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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合格的谋士,要先谋己身,再谋天下。
众人全都离去,营帐之内只留下了陈旭、陈虎、典韦三人。
从始至终,典韦亦是一语不发,紧紧站立在陈旭身旁,只是眼中却偶尔会闪过一道暴虐之色。
别看典韦与陈静两人性格迥异,可是两人私底下却非常谈得来。
更何况,两人相识也非常早,当初陈旭杀人亡命,逃入卧虎岭与典韦朝夕为伴之时,陈静偶尔也会秘密前去探望两人。
陈静就是那种我若认可你,便以性命相交的性格。
典韦早就得到了陈静认可,再加上陈静知道,此人日后会成为自家兄长助力,故此对于典韦亦是极其敬重。
哪怕后来两人身居高位,这种情谊也一直紧密维系着。
将近二十年的情谊,这种情谊简直深到无可估量,故此听闻陈静死讯以后,典韦才会如此反应。
看着一脸痛苦与扭曲的陈旭,典韦沉声说道:“主公若是出兵凉州,某愿为先锋!”
无论何时,无论陈旭的选择是否正确,典韦都会一直站在陈旭身后。
这种忠诚显得有些盲目,却是单纯属于典韦的忠诚,也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典韦的原因。
“兄长!”
压抑的情绪爆发,陈旭再也忍受不住,居然一把抱住典韦,低声抽泣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个世界上,无论再如何强大的人,心中总会有柔软的地方。他们坚强的一面留给了众人,却独自品尝伤痛与苦涩。
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地哭泣。
典韦虽然不是陈旭亲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不逞多让,在这位兄长面前,陈旭也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典韦不善言辞,也没有说其他安慰的话,只是紧紧抱住了陈旭那雄壮的身体,右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陈旭虽然情感爆发,可他终究并非常人,没过多久就已经调整好了心绪。
也可以说,一场短暂的哭泣,以及田丰临走之前的喝骂,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将眼泪擦干,陈旭没有再说其他,只是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
此时的他,想到了早就死去的桥宇、吴烈、李郭、吴迪、龚都、江武、陈静,还有许许多多曾经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的音容笑貌,都徘徊在陈旭脑海之中,每每想到一人,他都会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待想到睡梦之中,那个脖子上面流血的伤口之时,陈旭的心更是忍不住抽痛了起来。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乱世之中就是如此残酷,谁能说自己不会发生意外呢?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战死沙场吧。”
想起了一路走过,那些倒在自己脚下的尸体,陈旭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元皓说得对,现阶段攻取益州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阿静……”
陈旭再次变得无比纠结,想起陈静之死,心中更是变得无比绞痛。
此时的他,好似变得无比优柔寡断,甚至失去了主见。
“大兄!”
陈虎对于自家兄长十分了解,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陈旭在想什么。
他红着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若无阿静,就不会有我等今日,大兄若是脱不开身,我请领兵两万,远赴陇西手刃马贼!”
陈旭闻言浑身一震。
是啊,没有陈静就不会有如今的陈旭。
陈旭这个身体当初昏迷的时候,陈静交游广阔,虽然朋友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却也借了不少财物。
若无陈静,这具身体可能早就死去了。
若无陈静,当初陈旭身陷濮阳,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奋不顾身前去救援了。
须知,那些人之中,有很多都是陈静结交下来的朋友。
陈旭当时虽然比陈静有名声,可是论起交友广阔,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陈静。
更为重要的是,当初的陈旭胸无大志,只想苟活性命于乱世,能够混得温饱即可。
正是陈静一步步的谋划与鞭策,才让他从一个乡下土包子,成为名扬州郡的大侠,为拥有今日这等成就打下了基础。
世间可无陈静,却不能无陈旭;然而世间若无陈静,又岂会有陈旭?
“长期身居高位,已经让我体内鲜血变冷了么?”
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陈旭那双刚刚变得清明的双眼之中,再次闪现出了一道血光。
他霍然起身,对着陈虎喝道:“阿静是你兄弟,更是我陈旭的兄弟。吾意已决,克日起兵杀奔凉州,屠尽羌虏,诛杀马超!”
若兄弟被杀仍旧无动于衷,只想着自己的宏图霸业,纵然夺取了整个天下,又能如何?
人啊,总有任性的时候。
陈旭虽然一直在模仿曹操,可他终究不是奸雄曹孟德,没有办法在子侄被杀以后,还能够坦然重用敌人。
他陈旭,只是一个由普通人慢慢成长起来的诸侯。他有私心,有任性,有情绪,更有缺点。
甚至于,他还很虚伪,喜欢收买人心。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不完美的人,却越加有血有肉,更有资格被称为人。
血债,永远只能用鲜血偿还。
这场仇恨,哪怕用鲜血将沙漠染成红色,仍旧不能平息陈旭心中的怒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陈旭虽然不是天子,却是世间最强大的诸侯,他要让马超后悔,要让自己的仇敌颤抖。
既然如此,就任性一次吧。
“传我命令,三军缟素,克日起兵,杀奔凉州!”
