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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连氏财阀的净利已经是到了这个数儿!”
江魏衿伸出三根手指头:“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这一瞬间江彬都是止不住有些怦然心动。他经营了四五十年的庞大势力,每年上下其手的入账,锦衣卫那边儿的好处,收受的下官的孝敬,各色产业的入账,一年加起来也不过是五十万两而已!
这可是整个忠诚侯府入账的六倍!
“没错儿,就是三百万两!”江魏衿阴阴笑道:“孙儿已经打探过了。这连氏财阀的产业,却是都掌握在连子宁兄妹手中,这一块一直都是连氏在管着。那连氏,孙儿最多也不过是想把她纳为侍妾而已,等她成了我的人。爷爷再寻个由头儿把那连子宁扳倒,到时候她入了咱们府,还是要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那连氏财阀的入账,可都是咱们的了!”
“这?”江彬凝神不语,胡子一阵轻微的抖动,但是眼中闪过的贪婪却已然表明着他是动心了。
三百万两啊!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忽略的数字。更何况,江彬的贪婪素来都是和他的武勇一样著称的!
当年统帅外四家军征讨刘六刘七的白袍军逆贼的时候,大量的战利品就都被他收入囊中,为此不少御史都是弹劾他,结果最后正德皇帝只是申斥一番了事儿。
而且每年都是三百万两。江彬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乖孙,爷爷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你只管放手去做,至于连家的那小妮儿,随你怎么处置,若是用强的,我便调集人手给你。反正只要是这小妞儿成了你的人,还能跑不成?”
江魏衿得了他的允许,顿时大喜,正待说话,房门便被轻轻的敲了两下。
“谁啊?”正和自家孙儿吃饭,江彬心情大好,此时听到敲门声,被打扰了情致,一张脸顿时便拉了下来,颇有些不悦。
“老爷,前刑部侍郎孙言之大人的公子求见,说有要事,还带了东西来。这事儿太大,小的住不了,老爷您要不去瞅瞅?”
江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是侯府的大管家,也是江彬心腹,在锦衣卫中还挂着一个指挥佥事的头衔儿,为人嚣张跋扈,手段狠辣,但是却是极为精细。他说有要事,定然事儿是不小的。
江彬皱了皱眉,起身道:“你先吃着,我去见他一见。”
过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江彬便是回来了,脸上带着淡淡喜意,江魏衿对他很是了解,一看就知道又有好事儿了,赶紧问道:“爷爷,那孙挺可是送好处来了?”
江彬摆摆手,那些侍女便是纷纷下去。
待门掩上,江彬快意的哈哈大笑,把手中的一个锦盒往桌子上重重一拍,笑道:“说什么便是来什么,有这些东西在手,还怕那连子宁不就范?这下爷爷要让他乖乖的把自家妹子送到我乖孙的床上来!”
“这是?”江魏衿打开了锦盒,从里面捧出来一摞纸,大约有十几张。
“正德五十年八月至腊月,京南钞关一月收益不止五万两,然该年连员共计向兵部纳银一万三千两。余者尽数收入私囊。”
“正德五十年,朝廷调拨于武毅军之银两军饷与京卫同例。合计不过五万两,该年武毅军之花费总计十五万三千五百两,连员以私款养兵,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连员私设军器局,招募洋人铁匠,制造枪炮,现武毅军枪炮无数。然朝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藏神器于私而不思报效朝廷。眼中可有君父在上?”
“连员率兵远征东瀛,攻破东瀛诸侯山城无数,掠夺极重。然只以极小报效君父,余者尽数贪墨。”
“连员……”
…………
江魏衿轻声念着,他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是浓厚。
纸条足有十几张,上面一桩桩列举的都是连子宁的罪名,有中饱私囊,有骄奢淫欲,当然,最恶劣的一条就是以私款养军!
看的江魏衿也是心惊肉跳,他可不是什么屁都不懂的贵公子,他很清楚。这里面的罪名,一旦属实的话,会造成多大的后果。尤其是以私款养军这一条,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就足以抄家灭族!
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军队是必须要掌握在国家朝廷手中的,而一旦出现了军队私有化这种倾向,无论那个将军是出于何等目的,哪怕是为了维护朝廷,那也是绝对不可原谅的行为!
