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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妖道作孽多端,看来是不能留他了。”永瑢一直想度化厚道人这样的高手,一旦成功,佛门中自然也就多了一尊护法金刚。然而度化失败,那就只有从**上抹去了。
再加上龙魂被灭,永瑢表面上仍旧是老僧祥和的模样,内心里却是痛到了极点。他甚至对王家都存了怨念,懊悔自己竟然被他们蛊惑,千里迢迢跑来葬送了一件师传宝物。
“之前我们势单力薄,如今有法师在,定然不会让那妖道逃脱。”黄元霸上前道,“我想布下一个符阵,还请法师相助。”
“责无旁贷!”永瑢法师双掌合什,沉声应道。
黄元霸虽然以售符闻名。但是钱逸群却尝试过他弟弟用的那个古符符阵,着实知道这天下第一符师的厉害。
见黄元霸要布下符阵,钱逸群当然不会等在旁边观摩。他直接鬼步跃出,在黑夜之中果然如同鬼魅一般,轻而易举地夺去了一个和尚的xìng命。
“抓住他!”众人高声喊了起来,声音之中带着惊惶。
正是钱逸群之前所预料的结果。
杀人不是目的,杀得人怕才是手段。
“孽障!”永瑢数十年来不曾爆发出来的嗔怒混入锡杖之中,当头砸下。一股脑倾泻出来。
——浑身都是破绽啊!
钱逸群心中暗暗吐槽,却没有趁势攻杀,以免被拖入泥淖之中不能脱身。他之所以只对小虾米出手,并非欺软怕硬,而是他知道黄元霸、永瑢这样的人,肯定随手会有一两件随身法宝,要想靠偷袭,必须经过严密的设计和反复试探才有可能成功。
既然如此,现在自己明暗两面的目的都已经达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永瑢的锡杖一击落空。重重砸在地上,带起蓬蓬泥土。
钱逸群化入白光之中。再次现身时已经是在十步开外了。
夜晚的密林之中,十步就是两个世界。
那是个连火光都无法穿透的世界。
“虚德,你带领师兄们将阵法布开,一旦看到白光或是鬼影,便合力击杀。”永瑢直起腰身,平复呼吸,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高僧形象。
“大师不可!”黄元霸连忙出声阻止道。“切切不可分散人手。之前我们变这样被各个击杀的……”
黄元霸与林佳德当然不甘心坐以待毙。他们也发现了钱逸群神出鬼没的范围大约就在是十步,于是放宽了jǐng戒线。谁知钱逸群根本不是为了袭击营地,只要碰到人就杀。故而分散之后更加危险。
永瑢听了黄元霸的解释,正要从善如流,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又一个和尚被钱逸群神出鬼没的身法刺死,留下嘶嘶喷血的创口。
站在受害者身边的和尚茫然无措,直到鲜血shè到他脸上,方才心有余悸地补叫一声,吓瘫在地。
这些小和尚都是永瑢带出来历练的徒孙辈,原本并不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但眼看着他们被人如此欺凌屠戮,永瑢心中的愤怒之火几乎要将他那具枯瘦的身体都烧了起来。
钱逸群成功的激怒了这些和尚,同时也在这群人的营地附近撒下了藤蔓的种子。黄元霸的符阵虽然厉害,但终究是阵。只要是人为之阵,必然会被人破去。
黄元霸并不知道钱逸群暗中坐下的手脚,从袖中一一取出各种形制的玉牌玉尊,让人围拢一圈,面外背里,说是怕被钱逸群偷看到阵眼的安排。
缪建木却知道他防的并非钱逸群,而是在场这些人,尤其是他——天师府的符术比所谓的茅山上清要强许多,却难保没有觊觎之心。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屑,暗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天师府那么多符法我都尚未jīng通,哪里会窥测你的本事。
黄元霸见缪建木自觉地背身走开,这才放心地开始在地上埋设阵眼。
他是真心没有防备钱逸群。
谁能想到呢,钱逸群竟然可以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隔开数十步距离,将这些玉件的位置和顺序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也是黄元霸自作孽。他若是不声不响埋了,钱逸群未必就能注意。他偏偏要弄一圈人围着,这岂不是告诉钱逸群:我这里的动作是符阵关键!
主人这么客气,钱逸群怎么会跟他见外呢?
