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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康脸色变幻，心中迟疑。良久，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了。上仙，佑儿他体内的先天寒毒，还真与仙人有关。”
“哦？”那女子眉头微动：“林掌柜，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第五章 林家秘辛
林康点点头，道：“上仙既然问了，那鄙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顿了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辞，才又道：“真要说起来，这事还要追溯到八百多年前。那时，鄙支林家祖先，因无意间救下一位从天而降的仙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之后那位祖先爷就患了先天寒毒奇症。
“自此以后，林家相传三十六代，代代独子单传，那先天寒毒就是祖传父，父传子，子传孙，孙又传曾孙，子子孙孙，一直这般传承下来。”
说到这，林康不禁仰天微微长叹：“三十六代了，这先天寒毒就一直没断绝过，而且，每一代相传，这先天寒毒的毒性就增重一分。至佑儿这一代……他甚至差点就在母腹中夭折了。”
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林掌柜，有句话实不该由我来问，不过……你们林家数十代相传，难道就没人想过要多娶妻妾，以便传宗接代吗？”
这样，岂不是可以稀释血脉中的先天寒毒？那林家后人就不用受这么大的苦楚了。
林康道：“岂会没有想到？只是，这先天寒毒相当之诡异，一旦鄙支林家之人成亲，必定是成亲当夜受孕，必定头胎得子，而且体内先天寒毒，点滴不剩地尽数转入胎儿体内。自此以后，林氏之人就会随着先天寒毒离体而失去了生育能力。三十六代了，代代如此，从无例外。”
顿了顿，又道：“之前以为是那先天寒毒作祟，如今想来，可能就是当初那仙人禁制起的作用了。”
当着女子的面，这林康说得稍稍有些隐晦，但旁边的人都听出了，林家这一脉的人，第一次与女人发生关系，就必定会令女方受孕，且必是男胎。而之后就算有再多女人，也无法让她们再受孕。所以，不论是先拜堂后洞房，还是先洞房后拜堂，这一脉历来都是独子单传，从没有过例外。
那女子听着，脸上不禁浮现起一丝愠怒，对那仙人有些怨憎，身上散发的气势，都令周围空气为之一滞：“好狠的手段，那仙人与你们林家到底有何仇怨，竟然要用这等下作手段对付你们？”
林康摇头苦笑：“实不瞒上仙，这事……也一直是鄙支林家代代相传的谜团，真相到底如何，恐怕至今已无人得知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想来那仙人不至于与林家有仇才对。否则……说句大不敬的话。有些书提到，仙人能勾出人的魂魄……”
所以，若要有仇，直接将那林家祖先的魂魄勾出来报仇就是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呢？
不过，这等推断，林康也不好全说完出来，不然就是大不孝，易被人说成是欺师灭祖了。
此时那女子微微沉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林康忙道：“上仙请问。”
“据我所知，先天寒毒的表症，是异种寒气积聚在体内，每逢天气变冷，就会爆发，散溢体表。寒气经过经脉，如同钢刀，刮骨削肉透肤而出，令人痛不欲生。在这种情形下，不论你们是否通医理，都应该想到要去极南之地居住。那里终年酷暑，哪怕是寒冬季节，常人也只需要一件薄衫就可以出行了。而先天寒毒也会因此而减少发作次数。但为何却要居住在此地？这里……实在不怎么适合你们林家居住。”
林康听着，顿时答道：“有劳上仙下问，鄙支林家三十余代以前的确是搬到过南海一带居住，体内先天寒毒也的确因此而有所缓解，每年才发作一两次。但是，随着时间变化，鄙支林氏体内的先天寒毒，也起了变化。自此以后，凡是遇上稍热的天气，也同样会爆发，其痛苦竟与寒冷天气时爆发的寒毒一般无二。每逢冬夏两季，就是隔着三天两头发作一次。
“所以，林家不得不搬迁到这西南地界来。此地四季如春，冬暖夏凉，除了今年这场首次出现的六月飞雪，平常天气都很正常。我们有着祖上传下来的药浴薰蒸针炙秘法，平常再多加细心调养，也能勉强将先天寒毒压制下来。另外……”
说着，顿了顿，望向那女子，道：“听说此地临近神仙居所，附近曾有仙人出没。所以鄙家祖上就想着，呆在这里给村民与进山求仙的路人开方治病熬药，或许会因此而有机缘遇上仙人，将鄙家身上代代相传的先天寒毒给去掉……”
那女子听着，微微点头。
这时，林康忍不住问道：“那……上仙，我们家佑儿他……”
那女子看着林佑，微微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我也没办法将他完全治好。”
刹那间，林康脸色一变，身形忍不住微微一晃，吓得一旁的苏姓老者赶紧伸手将他扶住。
“连仙人都治不好，那……那佑儿岂不是……”林康想着，脸上神色一片惨然。
