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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想得到那个东西了。”霍去病冷冷道:“所以我不怕你不上当。”
严冬惨笑道:“没错,我死得不冤!但你们也别得意得太……”
一语未毕,严冬口中“哇”地喷出一大蓬血雾,身躯直挺挺地向后仰倒,毙命在院中。
千叶小慈怔怔凝视严冬的尸体,好像还不敢相信杀父仇人真的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刀下。莫名地芳心深处一阵快慰与解脱,两行珠泪缓缓从细腻雪白的面颊上滑落而下,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忽感一暖,高凡轻轻握起她的纤手微笑道:“小慈,恭喜你得报杀父大仇!”
当啷!
一对峨眉刀坠在严冬的尸首边,千叶小慈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与伤痛,捂着脸轻声啜泣起来。
“杀人啦,出人命啦!”万籁俱寂的客栈里也不知是谁躲在客房中第一个惊恐地叫出声来,四周宛若一锅煮沸的粥,立刻变得喧嚣嘈杂。
大人的惊喊、小孩的啼哭、妇人的尖叫,混合成鼓荡的杂音,顿时敲响了夜空。
霍去病皱了皱眉,吩咐道:“小高,你送小慈进屋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高凡点点头,挽起千叶小慈回到客房里。奇凤雨却蹲下身,盯着严冬的尸首仔细察看半晌,伸出手从他的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是他?”霍去病的声音里透露出微微的惊讶,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头儿,你认得这家伙?”骷髅头藏在霍去病的袖里问道,能一击斩杀严冬,他的乱神诀亦功不可没。
“他叫董偃,是馆陶公主豢养的面首。”霍去病说道。
“馆陶公主?就是废后阿娇的亲生母亲,当今天子的姑姑?”奇凤雨一惊,又惋惜道:“可惜没能留下活口。否则只要他一开口,隐藏在田玢背后那个人的身份就将大白于天下。”
霍去病颔首道:“不错,否则就算有这张面具在,别人也可以说成是栽赃嫁祸。”
这时亭长引着一干衙役和两个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壮着胆指着霍去病叫道:“大胆狂徒,竟敢在此行凶杀人,难道不知还有天理王法了么?”
霍去病不理他,拾起千叶小慈的峨眉刀在董偃的脸庞上连斩十数记,登时血肉模糊面目难辨,他收起那张面具和三劫神针道:“你是这小镇的亭长?”
那亭长见霍去病在自己面前还敢挥刀戮尸,不由又怕又惊,牙齿打颤道:“不、不错,你、你想怎样?”
霍去病将刀递给奇凤雨,缓步走向亭长。亭长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喊道:“你站住!”
霍去病从怀里取出印信,托在手上道:“你不必害怕,认得这上面的字么?”
亭长愣了愣,哆哆嗦嗦接过印信,借着月光瞧了瞧,又哈了口气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按了一下,禁不住魂飞天外,双膝一软跪倒道:“侯爷!”
霍去病收了印信,道:“今晚我和几个朋友在镇上借宿,却遇见了这个盗贼手持凶器入室打劫。霍某迫于无奈才将他杀死,人证物证俱在,请亭长明察。”
那亭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摸摸自己的脑袋,庆幸未曾鲁莽行事得罪了眼前的大人物。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亭长。这当中差着的远不止三五级,除非活腻味了,否则谁敢去自找麻烦?
当下他结结巴巴道:“是、是,这凶徒狗胆包天,十恶不赦,多亏侯爷神武过人,仗义出手,为小地除去一大祸害。”
霍去病油然一笑道:“难得你如此干练,我也不能为难你。这样吧,先命人收尸,等天亮后你陪我去县衙,将此事说明。”
这亭长干练或许说不上,但三分世故三分机灵倒还是有的,心想让当朝红得发紫的冠军侯到县衙去过堂受审,自己头上那吃饭的家伙即使不搬家,可他那顶芝麻绿豆点儿大的乌纱帽却一定会给摘了。
他急中生智,忙道:“侯爷您日理万机,岂能为这点小事费神操劳?小人斗胆,请您大致写个事情经过,好让我当作物证呈上。至于人证嘛……”他一回头,朝两个店小二问道:“刚才是你们两个报案的,霍侯爷说的可都是事实?”
那两个店伙计早吓傻了,闻言拼命点头道:“是事实,是事实,一点都不差!”
亭长“嗯”了声,瞥了眼地上的尸首道:“这恶贼满脸横肉凶相毕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收尸!”
等到一阵忙乱过后,霍去病回到屋里。千叶小慈已平静了下来。
经奇凤雨说明后,高凡笑道:“小霍,我又被你耍了,也太不够兄弟了!”
霍去病道:“若非如此,又焉能骗得董偃轻易中计?说到底,还是你不够聪明。你看凤姨,早已胸有成竹,算准了我会在后跟随。”
高凡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要大张旗鼓操办千叶先生的大礼,原来你故意将这消息透露给严……哦不,董偃!”
