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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扫过水蝶兰,双方修为上差距明显,但水蝶兰内伤严重,又有血魇箝制,恢复速度应不会强过他。
可是百幻蝶妖是何等的名头,这些横行世间数万年之久的妖魔,哪个没有几手保命绝技?若是翻脸,变数太多,当是智者所不为。
此时头顶上元气震荡越发地剧烈,天空中已能够见到元难二人的身影。李珣与水蝶兰目光相对,心中有着各自的计较。
最后还是李珣先开口:“不可让别人做了渔翁!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可动手,但也不可分开,如何?”
水蝶兰面色苍白,冰蓝的眼眸却依然颇具神采,她单手扶地,低低一笑:“好……”
话音未落,眼角处人影一闪,两人同时扭头,恰看到了一张颇为熟悉,但此时却最不愿意看到的脸!
二人同时叫了一声苦,相隔数十丈,宋元敕那张端正的俊脸,先是惊讶、狂喜,最后,便在仇恨的支配下,扭曲了。
“走!”
没有任何的迟疑,两人毫不吝啬刚刚恢复的一点儿力气,弹起身来,向丛林深处狂奔。
宋元敕本来还有些犹豫,但见此状,如何还不明白?他大喜之下,御气直追。
李珣与水蝶兰的身形乍合又分,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逃逸。宋元敕搭眼一扫,便做出了决定,也不犹豫,身形一转,便锁定了李珣,速度再增,转眼间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相距尚有七八丈远,宋元敕已遥空发力,真息有如狂飙巨浪,层迭相加,轰然压下。
强压未至,李珣便有些喘不过气来,仓促间回头一瞥,只见真息狂潮所过之处,百木摧折,被正锋扫过,便是草木化灰,狂暴中更有十二分的阴毒。
心中咒骂一声,李珣还是不敢背身迎上这一击,他身体悬空,在空中滴溜溜地打了一个转儿,在狂潮到来之时,反向前迎了过去。
扑面而来的狂风刮得脸面生疼,李珣脸色微白,被劲风一激,他的伤势也有了复发的倾向。
但动作毕竟还是做出来了,幽明阴火一次涨缩,有效地推开了风中呼啸的妖冥元力,在一连串细密的元气碰撞中,他的身形斜斜地插向侧方的密林中。
宋元敕对真息的操控能力还是值得称道的,虽然李珣出乎意料地抹过了正面的冲击波,但仍没有超出他的应变范围。
他沉喝一声,刹那间气血转换,看似一往无前的狂飙巨浪,便像是撞上了一个巨礁群,猛然倒卷侧翻,不带一丝停滞地转移了方向,再次直扑上前。
这一系列转换有如行云流水,顺畅之至,即使李珣全无心情,面对这一手,也要赞叹一声。
不过,和宋元敕精纯的控制力一样,自己的谋算也是绰有余裕。
在呼啸的狂风卷来之前,他身子一缩,没入了大地。
“土遁?”
看着十余株巨树被妖冥元力凭空化灰,宋元敕却是得意不起来。他目光森冷,身形猛然前移,凭着已经锁定的气机,追了上去。
天空中闷雷阵阵,元难与惕无咎的大战正是方兴未艾,相比之下,丛林中的这场追逐战在气势上远远不及,但却更加的紧张、刺激。
“百鬼,你跑不掉的!”
宋元敕仍然保持着冷静,他一边追踪,一边用尽一切办法来搅乱对手的心智。
百鬼道人无疑是个狡猾的对手,但他现在受了伤,心情必然是处在一个相对紊乱的状态。如果能让他更加的恐惧或者浮躁,无疑会省去自己很多力气。
一人在天上,一人在地下,转眼间就穿越了十多里的丛林。
似乎在配合他们的节奏,高空中气爆声越来越密集,连续的声波迭加,震耳欲聋,下方的丛林也随之簌簌作响。
宋元敕看得清楚,百鬼道人毕竟还是受了重伤,激烈的动作已经成了极重的负担。
在以遁法狂奔了十里之后,他的气机猛地一窒,宋元敕抓住这个上佳的机会,低啸一声,身形如鹰隼般掠下,一记重掌,拍在地面上。
紧接着身形弹起、落下,将之前那个动作瞬间重复了七遍。
妖冥元力透土而入,刹那间摧毁了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生机。
在如此的压力下,百鬼终于藏身不住,在嘶叫声中,弹射上来,在死亡的催逼下,悍不畏死地迎上。
宋元敕眼神一狞:“去死!”
天空轰雷炸响,震得连地面都摇晃了起来,百鬼似也被震了一下,身形一滞,竟然向侧方逃窜,勇气全消。
只是在气机牵引之下,宋元敕势头猛涨,七鬼摄海破威能全开,在万鬼齐哭的嚎叫声中,手掌一偏,虚空印去。
“噗”的一声闷响,宋元敕以为是百鬼化灰的异响,但下一刻,后脑冰寒突入,刹那间破坏了他大脑内的一切神经联接。
与之同时,前胸一记虚若无力的掌印拍在他胸口,滔滔阴火瞬间错移百变,刹那间撕开了他的护体真息,将他五脏六腑烧成了焦炭。
至此,多灾多难的十八冥将,再少一人!
“废物就是废物!”
