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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隔着好远,但是还是能看到武毅军那极为浩大的声势,煊赫的军威,似乎就是近在眼前一般,让人忍不住的屏住呼吸,心中充满了敬畏。
这也让那一双窥视的眼睛里面充满了阴霾。
阁楼里,一个中年文士正向外窥测,一张脸上已经是极为的阴沉,在他后面站着几个衣着普通但是身材很是魁梧壮实的大汉,神色间都是透着一股子狠厉,显然不是善茬。
那中年文士收回了目光,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武毅军,现如今已成气候啊!这事儿的责任,要着落在我身上。若不是当初我不能痛下决心,又何至于酿成这等大患?”
他在那儿自言自语,他身后的几个得力干将虽然脸色不变,心中却都是有些不以为然。暗道,您老人家终归是文人出身,文人啊,就是性子软,好多想,优柔寡断,磨磨唧唧的跟个娘儿们也似。要换成咱们。管他什么武毅伯什么松huā江将军,锁拿进了大狱,一番拷打下来,让他说黑猫是白的他连半个不字儿都不敢。好么,现在人家这般繁huā似锦,烈火烹油了,再想法子对付,岂不是晚了?
一个大汉出言劝道:“大人。照属下看,反正咱们现在收集的这连子宁的证据已经够多了,这些证据。就足以至他于死地,又何必苦等京中消息呢?咱们直接亮明身份,登门锁拿他,他还敢反抗不成?咱大明百年,锦衣卫出,神佛辟易,嘿嘿,若是他不服,那就更好不过了,刚好落实了罪名。便直接打杀了他又能如何?”
那中年文士自然就是负责整个东北事宜的锦衣卫千户方守年了,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个大汉,那眼神儿很是怪异,幽幽的,就像是看着一个蠢到了极点的傻子一般。那大汉让他看得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讪讪一笑。低下头去。
中年文士环顾一圈儿,冷幽幽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几个人都不敢应声儿了,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出卖了他们的一切。
方守年仰天长叹一声:“一群蠢货啊!”
他声音陡然拔高了,声色俱厉道:“你们这群蠢货,那逆贼是常人么?没错儿,过往时候,咱们锦衣卫出马,是没人敢反抗!但是咱们大明过去百年,又有谁能够在两年内折腾出这一支十几万的大军来?啊?你们说啊!怎么都变成黏儿头茄子了?怎么都不说话了啊?告诉你们,连子宁这个人,已然是不可以以常理而度之,咱们若是这般上门,他说不准直接就能给咱们安一个冒充锦衣卫的罪名直接把咱们拿下,杀人灭。!这松huā江已经是他一手遮天之地,便是京中起了疑问又如何,又能拿他如何?便是退一万步,他老老实实,束手就擒,你以为人家朝中便无人么?告诉你们,连子宁的岳丈是兵部戴侍郎,他的主婚人乃是当朝首辅!咱们这般行事,若是引得朝中攻讦,便是指挥使大人也是要焦头烂额,到时候倒霉的是谁?是咱们!”
“告诉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老实着点儿!虽然我不知道京中为何不给回信儿,但是若是拿到京中大人的批文,那行事便是代表天子,代表朝廷,明白了么?”
方守年少有这么声色俱厉的说话,他如此盛怒之下,手下这些人顿时都是噤若寒蝉,连连点头。
方守年发泄了这一阵儿,气儿也顺了一些,喘了。粗气,沉声问道:“马三,叫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马三恭敬道:“回千户大人的话,已然是有些眉目了。那镇远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便是入内,也靠近不得营房,自然是不得知道虚实的。不过标下也是没法子,咱们收买了一个武毅军的军需官,他是专门管军中每日的生猪采购的,三日之后武毅军中吃红烧肉,一下子便去采买了一千头猪。又有种种,标下便据此推断出,武毅军留守在镇远府中的兵力,至少也在十五万上下!”
“十五万上下?而且还是只留在镇远府中的?”方守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儿:“那逆贼带出去打仗的只怕也有五万吧!这就已经是二十万了,这逆贼手下有二十万大军?他如何养活的起?”
“大人您别忘了,这逆贼家中产业可是京城数得着的,再说了,这逆贼当初连破数城,又是收服了野女真,这些人手底下也是有极大的积蓄的。这些钱粮,想必就是支撑这逆贼如此行事的。”另外一个汉子阴测测道:“朝廷给武毅军的编制是十个卫,也不过是五万六千人而已,而现在这个逆贼已然是这般多的人,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光光是有正式番号的卫就有十三个!还有那么多的新兵,仅仅是这一条,私蓄兵员,就已经是大罪了!”
方守年点点头,虽然手底下这些人都是极为狂妄自大之辈,但是真本事还是有些的,至少办起事儿来都很是利索,说的话也是很可信。兴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如此之狂妄。
他又问道:“丘和,考郎兀卫、兀者揆野木所、乞勒尼卫、莽吉塔城,这些被打下来的城池,那里面的官儿是什么来头,可都查清了?”
