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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玄子这样的作为,绝不光彩,不过为杀龙鹰,顾不得那么多,至少武三思这个奸鬼,绝不怪他,反大呼精彩。
“笃”的一声,出乎沈入梦料外,接天轰不单没如想象中狂猛,且阴柔至极,化去他的刀劲后将他的长刀黏个结实。
沈入梦虽大惑不解,总晓得不是好事,正要拖刀横移,好重整阵脚,龙鹰的后着到了。
接天轰变得如万斤重担,硬将他的刀朝下压。
沈入梦自然运劲抗拒,且上抗力毫不逊色于龙鹰下压之力,不明所以时,立处丘坡的积雪大幅崩塌,哪留得住势子,再被龙鹰加把劲压送,随着雪崩似的大蓬积雪坠跌回坑内。
龙鹰虽然成功逼退沈入梦,却暗叫救命,因几用尽回复过来的魔气,仅余的道劲则在对付沈入梦最后那“万钧一压”,藉“横念诀”消耗得半点不留,余下的魔气,只足供他逃离校场。
如何可以再拖十来息的时间呢?
雪坑已成凶险的鳄鱼潭,内里有宇文朔、杨清仁和沈入梦。坑外东边的位置,两百多步外宗楚客正辛苦地站起来,似乎无力动手,不过龙鹰敢肯定他在装蒜,目的为令自己不在意他,甚或引他过去迎头痛击。
自己唯一的优势,是没有人看穿他是强弩之末。
龙鹰朝南面瞥一眼。
感觉就像大雪化为飘絮,不再阻碍视线,旁观者面目可见,全呆瞪着他,龙鹰迅速找到符太,微一颔首后,接天轰一分为二,返回背上去。
夜来深逼至二十步内,双目杀机大盛,凶芒电射,手持的马枪“嗤嗤”作响,不是瞎的,就知他藉飞奔不住提升功力,一鼓作气,对龙鹰发动狂风暴雨的攻势,绝不容情。
龙鹰一旦陷入苦战,将是洞玄子来捡便宜的时刻。
从夜来深双目射出的杀意,龙鹰清楚先前的想法是对的,这个年轻高手是宗楚客招纳的人,等于武三思的人,否则怎会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龙鹰哈哈一笑,奔下丘坡,朝东南方掠去。
夜来深也离开坑缘,朝他追来。
洞玄子没法耽在坑内,跃上坑缘,脚不沾地的绕往前方,后发先至,龙鹰以现时速度再跑二十步,将被他截个正着。
宗楚客再不扮负伤,提着仅余的长柯斧,从更远处赶来。
旁观者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即使有丰富想象力的人,仍难想象刚才在风雪内发生的事,和眼前的追逐代表着什么。
走不到十步,一阵虚弱感袭遍全身,想提取些许魔气应急,从来都是供应无缺的魔种竟然虚虚荡荡,无处着力。
龙鹰心叫糟糕,夜来深的长马枪毒蛇出洞般噬背而来。
第十章至阳无极
至少有片刻,龙鹰进入失神的状态,绝非昏迷过去,又或被夜来深马枪贯背,立毙当场,经历第三次死亡。
就像走到了尽头,然后从尽头走了出去,如喝了分隔生死忘忧河的河水,忘掉一切,只余下不具丝毫杂质、无洁无污、至纯至净的“存在”。
他就是魔种,魔种就是他。
中间再不需要贯通的“道心”,桥梁再不复存。
他不知这段时间维持多久,时间静止。
下一刻,他从尽头的另一端走出去,却返回原处,感觉是如此强烈,人间世倒卷而回,全身充盈爆炸性的能量,急欲宣泄,“道心”忽又占据他的本识。
枪未至,枪尖发出的劲气如铁针锥背,痛入心脾,长柯斧劈空而来,当马枪破背而入,穿胸而出的时候,有雷霆万钧之势的斧头会将他半边脑盖削下来。长鞭在空中挥动的破风声,有若毒蛇的“嘶嘶”尖叫。
更远处传来女子的惊呼,依稀认得是李裹儿的声音。
忽然间,他从模糊转为清醒,明晰至无有忽略遗漏,照见一切。
席遥的话,在他脑袋内响起来,“真正的高手就是能超越极限的人”。
左乾右坤滑进手里,龙鹰先往左斜跨一步,乾、坤一轻一重的,猛敲夜来深枪尖。
马枪剧烈抖动两下,然后往外荡开、吓得夜来深往后急撤,同时现出强烈的情绪波动,没法掩饰心中的惊骇。
袖里乾坤缩返袖内,两截接天轰来到左右手里,“锵”的一声接合为一丈二尺的神兵利器,接着行云流水般往上迎去,以横刀架着宗楚客扑空而下、卯尽吃奶之力的一斧。
“当!”