而桶中的林佑刚才就被脸色大变的林康吓得差点从桶中站了起来，现在看到没事，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劝解道：“父亲，您不用担心，无法完全治好，并非是完全不能治。而且，我这先天寒毒，从小到大，也不知发作多少次了。每一次都能安然渡过。这次也不会例外的。只要我能撑过今晚，再小心点，等到天气恢复正常，就会没事了。”
林康一愣，才回过神来，心道：“是了，是我疏忽了。真是关心则乱啊。”
想着，就回头望向那女子。
那女子道：“佑儿，你说得不错，无法完全治好，也并非完全不能治。只是，我也不怕直说，你想要撑过今晚，等到天气恢复正常就万事大吉，怕是不可能了。因为今晚如果不是我出手，你最多只能剩下半个时辰的阳寿。而且，即便是现在你暂时被我救下来，但若无进一步的治疗，那最多也就剩下三天时间，三天一过，仍然会油尽灯枯，阳寿耗尽。”
一旁几人听着，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而林康身形更是再晃了晃，脸上神色要多难看就多难看。而林佑脸色也是黯然……毕竟是少年，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而且生死事大，听到自己身染绝症，无法医治，世上又有谁能保持着不动声色？
不过，只一会，这林佑脸色就恢复了平静，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绪，道：“神仙姐姐是说，若无进一步的治疗，才只有三天可活。如此说来，神仙姐姐定然是有办法救治佑儿了？”
那女子微微点头：“的确是还有办法。不过，不能将你彻底治愈，只能采取手段先将你体内先天寒毒压制十年。”
林佑听着，微微吁了一口气，道：“还望神仙姐姐救一救佑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那女子道：“我今夜此来，本就是为了救你。只是，先说好，这个办法虽能压制住你体内先天寒毒十年，但十年过后先天寒毒定然爆发。那时……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无法解救了。”
第六章 豁达心性
在场其它人，除了林佑，都是大吃一惊，脸色微微一变。
就听那女子又道：“而且，你体内的先天寒毒，如今已经与全身五脏六腑、经脉筋络窍穴、皮肉骨髓，完全纠结在一起，若是想强行将先天寒毒压制下去，必定会痛苦异常，全身如同被火焚烧，又如同万蚁钻入经脉窍穴，不断啃噬，更像钢刀将全身骨皮一寸寸剔净，疼痛难忍，令人几欲发狂。
“若是撑不过这痛苦，忍不住发狂乱动，那就会导致寒毒更快发作，无药可解，当场毙命。若是万幸能撑得过，则多十年可活。”
说到这，顿了顿，望着林佑，淡淡地问：“佑儿，这办法如此凶险，到底是否使用……你自行决定吧。”
本来以为那林佑会很难选择，但没想到，他才一下子，就道：“神仙姐姐，就用那个办法帮来压制我体内的先天寒毒吧，劳烦您了。”
旁边的林康顿时大惊失色：“佑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佑微微一笑：“父亲，您放心。十四年来，我体内先天寒毒发作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痛不欲生，全身如同针刺刀刮一般？每次我都撑过来了。这次，也肯定能撑过去的。”
林康担心道：“可是，这强行压制先天寒毒的痛苦，可不比以前先天寒毒发作啊。”
林康以前也是受过先天寒毒之苦的，深知这寒毒发作时虽痛苦，但还不至于如同万蚁噬体加上钢刀一寸寸刮骨那般疼痛。
但是，林佑却是坚定地道：“父亲，我已经决定了……您就容我任性一次吧。”
他就不信，这位“神仙姐姐”专程上门，只是为了将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给治死。她，必定还藏着什么手段。
林康听着，沉默了下来。
一旁的神秘女子忽然道：“其实……佑儿你也可以先等等，调养好身子，过了三天之后，实在不行了再用我那办法压制先天寒毒的。”
林康听着，一愣。但是，林佑却突然摇头：“不用了，神仙姐姐，多谢您的好意。但我们还是现在就开始吧。”
那女子讶然，问：“为什么？”
林佑微微笑了笑，道：“神仙姐姐，我体内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都快油尽灯枯了，还能调养得到哪里去？而且，难道我撑过了今夜，体内的先天寒毒，在这三天内就肯定不会再发作？”
众人一怔，只听林佑又道：“好吧……就算是神仙姐姐您有手段能让我体内的先天寒毒不会在这三天内发作，那我也想要在今晚就将寒毒压制下去。因为，我也是怕痛，也是怕死的。我害怕，若是这么等上三天，平时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是心乱，到时就未必还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所以……倒不如趁着现在心中还有一股血勇，就憋着一股气，破釜沉舟吧。说不定，机会还大上几分。”
林康听着，心神剧震，定定地盯着林佑。直过了片晌，才忍不住转过身去，吸着气，仰望着房梁，却是在试图让眼角忍不住渗出的泪水