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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虎彪惊异的看了胡可及一眼,眼中轻视的神色少了几分,昂然笑道:“不错,你倒不是个糊涂蛋,只是这次留你不得,否则风声走漏出去,对我实在不利。”
“不错,我若是活着回去,你无论是否真的接受了这些告身,只要官府要度田料民的风声传出去,你们周家立刻便成了其他土豪的众矢之的,而官府偏生又软弱无力,你最大可能的下场便是被家主废除嫡子之位,被扔出去当做替罪的羔羊,只有现在立刻杀了我,才能将这些推得一干二净。”胡可及每多说一句,周虎彪脸上的神色便变上一分,四周的周虎彪手下看他的眼神逐渐由轻视变为戒备。
“可若是我没有按时回去,罗留守又会如何行事呢?”胡可及突然问道。
“你说他会派人到家中向我索人?那又如何,我只说从未见过你便是,这台州域内,盗贼如毛,莫说就你这几条人命,便是再多十倍,路上为盗匪所截杀也没什么稀奇的。”周虎彪裂开大口笑道,可他看到胡可及并没有他的回答而感到沮丧,反而脸上露出带有嘲讽意味的微笑,楞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难道你方才所问的不是这个?”他低头苦思了片刻,脸上神情变幻,突然周虎彪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恐惧的神色,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没有回去通报成功的消息,那罗仁琼便会派人去找宁外一家土豪,以官职告身收买不成?”说到这里,周虎彪强笑道:“那又如何,田土荫户才是根本,这几张纸片又算得什么,没有哪家会接受这个条件的。”
此时的胡可及却已经将性命危在旦夕的情况抛在脑后了,笑道:“方才仓促的很,在下忘了说明白,这些官职都有一定的荫户和禄田,加起来虽然没有贵府那么多,也不算少了;而且给您的那个告身除了宁海县尉的差遣以外,还兼有一折冲府校尉的差遣,这一府兵还是空额,您若是愿意,大可将家中部曲精壮者编入军府,列入名籍,田亩也可列入其中,加起来应该较之周家所有的部曲土田还有多的。”
周虎彪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如果胡可及所言属实,那么这个条件就非常优厚了,周家现在虽然田亩宾客不少,可其中有许多是乘着州中无主,兼并掠夺而来的,一旦安定下来,一定是要吐出来一部分的,按照他在家中听到的口风,家中长老认为能够保住三分之二就觉得很满意了,而依照胡可及所言,官职所有的荫户与禄田,是合法的无须交税和服劳役的,也就是说家中兼并而来的非法田产已经被洗白了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还给了自己一个折冲府校尉的位置,镇海军的军制乃是分为六坊,每坊下有若干府,军士分辖在各府之中,出则征战,归则耕作,这些田亩也是无须交税的,军府之外也不会征发府兵参与劳役,也就是说,罗仁琼开出了将周家保存现有全部田亩和荫户的条件,甚至还允许周家保存现有的武装部曲。周虎彪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接受这个条件,但是他相信那么多豪强中,肯定至少有一家会接受这个条件,那自己现在杀了这胡可及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他不知道会是哪一家接受了官府的收买,这样一来,官府虽然暂时在台州势力还很弱,可是在敌方阵营中有自己的钉子,还能得到杭州方面的支援,无法团结在一起的豪强世家们是不可能将镇海军的势力赶出台州,所能争取的无非是能够保留多少免税田亩和荫户罢了,可对方现在就已经拿出了周家可以保留全部田亩和荫户的条件了,甚至更多,自己的选择难道不是很简单了吗?
“来人,快将胡兄扶起来。”转瞬之间周虎彪已经做出了决断,既然结局已经确定,与其让别人出卖自己,不如让自己出卖别人。他撩起衣衫前襟,拜倒到胡可及面前,沉声道:“虎彪行事粗鲁,方才无礼之极,还望胡兄海涵。”
胡可及好像已经将方才被按倒在地,险些身首异处的情形忘得一干二净,笑道:“那这么说,周兄弟是接受罗留守的条件呢?”
“不错!”周虎彪站起身来问道:“不过有一事在下不明,罗留守开了如此优厚的条件,为何不直接去见家父,却冒着诺大风险来找在下呢?”