其实他还不知道,如果真用大明的标准来衡量的话。那么连子宁的所作所为,确实已经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了!杀锦衣卫,设立私军,私杀朝廷命官,等等等等,无一不是诛灭九族的罪名!而这纸条上面罗列的连子宁的罪名,只怕还不到连子宁所有罪名的一成。这些都是孙挺花费重金买通一些人得到的消息,不过以他的能力和财力,以他能够接触的人的层次,打探到这些消息已经很是不易了。
由于连子宁对于消息的严厉封锁,现在朝廷能看到的,能听到的,甚至能了解到的,就只有连子宁在东北的连战连捷,攻城略地,但是对他在东北的具体所作所为,却是丝毫不知。
不得不说,东北实在是个得天独厚的所在,几位将军的辖地之间隔着大片的森林沼泽山脉,想要打探消息也很困难,连子宁只需要守住松花江河谷的一系列必经之地,那就不虞有消息泄露之危险。
“爷爷,这些东西,可是能置人于死地!”江魏衿抖着这些纸道。
“不错,我即刻就要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江彬淡淡一笑,却只是从那十几张纸里面挑出四五张不怎么严重,并不会构成死罪的罪状拿在手中。
“爷爷,您的意思是?”江魏衿若有所思。
“这些罪行轻一些的,交上去,罪行重一些的,咱们自己留下。连子宁那边,我会着人与他传讯,他的这些罪名足以致死,留在咱们手中,不怕他不就范!”江彬冷冷一笑:“连子宁现在是鱼肉,咱们是刀俎!孙儿,你且看爷爷的手段,我不但要让他把妹子乖乖儿送上你的床,更要让他变成我门下一条狗!他这条狗,可是管用的很呐!”
“说来也是奇怪。”江彬神色有些惊疑,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么久了,方守年那边儿怎么还没消息传过来?”
江魏衿更关心的却是另外一点:“爷爷,这些罪证若是假的怎么办?”
江彬缓缓摇头:“不太可能是假的,再说了,到了咱们锦衣卫的手里,什么假的也都变成真的了。”
是夜,江彬星夜入宫,本来宫门都已经关闭,守门太监见是江彬,赶紧禀报了上头,这才开门。
江彬在乾清宫东暖阁见到了皇帝。
东暖阁内,灯火通明,太监宫女都被屏退,只有林雄奇在一边伺候着。正德坐在御座后面,翻来覆去的把手里的几张纸看完,脸色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花白的胡子眉毛却是一阵阵的抖动。林雄奇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宛如老僧入定,眼角余光瞥过正德手中那几张纸,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凌厉。
江彬半边屁股挨着锦墩儿坐了,仔细的观察着皇帝的表情,看到素来喜欢易怒的正德却出奇的没有发怒,顿时心里一喜。
以正德的性格,出现这种情况,那就代表已经是愤怒到了一定程度。
正德的鼻息咻咻的,变得粗重起来,一双眼睛中也泛出了血丝,甚至就连手,都在轻轻的颤抖。以江彬对他的了解,现在皇帝之所以如此愤怒,多半是因为他向来对连子宁很赏识。而昔日赏识信任的人现在却出现这种情况,顿时让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尽管他已经强抑怒火,但是江彬还是能看得出来。
他现在就像是一座要爆发的火山一般。
今上从来不是什么藏得住脾气的人。
屋子里安静的几乎让人窒息,林雄奇心里一抖,身子凝住了,丝毫不敢动弹。若是刚入宫未久的小太监宫女,只怕这会儿已经吓得站不住了。
“老江,这份东西,你看过了?”正德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静。
江彬却是一愣,按照他对正德过往处理这种事儿的经验,正德应该是大发雷霆,然后自己等他发完了火儿之后,才上去劝诫——却没想到,皇上竟是先问自己的意见。
他只是片刻疑惑之后便立即恍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嫉妒来,看来皇帝对连子宁的赏识确实是不一般,现在让他先说,而不是自己先表明立场,显然是留了回环之意,免得待会儿下不来台。看这个意思,皇帝还是不想处置连子宁。
江彬点点头:“臣看过了。”
“说说你的想法。”
“这个?”江彬沉吟片刻,嘿嘿一笑:“皇上,臣是武将,这会儿却有个从文官儿那听来的说法,您要不听听?”
“你这个老江啊!有屁快放!”正德被他这么一闹,心情却是轻松了些,怒火也消了点儿,笑骂道。
“那些文官儿们常说什么瑕不掩瑜,臣看这话,是极有道理的。武毅伯允文允武,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现在在东北,几乎可以说是他以一己之力在维持大局,若不是去岁他在喜申卫那一场大战,只怕东北局势已经糜烂不堪,前一阵子不是又传来战报,说是和女真又开战了么?所以,臣以为,惩罚,是一定要惩罚的,否则的话,国朝纲纪法度何在?只是,不要太重,毕竟正是多事之秋。武毅伯是识大体的,皇上您如此宽厚,他定然感激涕零,又畏惧皇恩,以后也不敢再犯!”
正德不断点头,显然江彬这番话甚是合他的意。
他眼中忽然又闪过一道阴霾,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狠狠的一拍桌子,怒道:“这个狗东西,朕如此信任与他,器重与他,他却是屡屡惹事,当真是让人恨不得打杀了他!”
江彬吓得一哆嗦,赶紧站起来,见正德的杀气也不是装的,心里一凛,暗想道果真是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皇帝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想法,我想饶你,便饶了,我想杀你,也就杀你!何须管你愿不愿意死?
正德杀意一闪而逝,狠狠道:“下旨,连子宁贪污受贿,罔顾君恩,遣使严词训斥,仗二十,并将武毅军削减为八个卫,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