水蝶兰微笑着落在一根横生出来的枝叶上,居高临下看了过来,正是她似分实合,无声无息地回援,以幻术迷惑宋元敕后,最终再施以致命的一击。
李珣抱拳一礼,赞道:“多谢相助,水仙子好身手!”
这话里倒是诚意十足。李珣对眼前这位百幻妖蝶的幻术,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非但是全无先兆,施展时且能因势赋形,随意百变,令人防不胜防。
宋元敕是何等的精明,却被水蝶兰因势利导,生生地改变了出掌的方向,也因此空门大开,送了性命。
他喘了一口气,又道:“虽然在仙子眼中,他不过是废柴,但这样的废柴再来一两个,我们的情况怕是不妙。仙子有何对策?”
“像这次一般,齐心协力便是了!”
李珣干笑一声道:“是啊,是啊!”
话虽这么说,两人眼中闪烁的,依然是没有半分信任的冷芒。
便在此刻,一波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更剧烈的气爆声,火山般喷发出来,瞬间跨越了数里的距离,从两人这边一扫而过。
大气的波动便如同海啸般狂暴,无数生长千百年的大树,在暴乱的狂流中被连根拔起,又在空中被撕得支离破碎。
一时不慎,李珣给扫成了滚地葫芦。水蝶兰则稍好些,在大树倾颓的刹那,翻身跳下,但落地也是一个踉跄。
这般的狼狈姿态互入眼中,双方也只有苦笑。
李珣一脸的不解道:“他们这是怎么了,现在还不到生死相搏的时候吧!”
一边水蝶兰展现出她丰富的阅历,轻描淡写地道:“惕无咎有个入室弟子,被元难炼制成辟难冥鬼像。惕无咎找元难报仇,将元难那张本来还能入目的脸,打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哦,了解!”
李珣应了一声,又抬起头来,去看空中的比斗。
此时他想起了自己在几日前的分析,再举目看场中局势,不由有些得意。场中情形,与他的分析差相彷佛。果然是惕无咎以浩然正气之威,步步紧逼,元难正逐步落入下风,被动应对。
交手时间不久,元难那张丑脸上,已是红了又青、青了又白,不知变了多少种颜色。
但如果认为那是他恼羞成怒,心存轻视,便真要危险了。李珣知道,其实这是他在转换多种行气法门,希望以诡异多变来影响惕无咎的感觉,再以狠辣手段,一举翻盘。
李珣自问若他对上惕无咎,撇去修为差距、除却明心法诀、也不用两个傀儡,单以《幽冥录》上的法诀相对,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以惕无咎的识见经验,会给元难这个机会吗?李珣对此持怀疑态度。
元难此时已利用多种手段,逐步拉开与惕无咎的距离。
只是惕无咎举手投足间,真力弥满,虽隔数里,也不能稍挫其锋。偏偏在真息转换之间,圆融自如,不管元难怎样诡秘求变,他都能以浩荡之势,迫元难正面相对。
两人转瞬之间,又硬碰了两记,元难青白的脸色变得一片血红。
再看惕无咎,方正的脸孔上神情平淡,双眸却棱然有神,一身灰衫长袍彷佛可以自己呼吸般,一涨一缩,随真息流动而变化,起伏有序,显然行有余力。
李珣眯起了眼睛,虽说惕无咎并没有针对他,可浩然正气对他这种邪功修炼者来说,几乎就等于三伏天的太阳,毒辣刺眼,更让人心浮气躁,连伤势的恢复都受到影响,真不知道元难是怎么撑下来的。
正想着,元难便口发尖啸,血红的脸色刷的一下变成雪白,狭长的眼缝里,更是闪过不正常的青光。
啸音凝而不散,如实质般和弥漫大气中的浩然正气对拚一记。
这一次却没有声音,但李珣耳鼓内却是一痛,显然这一次撞击的威力,实在非同小可。
啸声中,元难挺拔的身形竟猛缩了两寸,躯干则粗壮了一圈,与之相应的,他身体附近的空间竟猛地塌陷了下去,彷佛在这虚空中开出个大洞一般!
“哦?这次附体的又是哪方妖魂?”
李珣双眸中寒光一闪,已认出这正是冥王宗镇宗大法之一的冥灵妖身,乃是以特殊法门,破空摄取异间妖灵附体,瞬间增长修为的奇异法门。与幽冥气的“跨空引气”之术相较,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日那个第五冥将李元曦也用过这一招,但却被水蝶兰瞬间斩杀,根本没得到发挥的机会,便含恨死去。
相比之下,元难则是将这门法诀的威势,尽数地展现出来。
随着周遭空气的扭曲,冥灵妖身之法,已然功成。
元难与惕无咎之间的差距,通过这一法门,已差不多抹平。
虽隔着里许距离,却直接无视,因妖灵附身而粗涨近一倍的手指,发力一屈,双手交错中,结了一个印诀,刹那间至少扯动了近三千条气机,变动交叉,嗡然巨震。
惕无咎微皱一下眉头,在虚空中踏出一步,身形却没有道理地跨越了至少五十步的距离,移到了侧方。
尖锐的裂帛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略一偏头,身形却猛地震了一下,本来规律起伏的长衫停滞了一下,肩头衣物裂开了一道细缝。
“幽无刀芒?”
这法门李珣倒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