胡可及听了对方的问话,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错,某家这次找的并非周家,乃是周兄弟,这些告身也是给周兄诸位手下,而非他人的。”
听到胡可及的话,四周顿时一阵耸动,他们都知道周虎彪此时在周家中也还远不是做主的人,就算将这协议达成了,周虎彪也未必能落到什么好处,更不要说他们了,此时听到胡可及的意思,竟然将周虎彪单独拉出来,怎不让他们又惊又喜。
胡可及看了看四周的那些周虎彪的心腹,对自己方才那段话的效果很满意,笑道:“罗留守这么做有两个原因,其一周家拥有很多,而周公子什么也没有,更容易说服;其二,周家乃是宁海第一大族,我等若是上门,只怕太惹人眼,后招不便使出。”
周虎彪那帮手下还听得云里雾里的,周虎彪倒是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周家现在既得利益太多,罗仁琼出的价码虽然也不低,可还都是画饼,怕那周家家主被家中那些短视的长老挟制,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但周虎彪这边就不同了,完全是个无产阶级,连那个继承人的位置都是朝不保夕,身边这帮手下也都是些打家劫舍的流氓无产者,在这场度田料民的斗争中,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可是官职,仆役,田产,参与斗争的热情和坚定性和周家那帮既得利益者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就算周虎彪现在有了退意,他那帮手下也会推着他往前走的。
周虎彪不禁黯然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是傻瓜,也知道那罗留守不是大善人,拿出这么一块大饼出来,肯定是要用自己这把快刀见血的,只怕第一个对象还是周家的家人。想到这里,周虎彪突然闭上了眼睛,自己小时候因为容貌丑陋而受到的诸般欺凌,还有父亲对自己冷淡的表情,还有仆役背后的议论一件件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周虎彪猛地摇了摇头,低吼了一声,一旁的手下还以为他发了疯症,正要抢过来按住他,免得伤了人,却只见周虎彪睁开双眼,目光清朗,显然清醒的很,这才停住了脚步。
“某家既受官职,周某自当惟罗留守之命是从,如有违令,甘当军法从事!”周虎彪跪伏在地,沉声道,身后的心腹对视了一眼,也纷纷随之跪下,齐声应和道:“甘当军法从事!”
为王前驱第428章撞击(1)
第428章撞击(1)
时光如流水,转瞬之间已经是天佑元年的二月了,此时的北方许多地方土地尚未解冻,农人们还躲在屋中忍饥挨饿,而位于浙南的台州,此时正是开耕播种的农忙时节,田野里满是忙碌的人影。与每年这个时候一样,常有冲突的各家土豪也都将各自的部曲解散了,回家种田,就连逃散到山中的乱兵盗匪,也有许多回到家中耕作,至少也停止了对农户的劫掠,毕竟这一个多月时间劳作,往往就决定了这一年的收成多少,各家土豪早就有了在此时停息争夺的潜规则,就算是山间的强盗,也知道等百姓种出了谷帛才有的抢,做这种杀鸡取卵的蠢事只会引起众怒,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是与往年不同的是,乡间却传播着临海城中的镇海军大官即将推行“度田料民”政策的消息,对与这个消息,各个阶层的人们的态度是不同的:
剩余不多的自耕农的态度是冷淡的支持,虽然自从台州大乱以后,无论是俞之恒还是后来入侵的明州军,以及最近才进抵临海城的罗仁琼,都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向他们收税和征发劳役,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负担减轻了,恰恰相反,附近任何一个得势的土豪都会毫不犹疑的掠夺他们的粮食和布帛,征发他们修筑坞壁,乃至迫使他们成为和土豪有人身依附关系的田客,部曲,这些自耕农能够保持住原有的自由身,不但要极大地幸运,而且自身也往往是最勇敢最精壮的汉子,他们知道,经过了“度田料民”,虽然他们要承担缴纳农税,征发劳役的义务,但与此同时,“度田料民”这一行动本身也会从土豪手中夺去那些荫田,田客,土豪也不会再有欺压掠夺他们的实力,他们也会从土豪的压迫和掠夺下被解救出来,相比起这个来,那些农税和劳役的负担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基于现有的实力对比,他们又对镇海军地方长官能否完成“度田料民”这一政策成功的执行下去表示怀疑,毕竟现在罗仁琼能够控制的只有临海城附近不到五十里的地盘,比起那些土豪来说,他的实力是很微弱的,这些自耕农只会在“度田料民”政策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才会表示支持,在胜负未分形势尚不明朗的现在,罗仁琼是不能指望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任何支持的。
人数最多的是各家土豪控制下的大量田客,部曲,他们对于“度田料民”政策的态度是很矛盾,一方面他们对于现有的为人奴仆,受土豪压迫,“出则为兵,入则为奴”的现状表示不满,对于可以改变他们这一悲惨现状的“度田料民”政策,有一定的希望;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田客,部曲往往数代都与那些土豪比邻而居,有的还是同宗同族,有强大的血缘和地缘纽带联结,在唐末盗匪横行,官府软弱的无政府状态,这些土豪武装集团同时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那些有一定政治军事才能的土豪头领,对手下的部曲,田客的剥夺反而比对那些还不属于他们的自耕农要有节制一些,他们害怕实施了“度田料民”政策之后,列名籍书之中的他们,不但要承担更加沉重的官府税收和劳役,甚至还要被征发为兵,埋骨他乡,此后再也不能和家人团聚,所以他们对于“度田料民”政策的态度是很复杂矛盾,既有支持也有反对,而且和他们所在的集团首领的各种能力也息息相关,一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