等黄元霸埋好了阵眼,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方才选了方位,种下玉符。不等他这边备好,空灵的帝钟声再次叮当响起。
冷正奇浑身颤栗地蜷缩一团,跟他的獒犬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黑暗里那头猛兽。
“大家小心!他每次出来之前都要打铃!”黄元霸叫道。
永瑢老僧闻言皱眉,心中暗道:我怎地总是想起八百年前五台山清心钟的事来。
——若清心钟真的落在了妖人手中,那天下苍生恐怕就要遭难了。
永瑢心中悲叹,低头看了看自己枯瘦的双手,上面已经长出了老人斑。他又想想自己这一脉的壮年弟子十之仈jiǔ死于妖道剑下。传世的龙魂也被破了,更是悲从中来,双手颤抖,无从抵御即将到来的威胁。
众人各持兵器,紧张兮兮,生怕自己成了那个倒霉鬼。
铃声就如催魂一般,让所有人都惊恐万分。
钱逸群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因为他打的是坎铃。
流水铃子的打发与寻常帝钟不同。外人见识少的,修为低的,根本分不出八卦铃之间的区别。
钱逸群用坎铃让植物的根系在地下游走,一时间仿佛自己长了眼睛一般,将那些玉件纷纷缠住。
这些根虽然没有什么力量,却可将震动阵眼。越是jīng妙的阵法,对阵眼的稳定xìng也就越高。从这点上说来,八门混天阵其实也是极高明的阵法,因为它已经不能用死物列阵,必须要布阵者随时调整。否则很快就会被人破去。
“他怎么还不出来?”虚德低声问身边的僧侣。
那僧侣吓得满头大汗,手中一支木鱼也不知道空了多久。想起来方才一阵急敲。
“那妖道怎么还不出来?”黄元霸也忍不住问永瑢和尚。
“因为还少个了人。”缪建木突然插嘴道。
“谁?”黄元霸腾起一股希望,“谁还在外面?”
“我师弟,符玉泽。”缪建木极端信任符玉泽,认为之前援手钱逸群是他不小心犯错。这个小师弟绝不会做出正邪不辨,助纣为虐的事来。照这个逻辑推论,钱逸群非但与符玉泽有仇,而且还是背后插刀子的血海深仇。
黄元霸和永瑢都不甚以为然。
符玉泽当时的表现十分洒脱。大有一副“我就算助纣为虐,你能奈我何?”的模样。如此这般反应,就算真的助纣为虐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的人jīng,谁会看不出符玉泽的那点小心思。
“他在等九仙宫诸位长老?”永瑢并不是很信任那些人。
照他们实力,充其量就是江湖中的一方豪强,要想让厚道人专程等他们,恐怕没那么大面子。
其实,按照钱逸群的计划,现在已经应该大开杀戒,诱使黄元霸催动符阵,然后……
喀嚓,捏碎!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狐狸找来了。
它没有说话,只是咬着钱逸群的袍角往外拖。幸好钱逸群躲得远,否则未必能够瞒过那老僧和黄道士的耳朵。
“九仙宫的九个长老正要放火烧林!”狐狸压低声音道。
“咦,他们不怕死么?”钱逸群虽然只是道听途说,却也知道山火一起,就算大罗神仙都未必能逃得出去。
“他们自然有万全之策。”狐狸道。
“我跟他们没仇,他们干吗下这么大本钱?”钱逸群不解道,“要放火烧死我的,怎么也轮不上这九个人吧?”黄元霸、永瑢,这两个不就是现成的苦主么?就钱逸群的那本帐上,还有谁比他俩更苦大仇深的?
“你想多了,他们不是为了杀你。”狐狸道。
“那是……”
“杀黄元霸和那些和尚!”狐狸道。
“为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么!”钱逸群大奇。
“听起来好像是有个姓商的向黄元霸买符,被狠狠地敲了一笔竹杠。”狐狸道,“还有个姓古的,看不惯那些和尚,尤其是永瑢老秃驴一副正派老大的模样,说是让他作呕。”
“就这事?”钱逸群不可思议地看着狐狸,“你和你的朋友没听错吧?”
“你没听说过瑕疵必报这话么?”狐狸不屑道,“咱还见过有人为了个馒头引发血案的呢,人类啊人类!”
钱逸群语噎。
如果说要连这九个人一起杀掉,他丁点压力都没有。不过要说峰回路转,过去的敌人突然成了现在敌人的敌人,那自己也要一起杀光了事么?
——我又不是嗜杀的变态。
钱逸群否定了这个念头,道:“就让他们狗咬狗吧。不过我喜欢这片林子,不能轻易让他们烧了!”
“你打算怎么做?”狐狸问道。
“隔岸观火呀,还能怎么办?”钱逸群嘿嘿一笑。
这嘿嘿一笑,意味着钱逸群的想法绝非简单局限在“隔岸观火”这四个字。
钱逸群直接送出了两只纸鹤,其中一只写个永瑢法师,告诉他九仙宫众人要放火烧林,而且还给出了大致方位。另一封写个九仙宫商长老,那是钱逸群唯一脑子里还有印象的人。
在商长老的那封信中,钱逸群直言不讳地告诉他,黄元霸和永瑢已经知道了他们即将放火的事,已经从聚集点散开而去。如果不想死,只有跟他们拼命。
纸鹤忠实地将这两封信送到了两拨人手中。
在一个没有即时通讯工具的时代,谁都不知道钱逸群写这封信的目的和时间,这就逼着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采取动作。
终究还是经年伏魔的永瑢法师动作快一步,当下就带着弟子们朝钱逸群标识的方位跑去。
“除魔卫道,在所不辞!”永瑢法师高声喊道。
他身后的佛子们纷纷跟着摇旗呐喊,好像已经凯旋而归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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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九章群狼恶虎何足惧,我命由我不由天(六)
森林里腾起一大片火光。
九仙宫长老之中,有个脾气十分火爆的夏长老。看了飞鹤传书,夏长老的怒气不可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