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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黄沙,眼前除了黄沙就再无他物,唐逸的眼睛越来越痛,就在少年将要支持不住时,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骆驼!
唐逸再运目力往前看去,心下一喜,往前蹭去,就见一头满身绒绒长毛的骆驼正跪在地上。唐逸心下大喜,更让他开心的是,那骆驼安驯非常,身上挂满的食水一个不落。唐逸摸了过去,确认那食水捆的牢靠,这才松了口气。那头骆驼倒也通人性,见了唐逸过来,将个长长的脖子一转,用头来拱了拱,唐逸心下松快,当下笑道:“待此行平安回转,我定会寻了最上等的草料犒赏你!”
寻到了食水,又找到骆驼,唐逸心下一松,这才感觉到疲惫袭来,此刻再回到冯谦身旁,且不说他已经没了这个气力,况且他也不放心这骆驼和食水,找到虽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守护住,否则他也不会冒险来寻。
当下找到那绳头,将自己结结实实的和骆驼绑在一起,唐逸这才合上双眼,不片刻沉沉睡去。睡梦里,唐逸恍恍惚惚,好象回到了平凉。集古斋的门口,冯茹俏立着,天气已是凉了下来,少女葱绿的一身小袄,显的格外俊俏。似乎知道了父亲将她许配给自己,冯茹小脸满是红晕,唐逸见了,也是开心不已。
可唐逸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间,二人已经进了屋里,那屋中的布置却令人心惊,只见迎面墙上一个大大的奠字,好大一副棺材躺在正中,唐逸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死了?”
那冯茹此刻竟然换了一身孝服,抱了棺材痛哭道:“我爹爹死了!我爹爹死了!”
唐逸不知为何,竟然暗松了口气,刚想去劝,忽然眼前又多了一副棺材,那棺材破烂,却是不比远冯谦的,唐逸心下隐约感觉不妙,就在这时,忽然觉得眼睛一痛,醒了过来。
先是一阵的哆嗦,环目四顾,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四周漆黑一片似是深夜。狂风刮到时,正值清晨,如此说来,唐逸足睡了将近一天。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轻揉着眼睛,这眼用的有些过度,睡了这么久还在疼痛,唐逸正要再行一遍明目经,却听阵阵低泣传来。
沙漠,深夜,低泣,唐逸猛地又是一个寒战,却是完全的清醒过来。
摇了摇头,唐逸耳旁再是听到低泣,深夜的沙漠寂静无声,这低泣虽弱却也格外分明,顺了那声音望去,唐逸心下一醒,暗道:“原来是他。”
哭声来自冯谦倒卧之处,唐逸快步赶去,就见一个稍稍隆起的小沙堆,三两下拨了开,看着眼前情景,不禁让少年大为动容。却原来那冯谦趴了在冯平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儿子,为儿子遮挡风沙,至于老人自己,早已气绝多时。想来自己去寻食水,那冯谦也知就算寻到,怕也无法回来,便奋了最后余力,爬到冯平的身上,用他最后一丝的生命保护儿子。
“冯伯伯如此,却不知是对是错,可这慈恩却足可感天动地了。”
唐逸摇头一叹,轻轻将冯谦的尸身搬了到一旁,冯谦死的久了,气温又底,那尸身冷硬不难搬动。等移开冯谦,正见冯平双目迷茫,在那低声哭泣。
“原来我梦里种种不详,却是听了你的哭声引起。”唐逸被那梦骇的不轻,尤其那最后的棺材,总觉里面隐隐躺着自己的至亲之人,可唐逸却半点都不敢往下想去,此刻见那冯平低泣,找了理由安慰自己。
冯平与自己的恩怨不过是口舌之间,可毕竟他杀了胡三,那胡三对自己着实不错,唐逸一时却有些犹豫了,不过想起那冯谦临死托付,冯茹的孤苦,唐逸只得叹了口气:“看在冯伯和茹妹的面上,且救你这次。”
唐逸伸手将冯平拉了起来,那冯平乖顺的很,面对如今局面,他早没了主意,只知谁了唐逸摆布。
清点好驼马,除去马少了六匹外,骆驼却是一头未丢,食水都是绑在骆驼上,所以这结果让唐逸大为满意。当下骑上马,绕着周围转了转,寻到胡三以及三名店伙的尸体,余下的那两个,怕是被狂风卷的太远,要不就是埋在沙下了,唐逸也没有精力再去寻找,只带了四具尸体回来。
冯平见了胡三的尸体,猛一惊,哇哇大叫起来,唐逸也不去理他,先是将冯谦埋了,低声道:“冯伯伯,你的托付我自会做到,冯平我不会杀他,茹妹,我会尽力照顾她一生,让她快乐,你且安心上路便是。”
然后便是店伙和胡三,那些店伙,唐逸并不熟悉,不过想来回去后,集古斋自会有安家的章程,至于胡三,唐逸郑重道:“胡兄,虽然我至今不知你为什何来如此险地护我,可你的情义,唐逸必会谨记在心。”
略是一顿,唐逸看了一眼身旁的冯平,长出口气,叹道:“只是胡兄的仇,我却不能替你报了,唐逸心中有愧。只望日后能寻到你的亲人,尽力相助,也好解我内疚。”说着俯下身子拜了四拜。
正文 人行千里望归途。(二十七)