奇凤雨却没有丝毫笑容,轻声道:“小霍,你这麻烦惹得可不小。馆陶公主迟早会知道此事是你所为,要小心她暗中报复。”
骷髅头不以为然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她去求皇帝下旨为自己的面首报仇吧?”
千叶小慈转身取来包裹,双手托给霍去病道:“谢谢你帮我报了父仇,这包裹请您收下,千万不要推辞。”
霍去病不接,反问道:“小慈,你是否清楚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一只藏有日月星三鼎的石盒,方才我已解开看过了。”千叶小慈面容沉静,回答道:“父亲大人来到贵国,为的就是得到它们。如今他魂断异乡,却终于达成了心愿。但对于我来说,就算有三十只、三百只黄帝神鼎,也补偿不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反而每当见到这石盒,都会让我倍加思念自己的父亲。”
霍去病沉默片刻,又问道:“这么说,你打算将它留给我?”
“是。”千叶小慈道:“这原本就是汉人的东西,我和父亲都不能窃为己有。”
霍去病点了点头,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只长约尺许,镌刻有日月星三光图案的黑色石盒,在火烛下熠熠闪烁着别样的光采。
高凡好奇道:“小霍,这就是你一直在找寻的东西么,能不能打开来瞧瞧?”
千叶小慈摇首道:“父亲没有告诉过我该如何开启这个石盒。”
霍去病没说话,左手慢慢轻抚过石盒上的日月星花纹,嘴里用极低的声音念诵着真言。当他将手从石盒上移开时,镌刻其上的日月星图案齐齐散发出奇异的光晕,很快笼罩了整只石盒。
众人对此无不感到讶异,只有骷髅头晓得霍去病拥有着历代魔衍者传承不息的记忆与阅历,能够开启这只石盒并不稀奇。
盒盖缓缓朝上揭起,里面溢出金、银、铜三色交织美轮美奂的光芒。
奇凤雨打量着安安静静平躺在石盒中的三只神鼎,喟然轻叹道:“为了这九座黄帝神鼎,不知有多少人丢了性命,谁又晓得这么做究竟值是不值?”
忽然,众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静静地端详着石盒里的神鼎,各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声声鸡鸣,窗外的天空微现鱼肚白。
霍去病合上石盒,重新覆上包裹道:“天亮了,我们准备启程吧。”
高凡心底涌起强烈的不舍,问道:“这回你还会再偷偷跟着我们吗?”
霍去病不答,却将目光投向东方天际那轮隐约可见的红日,徐徐道:“珍重!”
刹那间,高凡的眼眶红了。他努力从嘴角挤出一缕笑容,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一切尽在不言中。
※※※※※※
高凡、奇凤雨、千叶小慈走后,霍府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厉虹如接过了奇凤雨留下的府务,尽管比以前忙碌了许多,可不知为何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霍去病自北征归来,卸去骠骑营统领之职后,迟迟没有收到新的任命,成了轻松悠闲闲散大臣。而鲁鹏依旧隔三差五地呼朋唤友、赌钱喝酒,排遣少了高凡的寂寞。
十多天后霍去病突然破天荒地在府中设宴,将赵破奴、高不识、徐自为等一干骠骑营老部下尽数邀来,连厉虹如也被拉到了筵席上,众人开怀宴饮,直道今日一醉方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海阔天空的闲聊着,话题从不久前的刘彻遇刺,到长安花会上的神秘花魁虞凤至;从田玢骤亡到李敢的叔父李蔡接任丞相之位,不自禁地又说到了离奇失踪的董武身上。
仆多叹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还真邪门了。听说南宫公主几次求陛下下令彻查董武的下落,可到现在还是没见个人影儿。”
赵破奴道:“这么久都没消息,十有八九的凶多吉少了。”
徐自为道:“据说他是在宫中当差时出事的,谁又能有这个胆子?”
仆多哼了声道:“连陛下都会遭人行刺,九死一生,小董又岂会放在这些人眼里?”
高不识苦笑道:“老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了这事,我可没少受上头训斥。”
鲁鹏道:“你挨几句骂又算什么?小董下落不明,最急的还是修成君金俗,眼看他和峨郡主的婚期日近,偏偏人没了,换了谁都头疼。”
跟着众人又闲谈良久,直到深夜,一场酒宴才尽欢而散。
其后月余,霍去病时不时将众人邀来小聚,到后来几成定例。这天高不识到得早,便和鲁鹏在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摆开了龙门阵。
聊着聊着高不识忽然问道:“老鲁,头儿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好客,是不是一身闲职闷得发慌?可也不见你出去走动。”
鲁鹏放下茶盏,故作神秘道:“你想知道小霍的用心?”
高不识被鲁鹏说得好奇心大起,忙追问道:“什么意思,难道请我们来喝酒是另有深意?”
鲁鹏道:“实话告诉你吧,小霍他在暗中替小如找如意郎君呢!你和小赵、小徐都长得一表人才,又都年轻有为,我瞧你们三个里总有一个有希望。”
高不识愣愣地道:“这事有趣!”
鲁鹏一条肠子直通到底,闻言也不多想,回答道:“他是担心小如……”
话未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