斧、轰猛撞处,火花激射,煞是好看。
宗楚客人斧抖颤,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想不到龙鹰力拼夜来深之后,反击的力道仍可如此狂猛凌厉,忙借势一个空翻,落往两丈开外。
龙鹰没半点乘势追击之意,泄尽体内近乎难以负荷的多余能量后,立即浑体舒泰,痛快畅美,并晓得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竟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于功力消耗至一滴无余之时,成功直通魔种,将本已成型、成格的能量,推上“至阳无极”的至境,“魔变”大成。
他奶奶的,真不容易。
洞玄子的长鞭驾到。
龙鹰首次与大江联这个不论武功、地位,能与无瑕、杨清仁和香霸并驾齐驱的人物交手,特别留神。
长鞭灵蛇般以波动的方式,高蹿低伏的从后袭至,带起的鞭啸声和劲气,竟能令龙鹰有难以捉摸的感觉,剩这份功力,又非其惯用的尘拂,足窥此人走的乃诡变多端的路子,偏阴偏柔,臻达炉火纯青之境。
凭自己的灵锐,一时亦有没法掌握其虚实的失落,是因洞玄子的阴柔,天性克制自己的至阳至刚,非是因他已大辐超越杨清仁、香霸之辈。情况类似无瑕之于龙鹰。
洞玄子大有可能为当年随白清儿突袭花间美女师父“多情公子”侯希白的行凶者之一,他的尘拂累他和花间女误会了莫问常,幸好错杀他不会内疚,否则将铸成恨事。
此时宗楚客和夜来深重整阵脚,发动新一轮攻势。
两人学乖了,又因私下勾结的秘密关系,配合得天衣无缝,将于同一刹那杀至,不予龙鹰像刚才般分别击破。
后一方的长鞭则如附骨之疽,在背后徘徊,似犹豫不决、欲进还退,又似在张牙舞爪、生事挑衅,惹厌至可令人发狂,该是洞玄子某种类近“天魔音”般的邪功异术,可扰人心神,其能以鞭啸营制出如许奇效,魔功实不容小觑。
宗楚客和夜来深两人长柯斧和马枪的刚猛,配上洞玄子的诡柔,如果不是龙鹰阴差阳错下登上“至阳无极”之境,即使处于校场甫开战的顶峰状态,在三人的围攻下,仍是输多赢少。
不过,现在大概好不到哪里去。
敌方余下四大高手,破立大师盘膝坐在校场东边缘处,行气疗伤,而纵然复元,以他禅门宗师的身份,绝不再参与。
沈入梦如乾舜,乃正人君子,早该回复过来,却未见现身,应是藉伤避战。
尚留坑内的宇文朔和杨清仁,前者会否锲而不舍,不杀龙鹰不罢休,属五五之数。
龙鹰有个看法,在李显集团里,是广义的李显集团,包括李显的东宫集团、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的李氏宗室子弟、武氏子弟集团、朝臣集团、北方世族和白道武林,除在杀二张一事上达成一致外,该否杀龙鹰,不可能没有分歧。
证诸眼前现实,结论当然是置龙鹰于死,反对的声音被压下去,皆因台勒虚云在背后发功,觑准韦妃、武三思,等若东宫和武氏子弟对龙鹰的顾忌,再加上杨清仁的煽风点火、龙鹰“魔门邪帝”的身份败露,杀龙鹰遂成主流看法,统一了各党团的意见。
沈入梦为白道武林的代表人物,就他便显然对此有他私下的瞧法。
以宇文朔的豁达大度,竟容不下龙鹰,龙鹰第一个不相信,故此在上阳宫甘汤院龙鹰提出与东宫派出的七大高手校场比武,他便偕乾舜来和自己说心里话。在自己明言留手,而宇文朔于无功而回下仍来捡龙鹰便宜,不但非常不光彩,且难过宇文朔本身的一关。
杨清仁当然是何时恢复,何时来杀他,不讲天理人情,任龙鹰曾如何表态、指天誓日。
龙鹰予杨清仁最大的威胁,是尽管他成功龙飞九五,龙鹰仍力能威胁他可否稳坐下去。在复元速度上,龙鹰试过大幅错估他,今次若不例外,他可在任何一刻从雪坑催命鬼般跃出来。
杨清仁,加上洞玄子、宗楚客和夜来深,人人一意杀他,练就“至阳无极”仍于事无补。
支持到此刻,他用尽所有解数,是结束的时候了。
刚才他向符太颔首,在暗示将制造一个让符太可介入的形势,终止比武。
电光石火里,他将目下敌我形势掌握通透,脚展奇步,斜后移往校场东南角的方向,主动改变敌我两方的战斗关系。
倏忽里,址远了与夜来深的距离,本离他最近的洞玄子,变得更接近,位在他右后侧七、八步外。
宗楚客无奈下改向杀至,因距离只是夜来深的一半,没法与后者若先前般配合无间。
洞玄子哈哈一笑,抖手收鞭,返头顶上如盘卷之蛇,昂首吐舌,严阵以待,就看龙鹰是否以他为反扑的目标。洞玄子的策略,是以静制动,虽没和龙鹰交锋过,却予他严峻的威胁和压力。
龙鹰别头过去,向洞玄子道:“长鞭果非道长之所长,不过能使出这个水平,非常难得。”
龙鹰此际离校场南的观战者不到百五步,视野回复先前的状况,比武者和旁观的均可见到对方的表情、听到说话,而旁观的似比下场动手的更紧张。
洞玄子尚未有机会回答或反驳,龙鹰再向符太遥打眼色后,骤施短距弹射,往最远的夜来深投去。
雪原自有雪原的环境战术,利用位置的变化,让每一刻只与对方一人正面交锋,用尽诱敌、惑敌和误敌的兵法。
连串金属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眨两眼里龙鹰和夜来深互攻了十多招,此子不愧名动关中新一代的顶级高手,竟能见招拆招,守个稳似铜墙铁壁,硬架强接接天轰十多击,只不过退四、五步,然而当然被逼落下风守势,反攻是提也休提,能保持局面多久,尚为疑问。
龙鹰则表演似的尽展接天轰的特性,忽刃忽矛,横刀卷刃交叉使用,钩、啄、撞、格、刺、削、劈、砍、挑,将接天轰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