将人都埋的好了,想想这沙漠风沙能掩盖一切,就算留下个碑牌都不可能,唐逸只好摇头放弃。当下点齐驼马货物,寻回些护身的刀剑,至于那强弓,虽然对唐逸来说正是趁手,可却不知被风卷到哪里去了。
稍等到天亮些,唐逸与冯平二人再次上路。如今还去于阗是不可能了,虽说出关已经走过数日,可距那于阗却还远的很,唐逸和冯平二人所携的驼马上食水充足,但是没有向导,这么远的路定是寻不到的。
“眼下只有回转平凉才是正理。”唐逸心道:“回转平凉,只要顺了原路大概认个方向,这一路不再遇到马匪,倒还有几分生还可能。”
主意打定,行了半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不过速度却比来时慢了许多,毕竟如今只剩唐逸和冯平两人,又不都不是老手,能驾御起驼马就已不错,更何况那场大风卷过,带了大片浮沙,又将这沙地都吹的松了,驼马一脚下去,比之以往更深陷几分,速度自然大减。唐逸对此毫无办法,只道食水还是充足,如此赶路,除了慢上一些,却也没什么大碍。对他来说,担心马匪更甚天威,天威自己能挺了过去,可面对那些马匪,根本就没有生还希望。
至于冯平,倒是听话的很,自己说什么,他便听什么,想是这些日来的经历对他的打击太大。
想到这里,唐逸转头看了看,就见他哭的累了,正趴在马上无精打采,唐逸心下暗想:“常闻苦难能磨砺一个人的意志,要真是因为这次出关让他性情转变,冯伯伯九泉之下,怕也能瞑目了。”
看着冯平,唐逸心下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如今困扰少年的有两件事,可说都与他有关。一是此行回去,如何面对冯茹,虽然冯谦将冯茹许配给自己,自己也是喜欢这个贤惠大方的少女,但冯茹刚刚丧父,自己不好开这个口,更怕被误会做趁人之危。
余下的就是那胡三之死,自己亲眼目睹了武功高手的霸道,又有了习武的门路,那胡三前来暗里保护他,又在夜里与他说了一番话,想来唐门对自己大是有意。可面对如此好的条件,自己却难选择:“要是我寻到唐门,那唐门中人问起胡兄的死因,我该如何说?就算不管那冯平,可也要为茹妹的安危着想。那唐门听起来势力大的很,要是知道了实情,怕不只冯平难逃一死,就连茹妹也要大受牵连!我到时怎么才能保护她?”
对于保护冯茹不被唐门的迁怒所伤害,唐逸没有任何把握。讲理,唐逸自然会,可唐门会不会听,唐逸却无半分把握。就连那唐门在江湖中的口碑如何,是好是坏,他都不明,哪会用冯茹的性命未来去赌?至于武力,自己面对一个麻顿,都靠了天大的运气,还有胡三送的那两样护身宝物,更别说面对唐门高手了。再说,自己答应了冯谦,要照顾冯平,却也不能食言。
“也只有将这一切都推到那群马匪身上,虽然那群马匪亲眼见到冯平杀了胡三,可想来能相信他们的人应该不多。”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冯平,唐逸觉得这世事果然难料,谁想到自己竟然有为他隐瞒的一天?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唐逸暗摇头了摇头,开口道:“伯伯临终之前的托付,你也听到,多的我就不说了,只是告诉你,胡兄之死,我会待你隐瞒。”见那冯平一喜,唐逸随即冷道:“你莫要高兴,这可不表明我认同你做恶!”
那冯平闻言,诺诺道:“我,我知道。”不过随即又是小声辩道:“当时我也是吓的坏了,只以为是那个胡,胡先生是奸细,他引来这么多马匪要害我们,所以我才杀了他,谁知却是弄的错了。”
唐逸眉头一皱,其实怀疑胡三的并不只是冯平一人。冯谦、罗志还有自己,都曾是怀疑过,这倒不能全怨冯平,只是自己再如何怀疑,也不会随便杀人,除非那胡三当真是马匪的奸细。
“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唐逸有些不耐,挥了挥手道:“如果你敢去和唐门解释,我绝不阻拦于你,你要能说的唐门信了,不再追究,那岂不更好?”
冯平登时一惊,委屈道:“他们怎会听?我要是如实说了,他们定会杀了我的!姐,姐夫,你可要救我!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杀了胡先生!”
冯平这声姐夫叫的唐逸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摇头叹道:“我如今背了良心护你,你日后可要懂的收敛,重新做人,我不指望你感激于我,只要你能对的住冯伯伯的一片慈恩。”
冯平见唐逸口气缓了,当下如小鸡啄米一般,忙不迭的点头道:“记得记得,冯平绝不敢忘记。”
唐逸没再说话,只是心道:“但愿如此。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经历的多了,他还能听话些,等日后缓过来,却不知又会成个什么样子。我日后定要多多注意他,莫要让他连累了茹妹。”
唐逸不再开口,冯平自然不敢挑起话头,两个少年,就如此领了驼马在这烈日下赶路,只望早一日回转平凉。人在经历大难之后,最渴望的就是家的温暖,虽然唐逸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