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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还记得当众拒绝了她。如果不是扶烺厚着脸皮帮你们圆场,你们那场闹剧不知道怎么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结束!”石期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你们认识了二十年。二十年!到最后,你对她的感情,竟然还是抵不过你的自尊。”石期没有顾及宗源瞬间的黯然,他的眼神淡淡飘向屋外。
“你害怕见到她,可是你又渴望见到她。所以你假装陷入沉睡,卑劣地享受着以书对你的关心、照顾。宗源,你还是六年前那个宗源,一点都没长大。”
宗源的脸不断地抽动,涌出口中的鲜血被他生生咽下,支撑他度过每一份痛苦的,只有以书那张他永远无法忘记的脸。即便是他亲手将两人的关系斩断,他也根本无法放下以书半分。他紧紧抓着床上的被子,连布被抓破都没有发觉。
石期见此,心中更是苦涩。他原本希望宗源可以鼓起勇气见一见以书,甚至不需要言语,只要好好看一看彼此。天下本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更何况是曾经的挚爱亲朋。可惜,宗源还是清高的宗源,他可以在以书面前装睡,就是无法正眼看她,无法正眼看他曾亲手断送如今又渴望至骨的东西。
沉默良久,宗源开口,“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或许其他我都不能做到,但至少对于最后一点,我拼死也会完成。我不会再对不起已经死去的扶烺。”
“如果人已经死了,你对不对得起又有什么用,他能知道么。”石期冷哼。
外面的风有点大了。
“宗源,你是如何发现,皇上是真的想降罪于以书?”石期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朗声问。
宗源略微思考,“皇上注重礼法,才使得当年朝中的一些忠臣愿意暗中追随于他。薛晋郢只知他势力单薄,对当时朝臣的支持并不十分清楚,才帮他走过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执剑闯皇宫,本就是重罪,以书还举剑对着皇上,就差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皇上即便是有意维护,碍于法规,也不得不治以书的罪。我那时也没有其他可以交换的东西,唯有以一命换一命。这是风尘教我的方法。”
“风尘啊……”石期的叹息如此沉重。
“是的,不过在我进入药庐的时候,他还是表现出了惊讶。似乎他并没有料到皇上会派我去捣毁药庐。”
“这事恐怕任谁都不会猜到。药庐实在过于隐秘,皇上居然可以把你安插在里面,我本来以为是余生所做,呵,历代帝王果然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
宗源也表现出了困惑,“的确,药庐应该和易守轩并无关系,如果里面有易守轩的人,恐怕也不需要我直接进入里面。”
“罢了,皇上自有他的方法。如果他真的简简单单仅靠林贤中以及一干谋士臣子而登上皇位,那也不值得我们继续替他谋划,而他也完全不至于在当时有虎狼之势的薛晋郢手中壮大至此。我们来说说风尘吧——”
石期话音未落,宗源即刻打断。
“老师,您是‘天算’,那您、您没有想过今后怎么办?您可以不去京城吗?或者我代替您去!”宗源急急地说。
“你先听我说,无言曾对以书他们说,风尘是因为薛晋郢问他以书的位置他不肯说,才被带走的。想必他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吧?”得到宗源肯定的点头之后,石期接着说,“我没有告诉其他人,毕竟他们没见过风尘死前的样子。跟你说一说,如果以后你有机会祭拜他,他泉下有知也可以心安一些。”
他喝了一口茶,“风尘确实是拒绝了薛晋郢,但在那之前,他与薛晋郢还算相安无事,有时甚至会提出一点建设性极强的建议。只是,薛晋郢不是单问他以书的位置,而是要风尘找到以书并杀了她,拿到凤白剑。”
宗源瞪大了眼睛。
“以书是落白山庄的正式庄主,庄主和凤白剑都不在,山庄在整个江湖上就是一盘散沙。薛晋郢很清楚,凤白剑一定是人在剑在,二者不会相隔太远。一来,他希望以书一死,山庄在江湖上的势力分裂,江湖混乱起来他就可以伺机而动,二来,他想借助凤白剑,彻底掌控落白关口,并与匈奴结盟。匈奴如今发展迅速,地域辽阔且实力雄厚,与周边其他国家颇有冲突,唯一不变的就是从来都不侵犯落白关口。我不知道风尘具体怎么想的,只知道他后来确实找到了以书,也跟嗔云借了凤白剑来看。之后,他给薛晋郢带回去的,是跟踪他的那五个人的人头。”
“薛晋郢一怒之下,就把自己麾下最厉害的几个高手都派了出去,或许风尘也知道来者何人,所以没有拼命反抗,最后才落得那般下场。”
宗源艰难地开口,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牙齿上都沾着血迹,“历来‘天算’,都有宿命一说,既然可以参透天地,为什么不能帮着自己逃脱宿命呢?”