方才说话的那阴测测的马脸汉子道:“查清了,那些官儿,都是武毅军把城池打下来的时候最先投靠连子宁那一批人,基本上都是本地的乡绅出身,在本地有好大的产业。不过标下亲自查了,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豪绅,却是没什么恶迹,官声都是极好。另外,现在松huā江这片地儿的政事,都是一个名叫洪朝刈的人在打理,此人乃是昔日大明叛将,曾割据莽吉塔城近年之久!”
“管他官声好不好?”方守年冷笑一声:“私自任命官吏,收留叛将而不告知朝廷,如此种种,不是要作乱是什么?”
之后方守年又是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那些汉子都是应答了,这些问题,都是关于连子宁的,一条条一桩桩,列举的都是连子宁的罪证。方守年脸上的阴霾消失了,他似乎看到了,一张自己营造的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的笼罩向连子宁,要将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方守年暗暗思忖道:“之前边关战乱,还要依赖着连子宁这等大将镇守,不宜有异动,现下边关隐患已然消除,那连子宁逆贼虽然狼子野心,不过扫平了海西女真,却也是大功一件!不过你却是万万想不到吧,扫平了海西女真,你的性命,也是到头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待我再往京中去信一封,分说明白,指挥使大人定然不会手软!”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楼下响起了一声鹧鸪叫,屋子里顿时变的安静下来,几个人都是露出戒备之色,更有的已经是掏出了腰间利刃。
马三走到门口,隔着门沉声道:“乱叫什么?”
楼下一个声音恭谨答道:“马爷,有信儿来了,是京中来人。已经到了千户所了,验过了印信无疑,所里赶紧过来报告,爷们,要不要回去见见?”
“什么?京中来人了?”马三大喜过望,以至于声音隐隐然都有些颤抖。
“京中来人了?”方守年也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立刻起身向着外面走去,手一挥道:“诸位,今次如何行事,就看京中来信怎么说了!”
几个人也是纷纷振奋,跟在他后面下了楼。片刻之后,几骑快马便是顺着偏僻的乡间小路向着西南行去。
第四卷烽火山东四八五盘点
大军回到镇远府,又是一番欢迎不提。
此时不过是中午,自然不是设宴的点儿,于是军官士兵们便各自散去,等到晚间再行设宴。
只有石大柱率领亲卫护送着连子宁回了将军府。
等回到将军府,便见到将军府内外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上牌楼上都是用红布给装饰了,连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眼睛都给红布蒙了,闹得就跟办喜事一样。一干外宅的奴才下人都是穿着簇新的衣服,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在府门之外,见了连子宁回来便是大礼跪了下去,齐声道:“小的(奴婢)恭迎伯爷回府!”
琥珀自然不便抛头露面,只在内宅等候。
想到待会儿要见到琥珀,连子宁也是心情愉悦,下令一个人见了赏,五两银子。
内宅自有精干侍卫,连子宁便给石大柱和一干亲兵都放了假,这厮把他在乐陵县娶得那个小媳妇儿也带到这边来安家了,许久未见,自然是心切的很,告了个罪,便是急匆匆的离去。连子宁笑着瞧了一眼,便下了马,在一干奴仆的簇拥下进了府门。
很快,在后宅门口,连子宁便是见到了琥珀。
她今儿个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褙子,对襟大袖,很是雍容华贵,尽显出一派大妇的风度。
在她身边,连子宁却是又很是意外的看到了另外一个女子。
这女子生的极是美貌。一身湖水绿的长裙,外面套着比甲,长长地黑发垂及臀部,用一个花枝形状的金环束了,额头上带着一条抹额,正面是一小块儿红色的玛瑙。
人如玉,玉生香。这女子相貌上。有些许清岚的影子,不过单论起相貌来,要比清岚强出不止一筹。
而且比琥珀也要强出不少。内宅这群莺莺燕燕几十个女子中,连子宁扫了一眼,单论起相貌来。绝对她是第一。
“这是谁啊?”连子宁心中不由得生出惊艳之感,心里却是恍惚了一下,一时间竟没想起来这女子是谁。
缓了缓方才醒悟过来,想起了这女孩儿不就是宣城卫杨家送来的杨茗儿么?
看了一眼杨茗儿,他忽然小腹有些发热。
杨茗儿一直在注意着连子宁的目光,先看到连子宁眼中闪过一道迷茫,心里顿时便是有些凄楚,心道把人家要进府里来,遮莫现在却是根本不记得人家是谁了么?只是这年头也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而已,想到来之前家族长辈叮嘱的事情。顿时是心里一激灵,在看到连子宁有些火辣的眼神儿,心里又是一喜,向着连子宁抿嘴一笑。
琥珀看到连子宁的目光在杨茗儿身上转了转,心里登时便有些吃味儿。不过她是极聪明的女子,当然是不会表露出来,而且她也明白,无论是谁,都无法取代自己在老爷心中的地位,这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