刘锡鸿、总理衙门章京陈钦、恽祖贻等几个人一路赴津。这几个人都算是京里一等一的洋务长才,其实只有一个陈钦是好手。他在总理衙门的章京中,称为总办,就好比军机章京的达拉密,内务府的堂郎中,是司官的首脑。
到津之后,与法国公使恺自尔,英国公使华尔琛的会议席,董恂和陈钦据理力争,侃侃而谈,引证各国通行的公法,指出丰大业应负激发冲突的责任,同时表示修堂、赔银以外,天津府县撤职交刑部查办,缉凶事宜正由新任天津地方官办理,安三、王三两名祸首已经照恺自尔的要求问逮,中国所应该做到的,不但已经做到,而且已经过分,不能再有所让步。
恺自尔被驳得无话可说,一味坚持职官抵命的要求,变成无理可喻,华尔琛自然也就挑拨不起来。等会议不欢而散,这两个人大概觉得还是总理衙门比较好对付,随即便离津进京。
恺自尔回京,气焰比之当初出城的时候要低下了很多,再到谈判桌前,和奕、宝洌Ъ父錾烫复耸拢膊⒉幌褚郧澳茄瓦捅迫耍概心说弥乜
话是这样说,在皇帝看来,朝廷还是为天津教案受了很大的委屈,旁的不必提,只是本来君臣订下的,要求法国赔偿所有此次征战越南所花用的军费银子,也不得不一减再减,最后落袋的,也只有可怜的三百余万两银这些钱,用来维修两艘铁甲舰都不够,更遑论其他了?
皇帝气得连拍桌子带砸板凳,“不行,大清是为越南和法国人开战,这些银子不能由我大清花告诉那个越南国主,让他三年之内,把花费的军费银子都还来”
“皇,越南素称积贫小国,户部、兵部、工部所奏,此番动兵,军费银两花费共计壹仟壹佰余万两,而越南国主,一年所得也不过一百七十万两,要他们还到时候才能补这样大的窟窿啊?”曾国藩苦苦劝解,“请皇看在越南下,多年来对我大清一片倾慕之心,从未或缺的份,免了他国下的这份苦债?”
皇帝眼珠一转,想起一件事来,“哦,不给银子也好。不过朕听人说,北宁左近的安乐府有煤矿的,是不是?”
“这,臣等不知。”
“朕,还是听许庚身和朕说的呢。听他说,越南的安乐煤矿,还是露天矿,储粮非常丰富。”他说,“告诉越南国主,债,朕给他们免了;但安乐府的煤矿,要由我大清负责挖掘。同时,在沱山港建立大清海军军港,再铺设一条从安乐到北宁,贯通云桂两省通往越南的火车线路,平日用作运输煤炭;战时也可以作为运兵的快速通道。一切技术,由我大清负责提供;让越南人负责具体建造。”
曾国藩等人也觉得若是能够在沱山港建设起一座海军军港,不论是对于大清海军的远程补给还是为越南提供海防保护,都是有利无害,更不必提还有安乐煤矿,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舰船所需的动力,更加是具有战略意义的要地,己方把它控制在手中,总好过为洋人攫去。
王答应了一声,又再说道,“皇,法人提出要求,请求我大清准许其兵舰炮船在必要的时候停靠沱山港,以补充及调理之需。臣弟想,若是两国敦睦,邦交正常,开放军港于别国船只,并无大碍,请皇俯准。”
“这件事作为补充条款,加入到两国的停战合约之中。”
“是。”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