石期松松地握着空茶杯,眼神有些空洞,“算天之事,总要有代价的。我们可以算出发展的大致方向,可以算出未来最大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可以感悟天地,可我们无法彻底算清楚世事。借用我师父教导我的一句话。”
石期缓缓闭上眼。
“‘你可知尽天下事,独独参不透人心。’”
☆、宿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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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的复杂,远胜过天地万物百倍,而人性的欲望,却又为天下至简单之物。你看,人如此矛盾,我们又怎么能算得明白呢?而每一件事情的发生,不过都是人为而已,那我们又怎么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天命,哪一个又是假的呢?”石期像是给孩子讲课一样,语气轻快了很多。
宗源的表情表现了他并不甘心这样的答案。
“‘天算’的宿命,只不过是我们的选择。许多当年参透摄政王意图谋反,皇上又明政清平,所以她才参与其中,致使如今过去了二十年仍不得入土为安。林贤中林丞相预测太子德行尽失,多番提醒未果,不得不奋力反抗,最后身体残废双目失明。而风尘,风尘算出薛晋郢实力大涨,会逼迫新帝让位。而薛晋郢自己又勾结外邦,使其进入中原腹地扩大实力,于是只能想办法尽力阻止。上天给了我们预测天命的使命,也喝令我们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一个‘天算’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选择。我接下来要做的,也不过是我的选择。”
“可您明知道——”
“你以为我真的想?你以为许多真的愿意‘永失所爱,不得入土’?你以为贤中真的想跟太子作对?他跟扶玶几乎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你以为他愿意亲手毁了扶玶一直努力的一切?风尘是真的怕疼,他又是真的下不去手杀死自己,你以为他愿意看见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以为他愿意日夜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苦?他们都不愿意。可他们都必须那么做。摄政王生性暴烈,所诛之人可以万计,许多如何能让他称帝?扶玶就更不用多说了,不守礼法孝道,圣祖是含泪亲口下令行的刑。薛晋郢在中原引入外族势力,未来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彻底拔出。你要知道,‘天算’不能决定天命,但是却可以选择自己的立场。而这立场最后会致使天命发生如何变化,并不是‘天算’可以控制的。而如果我们选择了与天命相对抗的一方,那么不管最后成功与否,都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所以宗源,你不必介怀。若是真的需要我做出选择……”
“您会选择什么?”
“我会选择我认为正确的。”石期淡然地说。茶杯已经彻底凉透,他不自觉地摸着杯子上的花纹,感觉自己就像那花纹一样,看似诱人潇洒,实则不过是在兜着圈子。
屋外的风声渐渐远去。石期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柔和了一些。他回过头来,“宗源,还是有一些好事可以跟你说一说的,你尽可以不信,但是至少,你不用再抱着还债的心。”
“你不必再为你一直自责的事情自责的了。当年的事情过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再责怪你的必要。我刚刚,也并不是想针对你,只是,你需要想清楚,以书也需要想清楚。”
“那都是在扶烺还活着的时候。他早已身死,想清楚又有什么意义。”宗源闭眼,还可以想见曾与自己一同习武练剑的那个人。
“谁说扶烺死了?”
宗源猛地一动。
“扶烺是先圣祖的第六子,皇册上也是有名位的。皇上新即位的时候早已下旨,良亲王扶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寻到者重赏。薛晋郢势力满天下的时候都没能找到他,今日更不用提了。如果是一个死人,怎么可能连尸首都找不到?”
“许多前辈离世已有二十多年,她的遗骸也是近日才被发现的。”宗源反应很快。
“那是因为,因为她期限已到。身死不得入土,如今已有二十年之久,时间也足够长了。这是许多当年死前与她身边的人所交代的事。若不是那人全力保护,她的尸首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无人打扰。这些都是前话,我现在想跟你说的,是扶烺。”
石期说的有些多,不得不再次给自己倒水。宗源虽见他不便,但仍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不予以帮助。
“扶烺身怀多家武学,即便是当时的一干高手前来狙击,也不过是他的剑下血而已。只不过他身中西域奇毒,无法排出体内,若不是以书暗中找到嗔云,那真的是没救了。”
宗源低下了头。白以书在扬州寺六年,他是知道的,当然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在那里足足停留了六年,一切所学所做几乎皆按照嗔云指示,只为换取扶烺一个可能活下来的机会。他紧紧地咬住嘴唇。以书的做法,不可谓没有牺牲。仔细权衡一番,这牺牲甚至不是小事。但是她仍然坚持。落白山庄多年的支离破碎,主庄分庄的各自为营,就算她一朝归来,又如何能短期内众心归一。宗源无法因此责怪她,但也不愿让内心的激愤汹涌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激愤绝对不是因为以书所做的事。
“以书当年给了扶烺活下来的契机,就是再杀他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