第七百八十九章田丰离去
陈旭下达的命令,使得关武一片哗然,众人想要劝谏,却都被典韦挡在了外面。看
哪怕是司马懿、张裕、徐晃、甘宁等人,亦是毫不例外,根本没有办法见到陈旭。
众人带着不甘的情绪,却也只能咬牙前去准备,可是想起形势一片大好的益州局势,心中却满是叹息。
“让开,放我进去!”
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正是田丰。
典满、关平陪着笑脸站在一旁,双手却是死死将其抱住,无论如何也不放田丰进入营帐。
“走开,都给我走开!”
被两人架起来的田丰,此时简直无比愤怒,丝毫不顾及自己名士风范,双脚在空中踢来踢去。
不仅如此,他脑袋还拼命左右摇晃着,头冠掉落在地,披头散发宛若一个疯子。
“你们知不知道,假如此时领兵撤退,我军前番努力都将化为乌有,甚至已经被攻占的城池,都可能会丢失。”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撤兵,要一鼓作气攻下整个益州才行!”
田丰大声咆哮着,典满、关平两人身上被踢了一个个脚印,却也只能陪着笑脸。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你们这两个小辈居然如此肆无忌惮,都给我闪开!”
眼见无法挣脱两人魔爪,田丰又急又怒,大声呼和着,将两个少年骂得狗血淋头。
可是,田丰的所作所为终究乃是徒劳。
又挣扎了一阵,田丰忽然停了下来,沉重的说道:“你们两人虽然只是主公亲兵,见识却也不会太过浅薄。”
“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如果大军撤退,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么?轻者不能取得益州,重则人心涣散,关中再无进取之力。”
典满、关平两人闻言,却是心中一凛。
两人虽然听了陈旭命令,在此地阻拦其余众人进来劝谏,却也知道撤兵所带来的危害。
田丰方才所言并非危言耸听,陈旭拼搏这么多年,一直以一种雄主的姿态纵横四方。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从一介平民,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天下人的眼睛都很亮,知道如果陈旭保持这种姿态,很有可能会夺得整个天下。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有许多贤前来投奔陈旭。
若陈旭今日因私废公,撇弃已经苟延残喘的刘璋,反而要率领大军远征荒漠,无疑会让许多人心灰意冷。
蛇无头不行。
一个诸侯的强大,不仅仅其中有多少人才,有多少百姓,有多大疆域,更这个诸侯国的领导者。
若是一个诸侯国的君主无法保持理智,哪怕这个诸侯国再如何强大,也终究会衰落下去。
这一点,才是田丰最担忧的事情。
为此,田丰不惜化身恶人,不顾一切的指责陈旭,希望能够将其唤醒。
看着面露沉重之色的两人,田丰痛心疾首的说道:“吾追随主公最久,绝不愿意看到关中基业毁于一旦。”
“你们两人,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吗?”
说到这里,田丰双目居然有些泛红,可以看出他情绪波动到底有多大。
两人沉默了一阵,关平忽然松开了自己的手,躬身向田丰行了一礼,继而站在了一旁。。。
典满见状亦是有样学样,将田丰轻轻放在了地上,目视远方。
田丰心中一喜,急忙撒开双腿,直接往营帐之内冲去,想要再次劝谏陈旭。
“砰!”
然而,一道雄壮的身体却是挡在了门口,典韦直接抓住田丰,居然拉着他往外面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
无论田丰如何挣扎、喝骂,典韦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直到将田丰拉到远处,典韦才将其松开。
深深向田丰行了一礼,典韦沉声说道:“方才之事是我太过无理,希望先生莫要怪罪。”
“可是我身负主公命令,却是不得不尽忠职守。”
田丰气得脸色发紫,指着典韦骂道:“主公那么器重你,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你非但仗义执言,反而助纣为虐。”
“典将军扪心自问,主公现在撤兵是否正确?”
看着痛心疾首的田丰,典韦也忍不住垂下了脑袋,默然不语。
田丰见状心中一动,就想要先说服典韦,然后再通过典韦说服陈旭莫要撤兵。
然而在下一刻,田丰就改变了主意,彻底绝望了。
却见典韦抬起了脑袋,说道:“从头至尾,我都只是一介莽夫,若非跟在主公身后,可能现在还是一介逃犯。”
“蒙主公不弃,视我如兄长,我自当倾力报之。”
“主公辉煌之时,我愿跟在他的身后,瞻仰这种荣光;主公决策失误之时,我也会不离不弃,与他一同承担后果。”
“对我而言,主公的命令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